阳台上洒满金光，临近傍晚，多了些许凉意。
费岚坐在阳台上，揉着自己的眉心。
手机屏幕还没黑下来。
聊天框里是一段让人感到窒息的文字。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上方连个备注都没有，可见二人关系冷淡。
“不知道。”费岚回答道。
“明天跟我一起参加个酒局，你跟穆家那丫头好好道个歉。”
“我做错了什么需要道歉？”
“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有做到吗？”
“那是你承诺人家的，不是我说的。”费岚撂下了手机，捂着自己的额头。
他早就跟自己的父亲费珣出柜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对方从来没有认可过这件事情。
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身边塞相亲对象，而费岚则是把她们通通逼走了。
费岚又把他爸拉黑了。
自从他再次回到公司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拉黑自己的父亲。
一年前，他从好友裴牧川资助开办的工作室回到盛元。
这一年来，父子二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毕竟当年费岚刚出道没多久就从盛元跑出去了，中间的那几年父子二人一直处于冷战状态。
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回来他爸就不会逼自己结婚，没想到对方还是老样子。
他就知道，自己会跟父亲吵个没完没了。
昨天晚上酒喝多了，本来都跟晏含说自己不想去了，但是胸口中积压的情绪散不出去，还是得靠大醉一场忘记烦恼。
费岚眸光一暗，拨通了晏含的电话号码。
“不是我说你，昨天喝了那么多，今天还来喝，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晏含一操起心来就跟老妈子似的，“到底受了多重的情伤，得靠把自己灌死才能缓解啊？”
费岚语气低沉：“是我爸的事儿。”
“又是你爸。”晏含咋舌道，“实在不行，你还回川儿给你办的工作室吧，我看他那个工作室发展得也挺好的，是比不上你家，但是比你现在处处受掣肘强。”
费岚深呼一口气，保持平稳的语气：“嗯，谢了，我再考虑一下。”
“其实我现在都不理解，你当初为什么要回去。”晏含叹了口气，“我看你回去之后也没比以前好。”
想到这，费岚微微失神。
闻对方不语，晏含也不再深究：“算了算了，你爱来就来吧。”
费岚的声音有点哑了：“……好。”
“对了，你还要带上白稚安吗？”
虽然晏含那哥几个没觉得费岚对这男孩有多真心，但是说不定这是一个可以解开他多年心结的人。
现在不上心，不代表以后不上心。
“……不带。”
晏含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费岚情绪的不对劲，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口叹气：“来了再说吧，无论怎么样，有我们哥几个，你不用怕你爸。”
费岚被他这话逗乐了，淡淡一笑：“好。”
晏含虽然已经“从良”，但是挑的会所依旧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这次兄弟们几个都是一个人来的，谁也没有拖家带口的。
包厢中昏暗的灯光照得人表情迷离，几人开了几瓶威士忌，小声交谈着，偶有进出的服务员，虽样貌姣好，但是根本就无人理会。
晏含看着进进出出的小男孩，轻笑了一声：“这要搁以前，我肯定忍不住摸一把。”
“是的，然后他们就能哄着你开五位数的黑桃A了。”费岚在一边嘲笑道。
“这点钱，能买美人一笑，也不错。”晏含摸着自己的下巴，意犹未尽地看着门口。
裴牧川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录音了，等会儿发给尹书安。”
尹书安就是晏含明面上的“老婆”。
到底谁是老婆，大家也不打算深究，他们知道无论怎么样晏含都会死鸭子嘴硬的。
闻言，晏含面色一变：“卧槽，裴牧川，你把你手机给我。”
说罢就要抢。
裴牧川眼疾手快，手机早早落回了口袋里。
“不给。”
晏含脸上的害怕不像是作假：“你别乱来啊！”
裴牧川冲他笑了一下：“逗你玩呢，我吃饱了撑的给你录音。”
晏含松了口气的样子：“不是，你不知道我家那个……老爱胡思乱想了，而且我平时就过过嘴瘾，你看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了。”
金珂看了半天热闹，剥了个香蕉往自己嘴里送：“你真是被大律师治得严严的。”
“你懂啥……维护家庭关系总得有一个付出。”晏含总是能用言语把自己美化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费岚缄默不语，只是一直摇晃着酒杯，眼神盯着一个方向发呆。
说是出来喝酒，其实只抿了几小口。
昨天晚上还没缓过来，今天闻到酒味儿都有些不适。
大家看出来费岚心情不好，也没有人主动找他搭话，谁知道会不会不经意间惹恼他。
又听着他们聊了一会儿，费岚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头晕。“我去趟卫生间。”
等人走后，金珂窃窃私语：“他一个人能行吗？”
晏含：“没喝多少酒，应该没事儿吧。”
裴牧川：“他最近吃炸药了？情绪那么不稳定。”
