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摇摇头:“短期内, 不建议。她看见电筒的时候,有明显的闪躲。”

  白千顷点点头:“好,谢谢。”

  白千顷走过去, 她伸手握住姜莱莱的手,又细心温柔地替姜莱莱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她的脑海里忽地冒出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她想将姜莱莱彻底地藏起来,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找到她。

  从此之后, 遮风挡雨, 将她存于温室之内,再也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白千顷伸手触摸着姜莱莱的脸颊, 娇嫩的触感好似花瓣一般。

  她凝视着姜莱莱, 姜莱莱何尝不是一朵花呢?

  鲜艳又娇嫩, 绽放之时看着有无限的生命力。

  如今她只是这么触摸了分毫, 她都怕会碎了。

  姜莱莱垂着眼, 伸手抬了抬自己青肿的手。

  因为被无意拔掉针的缘故, 她的那只手便青肿了起来。

  大约因为皮肤白, 那片青肿便显得更加恐怖。

  可偏偏她好像一点也不疼, 连医生给她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都不疼。

  只是麻木。

  她明明能感受到白千顷眼里的心疼, 但是却无法给她一点积极的反馈。

  想了一会儿, 她问:“我的病很重吗?”

  白千顷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可转而她又将其掩藏得很好。

  她坐在床边, 伸手拿过水杯递给姜莱莱。

  声音清冷仿佛同往常一般:“不重,只要你乖乖吃药,乖乖配合医生, 很快就好了。”

  姜莱莱没有接过水杯, 只是又问:“真的会好吗?”

  白千顷捏着水杯的手颤了颤,继而缓缓将水收回, 她看着姜莱莱的眼睛,却一眼望到了底。

  那眼底如无风的湖面一般,波澜不惊。

  仿佛不会再掀起一点的涟漪。

  她的喉间苦涩,所有的花在经过那里之时,都化为了虚有。

  她提起一口气,说:“不想喝水就算了。”

  转而又用着轻松的口吻说道:“不过,今天医生说你可以吃一些清淡的流食了。想吃什么?”

  姜莱莱想了想,她想得很认真。

  可是满脑子都只有各种各样的沙拉。再细细地想,她想到了在那个综艺节目里被迫吃的牛眼睛,青蛙。

  忽地一下,一股从心底里的恶心从胃里泛滥。

  姜莱莱吐了。

  因为没有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胃酸,最后甚至还带了一些血丝。

  白千顷吓坏了,赶紧叫来了医生。

  一番检查以后,医生告诉了白千顷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病人长期饮食不规律,胃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医生说到这里,看着姜莱莱纤细的身躯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按理来说,胃病到了这种程度,应该发作的频率很高了,但是病人居然能忍到现在,也是很坚强。”

  白千顷捕捉到了这话里的几个字眼,墨色的瞳孔在此时震颤,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

  她几乎是不可控制地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念道:“发作的频率很高。”

  医生点点头:“对,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她现在吃的那些胃药应该也很难缓解了。”

  白千顷回忆起了曾经姜莱莱无数次地和她说起过胃疼。

  她却都以为那是姜莱莱不愿意面对她,不愿意好好学习的借口。

  疼。

  好疼。

  白千顷弯着腰,每一次呼吸都好似疼得发颤,也几乎让她窒息。

  她回头看着姜莱莱,可不知何时雾气涌上了眼睛。

  可也就是透过这雾气,她看着姜莱莱的身子越发纤细,直至要淹没在那白色的被褥里。

  原来,伤害她的。

  还有自己。

  白千顷的眼睛酸涩,心也疼得厉害。

  再进去之时,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般。

  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可姜莱莱看着她却是笑着。

  白千顷第一次觉得那笑容是刺眼的,甚至是刺到她的心里的。

  “疼吗?”白千顷问。

  可在无意间,她却没有发觉她此时的声音是颤抖的。

  姜莱莱伸手握住白千顷的手,将僵直的白千顷拉到自己面前,再伸手抱住。

  她将脸埋进白千顷的身上,就此吮吸着白千顷身上的雪松香味,贪恋着白千顷身上的温暖。

  姜莱莱像一只餍足的猫咪,撒娇着:“原来冰冰冷冷的雪松也可以是带着热度的。”

  白千顷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如此时心里复杂的心情。

  她伸手抱着姜莱莱,却浑身都在发颤。

  她怕不小心把姜莱莱给弄碎,却又怕不用力眼前的一切就变成泡影。

  她内疚至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莱莱。

  白千顷伸手顺着姜莱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

  怀里的姜莱莱忽地说道:“小翻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白千顷想着“回家”这个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姜莱莱。

  只能说:“你现在还需要在医院静养。”

  姜莱莱的声音有些落寞:“可是我不是很喜欢这里,到处都是白色,随便一闻都是呛鼻的消毒水味。”

  白千顷环看着四周,她问:“那你喜欢花吗?”

