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冷偏头,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过了许久,才悠悠道:“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被背叛过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帮着那背叛他的人,明明我们的前进的道路注定是殊途,却还是想要最后的结局是同归,明明是如此渺小脆弱的存在,可他们却还是可以为了自己的家园献出自己的生命,可人类同时也是贪婪的生物,他们亦会为了蝇头小利去出卖自己多年的好友,也可以随意滥杀与他们不同的生物,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些是怪物一般的存在,即使同样生活在提瓦特,即使同样是提瓦特的一份子,只要与他们不同就会得到苛刻的对待,大人,请您告诉我,这样的牵绊是否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人终将老去,而我亦是现在的样貌,我踽踽独行于名为前进的道路上,却一直在失去,若是心智不坚定大概也会被逼疯吧?”

  喻归抱臂,点了点自己的手臂:“即使身为人类本身,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同样在失去,他们的寿命短暂,但却在不停的轮回中重复着名为失去的痛苦,所以没有什么好比较的,生于世间本就要经历诸多苦楚,你如此,我亦然,但在此过程中,我学会了审视自己的过往的一切,你不该只从一个方面去看待问题,世界真理,因果循环,万变不离其宗,是福是祸皆不可妄下结论,人都道忆苦思甜,其实就是不断审视自我的过程,你所经历的痛苦真的是痛苦吗?难道就不是你历经千辛万苦得到想要的东西的过程之一吗?”

  未冷垂眸喃喃道:“我想要的东西……”她想要什么呢?除却任务她一直最想要的是什么呢?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冰元素生命体来说,拥有一颗滚烫热血的心,那就意味着生命走到了终点,她的身体无法承载着那颗炽热的心脏。

  喻归抬手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不用着急回答我,时间还长,你可以在这趟旅途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语毕,他起身朝着屋外走去,遥望着远处冰结洞窟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幽光,和未冷一样,他同样看到了驻守在洞外的两尊石像,他一眼就认出了刻画着自己的石像,却对另一尊刻画粗糙的石像没有半分印象,甚至于这两尊石像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以往雪颂节筹办之际都是由布莱迪斯出面压制铁门的封印,防止这其中的魔物出逃对雾中海及雾中海以外的世界造成危害。

  但对于这突然出现在洞外的石像他却也说不出个大概,但他亦从中发现这两座石像本质上也是因为压制魔物而存在,而且这两座石像的存在本身也已十分古老,甚至早于耘离族迁徙过来的时间,所以应该不是耘离族的手笔,那么究竟是谁呢?

  喻归低头扶颔思索,而在此过程中,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耘离族那巧夺天工的冰雕艺术以及在建筑方面的出众技艺究竟从何而来,起先喻归以为这大概是魔神战争期间庇佑耘离族的魔神在死后对他们的馈赠,拥有巧夺天工的建筑天赋,在魔神战争期间甚至可以说是比较鸡肋的能力,甚至比起临州的修复权能也算半斤八两。

  但他却从来没有在璃月的魔神战争中听说过有这种天赋的魔神存在,他也询问过临州有关她在璃月战场所打听到的魔神名字,但临州却告诉他她并没有听说有这样权能或者天赋的魔神存在,甚至当年的七国魔神战场上亦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存在。

  排除属于尘世七国魔神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了幽冥司的魔神主战场,可当年他是亲历过那场战争的,甚至还是唯一的胜者,与他有关的魔神要么在自相残杀中不幸身陨,要么就是被封印在万核之心,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便是魔神安帕萨特,但和安帕萨特争斗的数千年,他的能力喻归自然是清楚的,安帕萨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喻归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未冷,未冷似乎正对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左右她现在暂时动不了,这样想着,喻归!瞬间就消失在原地,下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了冰结洞窟的洞外,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两座巨大的石像,喻归伸手,下一秒一个巨大的半球状的特定空间笼罩了他自己和两座巨大的石像,半球状特定空间通体银蓝色,表面流动着独属于轮回的特殊符号,与保护未冷的屏障有一些类似。

  但作用却大相径庭,喻归可以通过这个被包裹起来的特定空间更加好的使用权能,将这个空间以往发生的事情以轮回的形式再次复现在他的眼前,由于这类操作过于逆天,而且极其消耗自身体力,哪怕是已经成神的喻归也不敢多用,除非在那种十分特定的情况下。

