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银剑出鞘, 剑光划过梁思若双眸,配合着脚下铃铛突兀地响起,将众人的视线纷纷从花瓣雨上吸引到台上来。

  剑随着柔而不软的动作挥出, 恰好将一片花瓣破开两半。

  众人纷纷鼓掌, 有几个士兵甚至在后头呼喊起哄。

  “这面纱后面一定是个美人。”

  “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有点意思。”

  琵琶声渐入高潮,越来越急促, 梁思若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手中的银剑脱出手掌,她的脚尖不停点着地面旋转, 红色面纱掀开弧度, 士兵们伸着脖子想要一睹芳容。

  可梁思若面不改色地在剑落下的一刹握住剑柄,直指台下观众席中央。

  她的视线第一次与贺渠对上。

  贺渠手中的酒壶忽然在空中一顿,咬了咬后槽牙。

  梁思若的眼神平淡如水, 也未曾有一分笑意, 收回有些冒犯的剑尖将它在手中旋转两下别在身后, 就在此刻, 贺渠忽然伸出手,电光火石间,梁思若匆忙想躲, 但又怕被看出太多武功破绽, 便将计就计。

  装作躲闪不及摔倒在台上,而那颗飞速而来的花生米正好打在了她的面纱一角,本就没有系紧的薄纱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贺将军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梁思若垂眸看着地面, 在一众感叹声中, 贺渠第一次站起身静静地盯着舞台上的梁思若。

  梁思若撑着身子, 捡起面纱重新戴好, 朝着观众席的方向鞠了一躬便走下了台。

  连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给贺渠。

  回到住处,玉蝉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梁思若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出门去寻,却被拦下。

  是被一众人拦下。

  陈妈妈想拦着贺渠却又不敢,只能任由着人找到后院来。

  贺渠看着眼前穿着素净衣裳的梁思若,她早已经没有了舞台上那般光彩夺目,但那盯着他的眼神却总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花魁大赛的优胜者不言而喻。

  让贺将军都亲自找上门来的女子似乎要比花魁更加令人好奇。

  那些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女人都聚集过来,后面的几个官兵不屑于凑热闹的,直接跑过去搭讪。

  “跟我走。”贺渠直截了当。

  梁思若乍一听心中有些窃喜,这正好达到了她的第一个目的。但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将军,我妹妹不见了。请容我去寻。”梁思若作势要往前走。

  士兵抽出半截大刀拦住了梁思若,梁思若回头看了一眼贺渠。

  不知道为什么,贺渠总觉得疑惑,这女子的眼神不犀利,却不容得他拒绝。明明她没有和自己谈判的资格。

  “我找到了妹妹,会跟将军离开。还请将军放行。”

  陈妈妈不知道梁思若哪里来的胆子,帮着说:“是啊将军,还请将军给菱姑娘准备的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贺渠开口。

  “菱汐。”

  “妹妹呢?”

  “玉蝉。”

  “我派人帮你找,找到了就跟我走。”

  就这样两队士兵开始了全城搜索玉蝉的行动,玉蝉的行李还扔在房间里,人一定不会走远。

  梁思若被困在房间里,贺渠不让她离开。

  如果可以,梁思若恨不能现在手刃了面前的男人。就是他,害得父王失声,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得整个南梁覆灭。

  贺渠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他对面前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梁思若收拾着行李,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找到了!”

  她急忙开门去看,玉蝉被士兵拎着衣服,哭叫着丢到了院子里。

  “人已经找到了,现在能走了吧。”贺渠说。

  “我要单独跟她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贺渠深呼了口气,却还是纵容梁思若这么做了,他带着人到院子门口守着。

  梁思若给玉蝉倒了杯凉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跟我走还是离开。”

  “收起你的幻想和难过,因为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定会扼杀在这群男人的刀下。”

  “你的情绪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丑陋的衣服是我选的,因为跟贺渠走的,只能是我。他也只能选我。”梁思若的眼神里透露出疯狂的血腥和怨恨,玉蝉被吓得不敢继续喝水。

  “跟你走。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守着你。什么达官贵人,什么将军,轻贱如草的人注定不会被尊重,我陪你疯一场。”

  玉蝉虽然不知道菱汐身上背负了什么,但好像远远不止她想象的那样简单,跟着她走,说不定比自己闯荡要安全得多。

  多带了一个人上路,贺渠也没说什么。

  梁思若和玉蝉当夜就被带离此处,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而此时在北魏迟迟攻陷不下的隐蔽小镇上,李坚和宋榭的身影同时出现。

  “宋将军,当年的兄弟我基本都找回来了。”宋榭仔细地看着战地图点了点头,“你身上还有伤,赶快去休息。”

  “我睡不着。只要北魏一日不灭,我就一日难眠。”

  “凭我们这些弟兄,现在想要与贺渠抗衡,没有胜算。”

  宋榭目光凝重,食指慢慢从地图的一端移到另一端。昏黄的烛火在夜色下明明灭灭,稍有风吹便看不清纸上的图案,门外影影绰绰守着几个士兵。

  贺渠以为拿下南梁是必然的事情,因为在他的认识里,宋榭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一场战争里。就连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小公主肯定也一起埋葬了。

  “更深露重,睡不着闭上眼睛休息也是好的。不然敌人打过来,谁挡?”

