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三人都有点消化不良, 其中一个是撑得,另外两个是因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苏芮安寄人篱下主动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更多是不想和那两个人待在一起。这点活耗不了多少时间,她出来看见边榆正在剥橘子。

  苏珉沅不知道问了什么, 边榆说:“都还行, 可惜我不是那块料, 也不知道边博义做什么非要我去浪费时间。”

  话题意外和谐,苏芮安却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客厅久久不动。

  客厅沙发虽长, 可边榆一个人大喇喇地坐在正中央,苏珉沅沾着一旁单人的,苏芮安既不想挨着边榆,又不能直接上楼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踌躇间先一步被边榆发现。

  边榆没有直接叫苏芮安,而是问苏珉沅:“我过来不打扰吧?虽说还没正式订婚, 但怎么也应该和我亲爱的未婚妻沟通一下感情。”

  被点名的苏芮安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离两人老远不动了,电线杆子似的杵着。

  茶几上那一大束玫瑰花好巧不巧正冲着苏芮安站着的方向, 红艳艳地烧着苏芮安的眼睛, 没多少喜欢,苏芮安只觉得脑袋疼。

  好死不死的这时边榆冲着她笑了笑, 漂亮的桃花眼自带勾人的弧度, 让苏芮安晃神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里,边榆说:“看来苏小姐很喜欢花,沅哥日后可别嫌我烦。”

  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开口,边榆毫不客气地做了决定——以后门要登, 花要送。

  说完边榆看了眼时间,拍掉手上沾的橘络站了起来:“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了, 哦对了,沅哥别忘了将卖家具的地址发给我。”

  说完真就这么走了,看起来真就为了送一束花,蹭一顿饭,简单得令人意外。

  客厅里剩下的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那个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解释:“五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跟边榆也没那么熟,我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突然给我送花。”

  苏珉沅看着茶几上的几块橘子皮,末了一起掸进了垃圾桶。

  玫瑰花束安静地躺在躺在茶几中央,几片花瓣落在地毯之上,苏芮安看着苏珉沅起身上了楼,客厅彻底安静下来,她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恶狠狠地给边榆发消息:滚远点,别再过来。

  *

  边榆怀揣着填满的胃上了车,熟悉的味道让他心情颇好,一路遇到几个加塞的都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甚至好脾气地踩着刹车给人让路。

  等电梯时边榆看了眼手机,苏珉沅没有给他发家具的联系方式,意料中的事情,谁家大舅哥也不能给妹夫的小情人推荐床,边榆就是为了恶心苏珉沅。

  直到上楼开门,边榆才想起他手机之前的异动。他抬头看了眼角落里隐蔽的摄像头,又看了眼完好无损的门锁,最后没再多停留进了屋。

  第二天边榆早早去接谢之临,和从前一样没有到门口,隔着一条巷子等了没多会儿便看见谢之临简单背个书包走了过来。

  上车后谢之临没有第一时间系上安全带,沉默片刻后他说:“边少,我……”

  “反悔了?”边榆没有催促,也没有因为谢之临的犹豫而心生不耐,他看着谢之临,“若是不愿意不必勉强。”

  这是真心话,边榆不喜欢强迫的戏码。

  绞动衣襟的手暴露了谢之临的不安:“……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就是想……想问边少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边榆轻笑:“不问我要钱,就是想要点时间?”

  谢之临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难堪,他这辈子所有的自尊心都被关在车门之外,自他给边榆发了那条消息,自他软弱地放不下自己的父亲,他便开始厌恶自己,短短几日他丢了魂似的,就连老师都察觉到了不对,几次叫他到办公室说话。

  边榆只是不想强迫谢之临同意,其余的倒无所谓。

  边榆说:“目前我只是需要你住在我这,别的不勉强你,对外你想怎么隐瞒怎么说都无所谓,恋爱、合租、借住,我都可以配合。”

  饶是知道边榆好说话,在听见这番言论后谢之临还是吃了一惊。

  边榆问:“现在可以系上安全带出发了吗?”

  眼看着谢之临系好安全带,边榆一脚油门下去。

  家具的厂家是段东恒推荐的,边榆让谢之临自己进去挑样式,顺带订了衣柜、床头柜、书桌等等,边榆的那个屋子太空,他自己随便点也就算了,如今多了个在校大学生,少不得要齐全点。

  之后又带谢之临去吃了饭,兜兜转转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边榆话说得好听,但直到睡觉前谢之临心里的忐忑都没有得到缓解,时间越晚他心中的害怕越多,直到边榆随便拿了一条毛毯扔在沙发上,谢之临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少爷之前并没有开玩笑,是真的不打算发生点什么。

  毛毯很厚实,在暖气十足的屋子里够用了。

  边榆正在试抱枕作为枕头的柔软度,谢之临搓着裤子说:“我住沙发就行……”

  边榆动作一顿,好笑道:“想什么呢,本来就是你住沙发,还想让我这个主人家给你让主卧?”

