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先没想过自己会在这儿留宿,楚卓成什么都没带。
在楼下呆怔了十分钟后,他等到了赵管家。
“先生,请跟我来。”
赵管家客气有礼道。
楚卓成微微颔首,跟着他走上了二楼。
“这儿是洗澡的地方,里面有一次性浴巾,您的衣服换下来之后我们会给您洗好烘干。”
“谢谢。”
“少爷睡前有喝牛奶的习惯,楚先生等会儿可以给他热一杯。”赵管家继续道,“少爷不喜欢我们进他的房间。”
“好。”
“热水给您放好了,先生。”
“谢谢。”
楚卓成锁紧了门,慢慢地褪去了衣物。
他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就连在陌生的环境里洗澡这种小事儿都不能轻松适应。
其实他还没有完全退烧,晚上不能洗澡。
也不知道洗完之后会不会更严重……
迅速地冲了一下身子之后,他套上了赵管家放在一旁的睡衣。
看上去是新的,而且尺码不大,不像是费岚平日里会穿的衣服。
楚卓成眸光暗了下来。
这儿经常会有别的男人来吗?
他推开了门,穿过过道,敲响了费岚卧室的门。
大概过了几息的功夫,门开了。
费岚倚在门边上,双手环胸,打量着他,蹙了蹙眉:“脸怎么那么红?”
楚卓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
“我发烧了。”
费岚微阖双眼:“真的?”
“嗯。”
费岚从鼻腔中哼了一声,转过身,慢慢踱到床边,甩给他一支温度计。
“自己量一下。”
楚卓成伸出手接住:“谢谢。”
费岚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坐到床上玩手机。
楚卓成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将温度计塞到腋下。
他扯开了自己的睡衣,漏出半边白嫩的肩膀。
温度计大概是要量五分钟左右吧……是吗?
楚卓成太久没有生病了。
看着费岚眉头紧皱的模样,他打消了问对方时间的念头。
估算好时间后,他慢慢地抽了出来。
度数是三十九点一。
他将温度计甩了回去,这动作引起了费岚的注意。
“怎么样?”
“三十九度一。”楚卓成感觉到头晕,站起来想要把温度计递到对方手里,却腿脚一软,倒在了对方怀中。
“你什么时候发烧的?”费岚问道。
“昨天……”
“那你还撑着过来给我做饭?”
“下午的时候没有那么头晕,刚才洗了个澡。”
费岚将人移到自己床上,然后站起身来,双手搭在腰上:“楚卓成,你不会以为我会可怜你吧?”
楚卓成迷迷糊糊的,没听清对方在讲什么,就“嗯”了一声。
“……”
“也不知道把你叫过来,是让你伺候我,还是让我伺候你的。”费岚烦躁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白凇。来我京郊那套宅子一趟。”
“大哥……”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让我出夜班得付多少钱吗?”
费岚“嗤”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了?”
对面传来细细簌簌的穿衣服的声音。虽然嘴上是抱怨,但是手上动作倒是快得很。
“你怎么了?”白凇问道。
“有个病号发烧了。”
“啧啧……”白凇一听不是费岚生病,语气带着些许揶揄,“那个跟我一个姓的小可爱?”
听到这个人,费岚语气一沉。
“不是。”
“分手了?”白凇跟听到了大八卦似的,“费岚,他跟了你那么久,你就这么把人抛弃了?”
费岚的右眼皮跳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跟他在一起了?”
“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那么上心。”白凇就越说越起劲,“出什么事儿了,跟兄弟聊聊。”
费岚懒得跟他掰扯:“你先过来。”
“不是,你跟白稚安那小男孩真的分手了?”
“没有。”费岚捂着额头,“你找揍是不是,说了没有在一起就是没在一起。你再不过来我就叫别人来了。”
“等等,穿裤子呢。”
费岚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按挂断了。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床上的楚卓成,又漫不经心地收回。
床头的闹钟声“滴答滴答”地响,房间静得让他心烦。
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费岚没有那么手足无措。
从前的他可以贴着发烧的楚卓成,将人揽在怀中,给他擦身子,亲他的侧脸。
现在的他只能靠着书桌,双手撑在桌角,看着躺在床上的楚卓成发呆。
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自己接受不了的是楚卓成这个人,还是那段不堪回忆的往事。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一心想羞辱楚卓成吧……
他只是……
有点不甘心。
是恨那个自轻自贱的楚卓成多一点,还是恨那个当年掏不出二十万的穷小子多一点?
