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车宽见,36岁,职业是一名律师。

  在不久前,还是一个普通人。

  经过你的无为转变,他的大脑被改造成咒术师的构造,并在开发术式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

  数小时内掌握咒力流向,并且顺利展开领域·诛伏赐死——哪怕他的生得术式本身的必要条件就是领域展开,这份才能也足够让人惊叹了。

  你在找上对方之前就对日车宽见的进步速度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不免为他的飞快进展感到意外,很快这份情绪就转变为了赞许,让你忍不住为日车的进步鼓掌。

  气质颓废,从内向外透出失意精英的男人很平静地接受了‘咒灵’‘咒术师’‘咒术’的存在,对于你的出现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激烈的反应。

  这份平静甚至一直持续到得知自己的死亡,也没有被打破。

  你只能从日车宽见微抬眼皮的微表情里窥见几分他的真实想法,但也很快被他隐去了。

  灵魂的形状短暂地震颤,又回归于死水般的不起波澜。

  无趣程度简直是你遇到过的人里能排到前三名的存在。

  你喜欢人遇见意想不到的意外时脸上无意识流露出的错愕神情。

  眼睛惊恐或迷茫的瞪大,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到的止住呼吸,整个人也仿佛被消息的内容冲击到震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像是日车宽见这类人就很没意思啦。

  反应平淡,不具备多强的观赏性。

  提前就知道以日车宽见的性格,基本不可能做出多么激烈的举动,期望落空的感觉还是让你微妙的觉得不爽。

  不满于日车宽见的平静态度,你鼓起脸,眼球细微地转动,而后重新看向身前的男人,你伸手用指尖扒拉着他外套的衣角:“真奇怪啊,明明职业是律师没错吧?术式却把自己放在了有着能够审判他人权力的‘法官’位置上吗。”

  日车宽见垂着眼,从旁人的角度来看,除去那身精英打扮,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很符合一个无精打采、提不起干劲的普通中年男人形象。

  日车宽见摊开手,尚未消散的处刑人之剑正被握于掌心,他看着那把命中即必死、代表着绝对公正的审判之剑逐渐消失,渐低的嗓音仿佛从远方传来,若有若无,听不真切。

  他略有疲惫的嗓音里,却是充满力量的,没有激昂的语调,也不同于能直接让人感到迎面的旺盛生命力,日车宽见的声音更接近一种质朴的、会令人感到可靠念头的心安感。

  “……假如代表着公正的法官不再公正,法律也就失去了应有的效益。”

  “秩序被践踏,被害人也可以在下一秒成为加害人。”

  “律师也不再需要履行律师的职责。”

  你轻快地应下,用手指了指那边尚未完全湮灭的半具咒灵残骸,那是给日车宽见测试术式的对象,刚因杀害十几人的罪名成立后被判以死刑,结果显而易见的,它再也不能犯罪了。

  “所以律师选择成为法官,给他人定罪吗。”

  日车宽见:“……”

  他没有回答你。

  在对方身边周围徘徊的时间里,你甚至有些习惯日车宽见经常性无视你的态度了。

  从一开始,怀着想在对方脸上看到除了平静意外神情的念头,将他改造成咒术师,拥有能够看到咒灵的视角——日车宽见、日车宽见他平静地预约了心理医生。

  没意思!

  即使你现身出现在日车宽见面前,给他剧透未来他会经历的人生、告诉他会受到沉重打击,暴起杀害了不公的法官和检察官,接连犯下杀人罪行并在决战前立了一个出去以后就会去主动自首的必死flag。

  以上随便拎出来一件的信息量足够让正常人感到恍惚,日车宽见的反应依然很平淡,甚至在你手把手教他感受咒力的时间里,也没有落下一起庭审。

  ……好吧,好吧!

  你早就该知道的,能跟虎杖悠仁这家伙相处的不错,不可能会是什么正常人。

  日车宽见大多时间里对你都是以无视态度为主,也许原因其中离不开他每天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在外面回应你,在普通人眼中就是日车宽见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场面估计会相当诡异。

  ……没看到那一幕,真可惜。

  只有在想从你这里了解对于他完全陌生的世界时,比如‘两面宿傩’,再比如‘五条悟’、‘咒术界’,日车宽见才会主动开口询问你。

  微妙有种被用完就丢的不爽感。

  你跟他立下‘真人’会如实告知‘日车宽见’想知道的信息的束缚,以此为交换,日车宽见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的处刑人之剑永远不会对准你。

  你履行束缚的约定,用你能轻易调动他人情绪的天赋,生动地描绘出一个千年前恶名昭著的诅咒之王,目前正寄居在别人身体,企图霸占年轻人肉/体的印象。

  以及现役最强,未来作为固定战力被人不断比较的最强,在高专担任教师,对待学生毫无师德、认真贯彻毁人不倦信条的五条悟。

  最后是随随便便判人死刑、思想腐朽到快能入土的高层。

  凡是日车宽见问过,且你已知的情报,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这些都是对你无用的消息,换取到日车宽见的术式对你失效,是一笔绝对划算的交易。

  按照生平犯下的恶行来定罪,可以算作因果律术式吗?