晏含左瞥右瞥，做贼似的，低下头来：“他最近又碰上他初恋了你们知道吧？”
金珂也跟着低下头来：“略有耳闻。”
裴牧川嫌弃地看着二人：“搞什么呢，这屋还有别人啊？”
晏含“嘘”了一声，“他初恋其实……”
他将昨天费岚倾吐给自己的又重述了一遍。
“所以我说，你们以后开玩笑也要适度，”晏含盯着门的方向，“他可能真的……很难过吧。”
另一头的费岚不知道那三个人在背后说自己，他背后一阵凉意，夜晚的长廊阴森森的。
回去记错了包厢号，误闯另一间，看着也像是太子爷团建。
只不过大概都是没名没姓的小富二代官二代，因为费岚一个人都不认识。
他本来想走，却被人钩住了脖颈：“哥们儿，你是跟着谁来的？”
费岚皱着眉头，看着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走错了。”
那人嘿嘿一笑，看这就像是喝大了：“来了就别走了啊，这儿也有的是好酒，你这长得跟明星似的，等会儿那群骚货准往你身上贴。”
费岚不想惹麻烦，于是生硬地推开了他：“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等着我。”
这件包厢的灯光暗得很，费岚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儿。他不敢保重这儿没有别的东西，自己本身就不擅长交朋友，还是不要跟这群人有所牵连了。
刚要迈出去一步，就听见后边一阵起哄声。
“喔吼……”
两个人钳制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另一个人想往他嘴里灌酒。
只一眼，就让费岚眼眶瞬间充血。
他几步上前，推开了周围的人，“你们他妈的干什么？”
瘦弱的男人被拉开，他的手腕上还有一道鲜红的引子。他跪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样子。
周围几个男人被打扰了雅兴，当然不爽，领头的那个眯着眼睛：“你他妈是谁？”
费岚十指咯咯作响，语气阴森：“给都我滚出去，如果明天还想在京城待的话。”
周围一听这个可就来劲儿了。
都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太子爷，谁能对谁服气？
领头的想要抓住对方的衣领，却被后面一个男人拦下了，这个男人大抵认识费岚：“哥，哥，哥……别冲动，这是费家的公子。”
那个领头的男人皱着眉头：“哪个费家？”
那个来劝的人明显就急了：“京城还有哪个费家？”
一听这人的身份，众人的酒蒙子样也没了。
那领头的也换了副脸，语气缓和了不少：“哦，费大公子，这阵仗是……”
他看了眼地上的楚卓成：“看上这个了？您直说啊。我叫人把他送到你包厢里去。”
费岚二话不说，瞬间出拳，将人打得眼冒金星。
他扭了一下手腕，放下狠话：“不想在京城消失的话，现在就滚。”
周围的一圈人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是他们不可能一点都不关注外面的消息，尤其是费岚这个阶层身份的人。
得罪他，就只能闷声吃亏了。
其实费岚揍他也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刚才这个人就是灌酒的那个。
那人被打掉了一颗门牙，吓得一伙人围着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赶紧送林哥去医院啊”，才算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纷纷地从这个包厢里散出去了。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包厢静得只有走廊路人经过的声音。
渐渐习惯了房间里的烟味儿后，费岚抬起头来，用那双遍布红血丝的眼睛，绝望地看着楚卓成：“不要告诉我，这几年来，你一直在这种地方兼职。”
楚卓成跪得腿麻了。
他低下头来，有些长的碎刘海盖住他的前额，后边则是露出了一块洁白的后颈，让人很容易催生折磨他的欲望。
“今天刚来，第一次，我只是来送酒的，但是他们拉着我不让我走了。”
费岚咬着自己的唇肉，将人从地上拽到了沙发上，狠狠一带，砰的一声。
“你他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楚卓成，你告诉我，你是刚出社会的学生吗？你活了那么多年，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吗？”
楚卓成面露痛色。
“对不起。我很需要钱，对不起。”
费岚听得更是冒火：“你要多少钱，值得你出来卖酒？”
“一百四十五万。”
听到这熟字，费岚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还了？”
楚卓成闭上眼睛，“我必须还。”
费岚抓了抓头发，抄起桌上的一瓶酒就往地上砸。
楚卓成脸色苍白，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抓出了好几道褶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费岚坐在了沙发上，扯开了自己的领带。
“你有那个本事伺候他们，还不如直接伺候我。”
他冷冷道。
“他们给你开一瓶酒才给你多少钱，”费岚嘲弄道，“你跟我一晚上，我给你抹十万。”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