费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上渡的这层金是家里人的功劳,没了他们,自己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看不好。
什么都守不住。
哎……
他缓缓走上前去,坐在了床边,视线定格在楚卓成紧皱的眉头上,喃喃道:“你要的那二十万,是拿来做什么……”
床上的人本是昏迷的,却忽然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抓了一场空。
像是做了场噩梦。
半个小时后,楼下响起了门铃声。
白凇拿着医药箱匆匆赶上了楼,进门一看,倒抽一口气。“费岚,这是你的新欢吗?”
费岚双手抱胸,慢慢后退了几步,把位子让给白凇:“不是,你能对我的私生活少点关注吗?”
“都带回家了还说不是,你小子总跟我藏着掖着,怕什么,我又不会告诉你爸。”
“我也不怕你告诉我爸。”费岚冷哼一声。
白凇瘪了瘪嘴,望向“病号”,打量了一眼:“发烧了?”
费岚“嗯”了一声。
白凇的眼神更不怀好意了。
费岚:“……”
白凇又给楚卓成测了一次体温,然后开了简单的解热药,嘴里还吐槽道:“发个烧还让我出来一趟,你自己找跑腿买个药不就得了?”
听到电话里的语气,他还以为对方得了什么重病。
“他身体不好。”费岚解释道,“跟一般人不一样。”
白凇是越来越好奇楚卓成的身份了。
“这人是谁?”
“……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好奇啊,”白凇挤眉弄眼道,“我在想,什么人能顶替白稚安在你心里的位子。”
毕竟费岚可是他在娱乐圈认识的最长情的一个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白稚安以外,他们就没见费岚身边还有别的什么人。
这人不跟着他们一起泡会所,也没什么下流的娱乐活动,而且还会拒绝家里安排的所有相亲对象。
他们都猜想,如果白稚安的家世再高点,费岚能直接把人领回家里。
“白稚安在我心里没什么位子,”费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看好了就走,管家等会儿会给你拿钱。”
白凇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背上了药箱:“你这位也不错啊,刚出道的小明星吗?这跟白稚安完全是两个款式……”
“白凇,你话怎么那么密?”费岚有点烦了,“我告诉你,少跟别人胡说,尤其……”
他转过头去,凝望楚卓成的脸:“尤其是这个。”
白凇自讨没趣,没再刨根问底:“那我走了。对了,周末晏含请喝酒,别忘了去。”
“知道了。”
送走白凇后,费岚躺到了床上。
不一会儿,手机弹出了消息。
正是晏含发在群里的通知:“周六晚上,老地方见。”
“你这次不会还带着你那个小男朋友吧?”群里有人问。
“注意措辞,领证了,叫‘老婆’。”晏含回复道。
费岚微微勾唇,打字道:“瞧你上次怂那样,到底谁是老婆?”
晏含回复了一个微笑:“听老婆的话是好男人的必备技能。”
费岚很少发言,这次发言引起了大家的围观。
金珂:“有老婆比没老婆强。”
裴牧川:“比有了老婆之后丢了强。”
这几个人都是费岚最好的朋友,所以说话都不加遮拦。
他们清楚费岚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这几个人认识费岚的时间显然比白凇更久一点,知道的也更加多一些。
准确来说,白凇是通过娱乐圈认识的朋友,而其他几个人,都是祖辈开始就认识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白凇:“什么丢了老婆,是白稚安?你俩真的分手了?”
他像个局外人,摸不着头脑。
费岚翻了个白眼:“睡了。”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这几个人的冷嘲热讽了。
群里还在“嘀嘀嘀”地响动,他懒得理会。
他本来不打算和楚卓成同床共枕,但是他没预料到对方会发烧。
有句话他倒是没骗穆江澜,这宅子真的没有空房,全都被各种杂物塞满了,一时之间还真的倒腾不出来能给人睡觉的地方。
其实最开始,费岚没想过让对方留宿在这儿。
但是也不想放人离开。
面对现在的楚卓成,他心中总是充满矛盾。
正当他发怔之际,床边的人忽然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呓语。
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这人,发烧了竟然还会说胡话,从前怎么没有这个习惯。
不过也难怪了,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儿,压力大说梦话也是正常的。
说不定在梦中跟自己的前男友难舍难分呢……
一想到这,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团火堵住了。
还偏偏就无处发泄。
身边的人一直说着话,自己也睡不着。
费岚下床,出门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对于他来说,牛奶是最好的安神药。
回到房间后,楚卓成还在说梦话。
费岚给他掖了一下被子,准备出去睡觉。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听清了楚卓成嘴里说的是什么。
“费岚……”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窗外,月影斑驳,万籁俱寂。
费岚一整晚没睡好觉。
【作者有话说】
这章都是熟人吧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