  不知道。

  反正很危险。

  日车宽见的术式,比起对付人类,更像是天克本能里渴望残害人类的咒灵一样的存在。

  “……”日车宽见抬眼。

  你不确定他会说什么,追问咒术界的结构?想知道五条悟的术式又或是好奇更多关于两面宿傩的事情。

  在为他人辩护以外的时间段里显得格外寡言的律师不会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轻易外露,很多时候你都没办法预测到日车宽见的下一句话会说些什么。

  比如现在,你就没有预料到,会从日车宽见口中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虎杖悠仁,是你的什么人吗?”看你没有立刻回答,日车宽见又问了一遍,这次后面加上了进一步对关系的推测。

  “……”

  你眨眨眼。

  日车宽见在一众你提起的名字里第一个叫出虎杖悠仁,难道是什么挚友之间存在的奇妙感应吗。

  东堂葵诚不欺你。

  你的沉默没有干扰日车宽见的判断,他条理清晰地列举出你说给他听的消息内容:“被诅咒之王受肉的少年、五条悟的学生、被高层判以死刑的容器……”

  经过日车宽见的指出,你也发觉,虎杖悠仁的身影在其中重叠占比高到一种很难不让人注意到的程度——你根本没办法全程绕过虎杖悠仁,完全不提到他。

  毕竟,所有剧情就是围绕着‘虎杖悠仁’展开的啊!

  你决定开始讨厌律师对他人言语间出现的漏洞的敏锐性了。

  日车宽见没有看向你,却像是知道你不会回答一样,换了个问法:“虎杖悠仁在你看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固执、莽撞、一根筋、热血上头不顾自身安危的蠢货。”你秒答。

  你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说出一连串对虎杖悠仁的印象,当然,是指负面的。

  看到侧过脸,神情中难得浮现出浅淡意外的日车宽见,你慢半拍意识到,评价虎杖悠仁时好像掺杂进太多个人情绪,显得稍微有些激动。

  你不得不让自己代入高专其他人视角下的虎杖悠仁——为了让评价听上去更具有客观的参考性。

  “……不会有任何人拒绝和虎杖悠仁那样的家伙成为朋友的。”在说完一系列真诚勇敢正直之类的老套褒义词,你用这样的评价当做结尾。

  “那你是吗。”日车宽见用依旧没多少起伏的嗓音问,“你是他的朋友吗?”

  “……”

  “当然——”你故意拉长声音,观察到日车宽见脸上没有露出类似好奇的表情后,又加快语速,急转直下,“不是了。”

  起码这个世界,‘真人’跟‘虎杖悠仁’绝对不是朋友。

  你撑着脸的手一顿,脸朝向身边的日车宽见,注意到你看过来,他掀起眼皮,平静回望。

  如果是他的话……

  “你们大概会成为那种相互理解的朋友吧。”你说。

  “在未来?”

  “在未来。”

  日车宽见重新沉默下去,你猜测,他在想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跟虎杖悠仁相遇的。

  你向日车宽见描述的未来,对于他而言,总归不是那么美妙的。

  败诉、暴怒、审判……

  下坠、叛逆、堕落……

  “要我帮你杀了他们吗?”

  你没有说出他们的姓名,日车宽见一定能明白的:指的是在未来迫于舆论压力做出不公判决的法官与检察官。

  那场未来会败诉的二审还没有开庭,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再经历一次,也不过是情景重演。

  日车宽见垂着头:“……我会怎么选择,你也知道吗?”

  “嗯嗯~”

  你笑眯眯地点头: “毕竟,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人类的心灵是最脆弱的玻璃制品这件事了。”

  他和虎杖悠仁是同一类人,会对夺走他人性命产生足以杀死自己的罪恶感。

  所以你才会认为,哪怕没有在最为恰当的时机相遇,他们能够成为朋友。

  正因为某方面上的相似,可以体会到彼此的痛苦、挣扎,从而产生灵魂之间的共鸣。

  你一合双手,歪头表示:“我就不一样啦,我完全不会对杀人有什么感觉!”

  “如果不想自己背负上罪恶感,可以拜托我哦~”

  不过,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是了。

  让日车宽见去审判高层怎么样?术式会很方便的样子,欸——那样好像杀的人更多了。

  唔……好像没什么关系嘛!

  高层老爷爷们犯下的罪行总归是能让日车宽见的心肠硬起来的。

  至于杀人会产生的麻木感……就不在你计划的范围内啦~

  “那么,你要怎么选择呢?”

  你用一种纯粹的好奇,观察着日车宽见的一举一动,想从动作里透出的信息,分析他真实的情绪。

  日车宽见突然起身,上半张脸被笼罩在阴影当中:“……”

  “我的委托人需要一位没有犯罪前科的律师为他辩护。”

  他最终只留下这么一句,利落地从你身边经过。

  “要开庭了。”

  你对着他的背影眨眨眼,朝他挥手。

  “至于你说的那些……”

  他止住步伐,没有回身。

  “在见到虎杖悠仁以后,我会做出我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