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迭借着夜色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幸好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俩的小动作,他这才压低声线对秦观潮道:“你干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小气?”秦观潮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还有点委屈,“我碰一下都不行啊?”

  温迭一脸无语地看着秦观潮,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找的男朋友也只能自己宠着了,他拉下秦观潮的手,捏捏他的指尖:“行行行,行得很,我就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做太亲密的动作有点尴尬,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天下所有情侣。”

  秦观潮笑了一声,感觉温迭是在强词夺理,他明明只是在不好意思。

  他顺势牵着温迭的手往前走去,其实今天他们从祝昙那里获得的信息量不少,更重要的是找到了一种可能能够对付滁荆的方法。但想到那法子,秦观潮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但他也需要知道温迭的想法,便问道:“对于那个‘雷劫’,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迭沉吟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毕竟现在也没人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最优解,甚至连当年羽嘉一族也没有尝试过这个方法,但起码这是一条能看到希望的路。”

  “……哪怕这条路可能会搭上你的命?”

  温迭知道秦观潮是担心自己,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气,但看秦观潮满脸担忧的样子,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道:“你别这么悲观,谁说一定会搭上我的命了?那不是还要靠滁荆帮我分担伤害嘛。”

  秦观潮压根没觉得有被安慰道,他憋着一口气使劲揉乱了温迭的头发:“你倒说得轻巧,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温迭往后一侧躲过秦观潮的魔爪,笑道:“那不同意又能怎么办?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哎,等回京州之后我们一起去找汤衡一趟好不好?”

  秦观潮知道温迭的意思还是要去拿印章,自请成为羽嘉一族的族长,为以后的雷劫做准备。秦观潮叹了口气,他虽然有诸多不情愿,但现在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无奈地摇摇头,却忽然间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犯晕,连脚步都凌乱起来,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眨眼间将他身上所有的灵气全都抽走,他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好在一旁的温迭及时察觉到不对劲,他一把扶住秦观潮,焦急道:“你怎么了?”

  秦观潮站在原地半靠着温迭,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他轻喘了几口气:“被你气到了。”

  温迭:?

  温迭有一瞬间的慌张,他两手搀着秦观潮的胳膊不知所措:“我干嘛了,你、你碰瓷啊!”

  秦观潮支着温迭的手站直了身体,轻笑一声:“骗你的,我没事,应该是我的雷劫要来了。”

  “雷劫?”温迭一时间都没来得及顾上生气,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道,“让你刚才说雷劫的坏话,现在遭报应了吧。”

  “……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秦观潮啧了一声,“算算时间,我的第三次雷劫本来也快到了。”

  但他们远在容省,现在显然不是一个渡雷劫的好时机,温迭问道:“还能再拖一拖吗?不然等回到京州再渡劫?”

  秦观潮感应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情况,此时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充盈到上限,好像每次他的雷劫都来得特别突然,只不过他以前也从来不会强行推迟雷劫,基本都是雷劫来了就顺其自然地渡劫。

  但既然温迭这么说了,秦观潮自然没有异议:“应该可以,但是拖不了太久。”

  温迭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学长这是你的第三次雷劫了吧,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温迭相当意外,秦观潮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却已经要渡第三次雷劫了,据他了解,很多一百多岁的人都只度过一两次雷劫,秦观潮这实力简直就跟开挂了一样。

  秦观潮想了想:“上一次大概是五年前吧,确实也没有过很久。”

  温迭沉默片刻,感慨道:“我都不敢想你这辈子要渡多少次雷劫,这么一想,我这辈子大概率只用渡一次雷劫,也还挺好的。”

  “好什么?”秦观潮捏了一把他的脸,气道,“我渡劫好歹自己有把握,但你呢?而且我就算出现意外,也总有你这个羽嘉能帮我护法,但如果你出意外……说实话,如果你渡劫,其实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跟你殉情了。”

  温迭一愣,心里有点感动,又忍不住嗔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今天才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一天,你不好好规划一下我们的未来,还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

  秦观潮翘起嘴角,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在指节上亲了一口:“是我说的不对,我们都要好好的。”

  就在这时,被两人忽略已久的祝煊终于发现自己好像被落下了,她按着原路返回,终于在街道旁看到了在路灯的暖光下紧握双手的两人,她挠挠头,本来想上去叫人的,但一时间却觉得这氛围美好到她都有点不忍心打破。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最终还是温迭先注意到角落里的祝煊,温迭轻咳一声,为了掩饰尴尬还带着祝煊去买了身新衣服,三人一起吃过晚饭后回到酒店中分两头各自安睡。

