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出来的很快, 他一现身，池景就迎了上去。
陆渊用手试了一下池景脸颊的温度，池景说：“这里很暖，我不冷。”又问他：“怎么样？”
“活着。”陆渊说。
这两个字实在不带什么感情, 池景也知道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也不多问, 只去看陆渊。
他不惊喜，也不难过, 但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陆渊不避讳其他人，牵着池景的手出去，很快上了车。
车内安静无言，司机眼观鼻鼻观心, 专注开车。
池景的一只手还被陆渊抓在掌中，温温热热的包裹住, 池景在心里斟酌着措辞，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都不合适, 就在这时, 手机响了，是来自池悠的消息。
小姑娘给他发的语音, 看不见脸, 通过语气也能听出她的欢喜雀跃。
池悠说：“哥，下雪了！”
池景打开车窗，果然见外面飘起了雪，他伸手接住几片, 雪花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很快被体温融化。
陆渊伸手过来, 牵住他的，用纸巾轻柔拭去他掌心的雪水，说：“怕冷还开窗。”
“下雪了。”池景眼神亮亮的，同他说，“今年的第一场雪。”
陆渊看了他一会儿，叫停了司机，又对池景说：“下去走走？”
这里距陆家已经很近了，走路十多分钟就能到。池景自然同意，他正想和陆渊说说话，有司机在，他还是不太习惯。
陆渊拿了伞，两人下车。
这一片是富豪住宅区，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天气骤变，忽然落雪，更是空寂了。
池景，陆渊并肩走在人行小道上，陆渊掌中的伞偏了半分，把池景严严实实罩在伞下，他的半边肩膀落满了雪。
池景注意到了，停下脚步，抬手拍去陆渊肩头的落雪。
陆渊一直在看他，还替他拉了拉羊绒围巾。
池景是真的怕冷，这短短一段路，鼻尖都冻红了，但眼神是晶亮的，只是里面透着担忧。他问陆渊：“你不喜欢下雪天？”
池景看的出来，陆渊对陆铭磊并无多少感情，那从疗养院出来后，这件事也算过去了，既然人活着，他不准备提。
只是觉得今年第一场雪落下来，人多少会有点小惊喜，陆渊却无触动。
听了池景的问题，陆渊的视线投向远处，雪不知什么时候大起来。他伸出手，雪花透过指缝掠过，还有一些黏在他的指骨和掌心，很快被体温融化，触感潮湿冰冷。
陆渊眸光暗沉，他从来都不喜欢雪。
探于狂风冷雪中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陆渊垂眸，就见池景抓住他的手，像他在车里对他做的那样，用纸巾擦去上面沾染的雪水。
陆渊任由池景动作，片刻后忽然说：“他们走的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这个他们，显然指的是陆母和弟弟。
池景擦拭的动作一顿，他依稀记得新闻上说，陆渊的母亲和弟弟是在冬天出的意外。
他沉默着拢住陆渊的手，往上面吹了口气，发现还是不能把那只手捂暖，便轻叹口气抬眸说：“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们回家吧。”
“你喜欢。”陆渊说，“我陪你。”
池景摇头，既然雪天会让陆渊想起伤心事，他就不能让他长久的待在风雪中，那是作为男友的失职。
池景本想联系司机回来接，陆渊拦住他：“不远，走回去就行。”
池景同意了，两人再次向前，走出几步，池景的手机响了，依然是池悠，他看了眼，笑起来。
陆渊投来疑问的目光，池景道：“小悠说，初雪许愿很灵验的。”他再次停下脚步，“要不要试试？”
陆渊倾身过来，他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压下池景的围巾，食指的指骨贴着池景的侧颊，触感温热滑腻，让人爱不释手。
他在雪中亲吻自己的恋人，低声说：“愿望在初雪前已经实现了。”
池景没料到陆渊会突然吻他，热意止不住上涌，他看着陆渊含笑的唇，眸光闪烁片刻，上前一步握住陆渊持伞的手，主动亲了上去。
陆渊双眸弯出漂亮的形状，享受着恋人的主动。
片刻后，两人分开，池景拉了一下围巾遮挡住红润的双唇，他牵住陆渊没撑伞的那只手：“回去吧。”
“好。”陆渊奇异地发现，身处雪中的烦闷感消失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雪中展露笑颜。
他看着池景的侧脸，眼神带着柔的化不开的爱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雪中牵手拥吻的照片，顺着网络传到远在海外的一栋豪华别墅中。
书房中，坐在书桌后宽大扶手椅上的青年指尖轻点鼠标，一张一张去看那些图片，一张又一张，不知拍了多少，全都是关于池景和陆渊的。
青年松开鼠标，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神情专注。
书房内没开灯，百叶窗同样紧闭，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电脑的微光映在他的脸上。
青年嘴唇上扬，眼底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他缓慢的念出两人的名字：“陆渊，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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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陆渊起了烧，他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眉头蹙起，半边脸颊掩在被子下，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床头的小夜灯开着，池景探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起身去拿药箱，却被陆渊扣住了手腕。
昏黄灯影下，陆渊并未睁眼，像是并未清醒，只是下意识的行动。他像是被梦魇住了，鬓角有湿润的汗意，口中重复呢喃着：“别走。”
在池景心中，陆渊一直都是强大的，他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无助痛苦的表情，心下怜惜，俯下身轻拍他的背：“我不走，睡吧。”
可能是被池景温柔的声音安抚了，陆渊的表情很快放松下来，池景又等了片刻，轻轻挣脱开，去取了药箱和温水。
他才放下药箱，就听陆渊叫他。
池景回头，对上陆渊的眼，跟他说：“你发烧了。”他为他测了体温，37.6℃，低烧。
陆渊强撑着坐起身，低声说：“难怪觉得不舒服。”他接过池景递过来的温水喝下去。
池景又出去打了盆温水，拧干毛巾为他物理降温。
陆渊闭着眼睛说：“辛苦了。”
池景道：“怪我，不该下车的。”
“是我要下车。”陆渊去牵他的手，人看起来精神了一点，“不怪你。”
池景点点头，给他擦拭手臂。
折腾一整夜，天将明时，陆渊总算退烧了。池景还是不放心，晨起的时候又量了一遍体温，是正常的。
今日周一，有晨会，陆渊不好缺席，他让池景在家休息。为照顾陆渊，池景几乎一夜没合眼。陆渊担心他把自己累倒了。
等陆渊一走，池景发现自己并无睡意，他在窗前坐了下来。
风雪肆虐一夜，已经停了，外面积雪厚厚一层，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很快有人来清理院中外门外的落雪，王伯给池景端了一份点心和热茶。早饭池景吃的不多，王伯怕他饿着。
池景没什么胃口，也没有拒绝王伯的好意，他就着热水，吃完了一块糕饼。他的视线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浅灰色的天空，不知道今日还有没有雪。
他心里想的是陆渊，他搬回来后，陆渊除了特别忙碌的时候，作息其实很健康，也会定期健身，一场雪，不该如此轻易就病倒了。
正想着，池老的视频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