  谢之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边榆说:“你先试试行不行,不行也没办法,试完了去洗澡,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谢之临蹭地站了起来,好像没有听见边榆前半句话,径直去了浴室。

  边榆转头看着眼谢之临僵硬的背影无声地笑了一下,放下抱枕去岛台找酒喝。

  睡前喝酒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好在有段东恒那个大酒窖。

  谢之临顶着一身水汽出来时下意识去找边榆,第一时间没能看见边榆的人,只看见沙发上的毛毯胡乱扔着。

  偌大的客厅显得十分空旷,没有其他人,谢之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这里,仔细回忆之前说话是不是有回声。

  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昏黄的光,谢之临刚走到沙发前准备坐下,余光里终于瞥见了“失踪”的边榆。

  屁股还没放稳谢之临又站了起来,他走到岛台前瞧见空了一半的酒瓶和叼着烟摆弄手机的边榆。

  落地灯的光散到这里时剩不多少,手机的光映在边榆的脸上显得他脸色苍白,桃花眼里落了点春寒,显得有些清冷。

  不等谢之临开口,边榆头也不抬地说:“抽烟介意吗?介意的话我去阳台也行。”

  外面冷风呼啸,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呜咽声,边榆身上就穿了一件短袖,这么出去不感冒才怪。

  烟味并不呛,更何况谢之临才是客,谢之临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虽是如此,边榆还是掐了烟,推了个空杯子到谢之临面前:“酒会喝吗?”

  谢之临也摇了摇头,边榆没勉强。

  时间还早,边榆发完消息将手机搁在了岛台上,指着对面的高脚凳示意谢之临坐下。

  “别紧张,我说了不会对你做什么就不会做什么,家具大概周一能送过来,其余的咱们聊聊?”

  肯定要聊聊,总不能不明不白地住进来,交往还是包养,义务、责任还有报酬等等都要聊。

  谢之临知道这些早晚要摊在明面上说,可是当边榆真的开口时,谢之临那种自我厌恶的感觉达到了顶峰,他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边榆有未婚妻,明知道人家要结婚了还倒贴,这不是小三是什么?既然做了小三就别再立贞洁牌坊,自然要跟金主谈。

  边榆知道谢之临在想什么,对此他不想解释,也不想问什么原因让谢之临这么快转变了态度,简单直白地说:“五百万,三个月,你只需要晚上住在这,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做。还是那句话,对外你想怎么说都行,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强迫你,你睡次卧,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换个门锁,但是晚上必须回来。”

  谢之临一愣,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

  边榆垂眼给自己倒酒,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等谢之临回复。

  这个交易对于谢之临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最大的付出不过是不清不楚的身份。

  晚上睡一觉,三个月就能轻轻松松赚五百万,不止能还上谢晋的债,还能留下一大笔钱,足够他远走他乡重新来过。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犹豫,谢之临心中虽好奇,却还是什么都没问。

  片刻后,谢之临说了声:“好,我知道了,谢谢边少。”

  边榆手指摸着酒杯,轻笑:“这是交易,各取所需不必言谢。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口头交易听上去有些草率,但是边爷很大方,第二天一早谢之临的账户上就多了两百万,正好够还债的。

  这一晚上谢之临都没睡着,一早盯着黑眼圈听着边榆打了声招呼出门。

  边榆一晚上甚至连卧室的门都没出,可谢之临怎么都睡不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担心,让他自己都恶心的担心。

  彼时谢之临正坐在客厅里对着空荡荡的电视墙发呆,除了这部分钱边榆还给了他一张卡,让他缺什么自己买。

  今天周日,学校没有课,谢之临没有出门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做一个缩在壳子里王八,好像少出门就不会被人发现一般。

  谢之临没有和谢晋说这件事,也不打算这么快就把二百万还上,即便因为谢晋的行径让他最后不得不妥协,却也知道不能让谢晋觉得他如此轻易便低了头,他需要盘算怎么解释这笔钱,还要计划以后怎么离开。

  想着想着脑子不自觉地开始放空,这时他突然听见门口有些异动。

  边榆离开时告诉了谢之临屋子密码,外面窸窣声却不像摁密码的动静,谢之临站了起来,小心翼翼走向到门口想要从猫眼看门外时,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当你在门内看猫眼时,外面的人通过光就能判断里面有没有人】。

  谢之临动作一顿,隐隐听见外面有人说:“好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