  李坚走后,宋榭松了松疲惫的双眼,接连几个昼夜指挥当地居民抗敌不曾阖眼,终于有些支撑不住。

  如果梁思若还在,她一定不会让她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

  可是,她在哪儿呢……

  纵然有再多责备,再多愤恨却落不下的巴掌,宋榭还是偷偷在没人的时候盯着平静的月亮想她。

  想还能见她一面。

  如果她活得久一点的话。

  有些事情注定要扛,躲不得。

  大夜戏拍完后,纪星觅的脚酸疼,哈欠连天。幸亏她有舞蹈基础,那场舞剑在武术老师指导下来了五六遍就过了,导演还一直鼓励她幅度要放开,眼神要平静中带点魅惑。

  可把她难坏了。

  第二天中午,纪星觅被丁淮拉起来就赶去录制综艺。因为第二次公演迫在眉睫,根本没时间再逗留。

  纪星觅跟本队练习生唱跳练习一下午,帮唱嘉宾非常配合,总体进展还是很不错的。

  临近上场,余周战队出场抽签正好在她之前一个。纪星觅在后台的显示器里看许轻白的舞蹈动作,虽然很无力,也有划水的嫌疑,但她这样的脸只要随便扭扭跳跳就有一大波人买账。至于桓思淼,发挥一直都很稳。

  一大波观众都在整齐划一地喊着他的名字。

  灯光熄灭,观众还留在上一首歌曲的余韵里,场务组已经紧锣密鼓地摆上纪星觅队伍用到的道具。

  大家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纪星觅最后放在最上面:“加油加油加油!”

  余周队伍的人从台上一个接着一个走下来,而纪星觅队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上场。木质楼梯本就狭窄,走上去还吱呀吱呀响。

  纪星觅往上走,桓思淼恰巧下来,虽然两人没有正面视线交错,但她仍然听到桓思淼一声轻轻的“加油”。

  纪星觅低头弯了弯嘴角,却恰巧被最后一个从台上下来的许轻白捕捉到,许轻白故意往她这边靠了靠,用力一顶,纪星觅只觉得脚下一虚,险些站不住。

  她很快甩了甩头,恢复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总觉得有点头晕,没力气。

  大家站位站好,熄灭的灯光重新亮起,随着有节拍的音乐响起,一切按照排练了无数遍的样子来,台下观众尖叫声沸腾,卓子洋舞台上穿着白衬衫,高挑的身材一览无余,激起一波波“妈粉”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小羊,今天我是女友粉!!”

  “小羊舔舔!!”

  “妈妈爱你!”

  直播屏幕上无数弹幕飞过,如果不屏蔽根本看不清舞台的表演。

  纪星觅更是亮点所在,青春洋溢的舞姿,不抢练习生风头,但如果没有,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观众丝毫没有看出来,纪星觅标准的微笑下却是一片混沌的状态。她渐渐地感觉脚下虚浮,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更不受控制,至于舞动的双手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生疼。

  眼前很快上了一层白雾,什么都看不真切,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倒在了舞台上。

  双腿因为没有防护,重重跪在了道具台阶上,此刻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耳边的呼喊都渐渐沉没在意识的深海里。

  演出被迫中止。

  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纪星觅战队出了这样的演出事故,台下一片唏嘘。在哄闹声、讨伐声里,纪星觅被抬上了救护车。

  后台的许轻白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无动于衷。

  观众被有序地疏散离开现场,这件事也很快登上热搜。

  #纪星觅晕倒在舞台#

  #偶像先锋第二次公演被迫中断#

  #公演直播切断#

  丁淮几乎是双腿发软地被搀扶上救护车,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纪星觅居然会突然在表演时晕倒。膝盖上全是磕出来的血迹,晕染了一片,白皙的腿青紫痕迹遍布。

  根本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卓子洋待在宿舍里心如乱麻,他几乎是亲眼看到纪星觅在他面前突然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可他根本来不及去跑去接,就这样错开了。

  桓思淼没有回去,而是一个人待在舞蹈室坐在墙角,拿着手机反复看纪星觅摔倒时的画面,反复放慢速度后发现纪星觅不像是被绊倒,也不像是因为动作失误而跌倒。

  更像是体力不支或者意识不清醒导致的事故。

  就在他反复研究的时候,许轻白的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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