  喻归深吸一口气,抬手开启了这个空间的功能,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他本人却感受到了空间施加给他的莫大压力,喻归压低了自己的身体,抓住自己心脏所处的位置,咬紧牙关,抓着胸口的手青筋暴起,这里留下的石像记忆拒绝他的访问,可喻归却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性格,他微微喘了几口气,握紧施加力量的拳头,眼中微微闪烁着光芒,誓要从中获悉建造这两座石像的主人的信息。

  只是这一下,让喻归承受的压力更加巨大,他此刻人类的身体似乎已经快要临近崩溃,而在空间尽头,终于闪过了一道光芒,喻归抬头,从那道光雾中看到了一个徐徐走向他的人,看身形那个人应该是那个男人,他与喻归差不多高,周身散发着如岩浆般滚烫的气息,让是冰元素属性的喻归隐隐觉得不适,不过幸好他的力量强大,也仅仅是感到不适应,并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喻归看到那个正在走向他的人手中凝聚着高温度的火焰,喻归手中亦凝聚冰元素的光芒,直觉告诉他,这个轮回的空间极其不对劲,按理说回溯过程中所展示的画面和人物对他们这些处于现世的人来说造成不了威胁,但现在喻归却明显感觉到强烈的强者气息,以及一丝莫名其妙没来由的熟悉感。

  那个朝着喻归走过来的人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一段距离直接冲向喻归,他整个人被包裹在黑雾之下让喻归看不清真实面貌,唯有一缕紫发从黑帽中飘出,映入喻归的眼中。

  神秘人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火焰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喻归攻去,喻归亦坦然迎敌,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交汇的一瞬间产生强大的冲击波,强烈的风波震的方圆几十里都遭受到了强烈的影响,亦影响到了处于雾中海的人类聚居之地,最先感应到异样的旅行者和林郁起身,打开门走到外面,仅仅凭借元素视野就已经能感觉到火与冰两种元素的对冲,林郁微微皱眉,对旅行者荧道:“是禁地的方向。”

  荧点点头:“看来是有人闯入了你们的禁地。”

  原本在屋内的派蒙和胡桃亦走了出来,派蒙有些害怕的钻到旅行者身后:“你们说,会不会那个禁制是为了防止某个超级可怕的大家伙出来啊?好可怕。”

  林郁看向禁地的方向,握紧手中的三枚骰子,他说:“或许真如派蒙所说,禁地的另一头还封印着一只可怕的怪物。”

  派蒙明显觉得害怕,往旅行者身边缩的的更紧了:“诶?真的有怪物?旅行者你要保护好我。”

  旅行者刚想说什么安抚派蒙,却听到一声如微风般轻微的叹息,她问林郁和胡桃:“你们刚才谁在叹气?”

  胡桃一头雾水的说:“荧,你在说什么?”

  林郁亦觉得奇怪,他摇头回答:“在下并没有叹气,不知旅行者所说的意思,或许是你听错了也未可知。”

  旅行者却在此刻陷入了沉思,她扶颔思考,不,刚才的那一下绝不只是她听错了,她甚至能从那声近乎无声无息的叹息中共情到了主人强烈的感情,那是一种近乎痛苦且哀伤的情绪,荧抬起头,忽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你听到了啊,来自异世的旅者,果然啊,你是特别的。”

  荧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却又听到那个声音,这次这个声音是从她心底中出现:“不用找了,我的身体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我可以出现在雾中海任何一个地方,包括你的心中。”

  荧问:“这是所谓的心电感应?”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我也只剩下了这点微末技艺,而且局限性很大,在你之前无论我多么努力的呼喊,也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直到今天你出现在这里,打破了这种不可能。”

  荧低头道:“你究竟是谁?”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名词,知道与否其实并不怎么重要,而且我连身体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记住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呢?可能是天不灭我,终叫刚才的力量对冲使得禁制松动,让我的声音能被你听见。”

  荧道:“刚才的力量对冲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解释道:“大概是命运的插曲吧,那一位终究是对自己的记忆起了怀疑之心,隐藏多年的秘密终究是要瞒不住了,但在此之前,我还想尽可能护着我的那位朋友,不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挚友。”

  荧试探性的问:“你的挚友?”

  “嗯,我觉得你也认识他,他是维护轮回秩序的神,其名为布莱迪斯,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他喻归。”

  荧又问:“所以……刚才的力量对冲是喻归?”

  “嗯,确然如此,他太急于求成了,但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急于求成,才能让我的声音出现在你的身边。”

  “……”

  “旅行者,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就算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喻归,他亦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