  这一晚温迭欠下的债还是没来得及还,秦观潮雷劫在即,身体多少有些不舒服,洗漱完早早地便上床休息了,温迭不放心,躺在他身边半宿都没敢合眼,一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身体才慢慢滑进被子里,跟秦观潮靠在一起睡着了。

  这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跟上一次在芮国一起睡大床房时的感觉简直千差万别,第二天温迭醒来时发现睡梦中的秦观潮正紧紧地搂着他,他挣了一下没挣开,不禁怀疑秦观潮是不是在装睡,谁睡着了还能使出这么大劲儿的?

  他刚要叫人,就见秦观潮缓缓睁开眼,刚睡醒的双目还有几分迷离:“你醒了?”

  还真是睡着了啊?温迭都忍不住笑了:“我是你的阿贝贝吗?睡着了还抱这么紧。”

  秦观潮蹭蹭他:“怕好不容易找来的男朋友半夜反悔偷偷跑了。”

  温迭给了他一个早安吻:“放心,你男朋友很爱你,他不会跑的。”

  秦观潮半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今天两人还要去调查滁荆的线索,只能暂时找容省分局的小王来监护一下祝煊——其实他俩倒是不担心祝煊的安全,别看这姑娘年纪小,但实力不俗,之所以不放她一个人出去,主要是担心她危害其他人的安全。

  把祝煊这个包袱丢给小王后,温迭和秦观潮刚要走出容省分局,迎面便碰上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温迭意外道:“诶,罗净檀,你怎么也在这儿?”

  罗净檀还是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他见到温迭和秦观潮也没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不待见两人,但实际上他还分了把蓝莓给他们,他简短回道:“这段时间我常驻容省,一直在跟进滁荆的事。”

  罗净檀中间休学了一年,现在正在读大四,正好处在一个几乎没什么学业压力的阶段,就主动申请到容省来了。

  温迭好奇道:“最近有什么发现吗?”

  罗净檀犹豫片刻:“不好说,正好我现在要去出外勤,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两人很快应下,三人结伴而行的路上,秦观潮忽然在温迭耳畔低声道:“我发现你好像只会叫我‘学长’?”连叫罗净檀也是直呼大名的。

  “……好像还真是?”温迭回忆了一番,又转头逗秦观潮,“这个称呼是专属于你的,开心吗?”

  秦观潮坦诚地笑道:“嗯,开心。”

  罗净檀回头看他俩,发现这两人笑得暧昧,他眉间不禁染上了一丝疑惑:“你们悄悄说什么呢?”

  温迭和秦观潮相视一笑,默契地什么都没说,反而搞得罗净檀一头雾水。

  容省东部沿海一带的民俗文化相当浓厚,宗教信仰也很是盛行,就算家中没有请神,也总要隔三差五去上香祈福。而在这个没有“神”的年代,这种对“神”的信仰也成了一道人文风景线,每到节假日,全国各地不少旅客都会赶往容省旅游。

  当然,这其中容省文旅也功不可没,为了迎合旅行需求,许多原本只在特定节日才会举办的民俗活动,例如庙会、迎神赛会等等,也开始追加场次,甚至连不沾任何农历节日的元旦假期都有许多传统活动。

  罗净檀这次带温迭和秦观潮去的,就是一个名叫清水村的村子的迎神赛会活动。

  迎神赛会,简单说来就是将村里的神像从庙里抬出来游行,周围会有打扮各异的村民通过唱戏、舞蹈等形式来进行祭祀。整个容省中,清水村迎神赛会的活动规模都是排得上号的,因此也吸引了五湖四海的诸多游客。

  三人到的时候有些迟,活动已经开始,村民们抬着神像走在村道上,而村道上已经挤满了游客,结伴而行的旅客纷纷高举手机拍摄眼前的景象,也有孤身前来之人虔诚地跪拜在一旁,双手合十低声向神像祈愿。

  温迭站在人群外,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不死心地把视线放到了游行中的神像上。说起来本土的传统神话体系太过庞大,即使温迭恶补过这方面的知识,但也并非每一个神明都认识。

  他刚想问问这方面的大师罗净檀,却在转头的一瞬间,隐约感觉路中央的神像好像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但当温迭再度凝神看去时,那神像又恢复了垂下眼眸、普度众生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温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