  姜莱莱点头:“喜欢,我喜欢樱花。总觉得那个花开起来很灿烂。”

  白千顷:“好,你现在乖乖地睡觉。醒来,你就会看见樱花了。”

  姜莱莱笑了。

  她只觉得白千顷这是为了哄她,竟然什么话都乱说了。

  樱花花开一瞬,现在虽然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可樱花一般都在公园,很少有私人或者商业买卖种植。

  她说:“小翻译,我觉得你很适合去骗人。”

  白千顷还是那句话:“我从不骗人。”

  次日。

  姜莱莱闻到了樱花香味,起初她以为是幻觉,抑或者是樱花味的香水。

  可睁眼一看,不知从何处来的樱花一株一株地装点了整个病房。

  樱花的朵朵正是绽放的时候。

  那旺盛的生命力将身后的白墙衬托得都好似是远处的冰山一般。

  冰山虽然冰冷,却不像白色的墙面一般死板,让人看了心生绝望。

  连来打针的护士都忍不住问:“我能拍张照吗?”

  姜莱莱点点头。

  护士一边拍照一边说:“我们这里是私人医院,一般都是注重隐私或者想要VIP服务的人来。大多数都是有钱的。我在这里当值那么多年,见过很多撒钱的,花钱又用心的这还是头一个。”

  说着护士转头问姜莱莱:“那个白小姐是你的爱人吧,她真的好宠你啊。”

  姜莱莱面色一滞。

  爱人?

  她的爱人?

  她能有爱人吗?

  就算有,又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白千顷。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几分苦涩:“只是长辈。”

  护士也是看得懂脸色的,当即讪笑了两声便退了出去。

  看见门外站着刚买早点回来的白千顷还愣了一下,原地站了半天还是打了一声招呼:“白小姐。”

  姜莱莱听到声音的时候,白千顷已经走进来了。

  姜莱莱忍不住关注起了白千顷的脸色,可她也忘记了白千顷有着极强的控制力。

  她笑着和白千顷打着招呼:“早啊,小翻译。”

  白千顷神色如常,可如果仔细看的话也能看到眼底划过了一丝落寞。

  她将买到的早点放到一侧问:“喜欢吗?”

  姜莱莱点了点头:“喜欢。”

  转而又忍不住悲伤了起来:只是樱花花开一瞬,今天它们已经盛开了,明日就要枯萎了。

  白千顷说:“不会,只要你喜欢,那便能日日都是盛开的樱花。”

  姜莱莱伸手摘过最近的一朵樱花,她看着花在她手心盛开:“不用了,能看一次就好。”

  白千顷却直接拿过一株樱花塞到姜莱莱的怀里:“莱莱,你可以贪心一些的。”

  姜莱莱看着白千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此时的白千顷眼神浓烈得好似燃着一把无尽的火。

  姜莱莱转头又看了看装点了整个病房的花。

  她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可喜欢之余,她又总觉得自己配不上。

  也害怕,自己如果习惯了这样樱花装点的病房,忽然有一天全部消失了,她会伤心,她会难过。

  她害怕那样的落差。

  “不用了,看多了我也会腻的。”姜莱莱违心地说。

  白千顷将买的早点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有很多,甚至放满了整个桌子,可她的神色还是那样的清冷:“那我换一换。你只要说你喜欢什么,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姜莱莱来了兴致,她说:“那如果我想要吃荔枝呢?”

  姜莱莱这话纯属是刁难,因为在现在这个季节是绝对不会有荔枝的。

  可白千顷却答应了:“好,那明天就是荔枝。”

  姜莱莱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白千顷,慌乱地挥着手:“其实不用的,我只是开玩笑的,不用真的找来,那样太麻烦了。我会乖乖地吃药打针配合医生,你不用这样麻烦的。”

  白千顷眼神坚定地看着姜莱莱说:“只要你想要,从来不是麻烦。”

  姜莱莱捏着被单,神色慌乱。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千顷那样的坚定,她也害怕那样的坚定。

  毕竟从小长大至今,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自己。

  她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