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总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说句‘新春快乐’吧。”白亦舒视线没有离开过雪, 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楚忻言带有警告的声音响起:“我之前和你说过不许打秦若初的主意, 你真的听懂了么?”

  白亦舒听后先是咬了咬后槽牙, 而后回头瞥了一眼尤尔问道:“你自作主张动了别人吗?”

  “小姐,没有。”尤尔说道。

  白亦舒这才回复:“楚总, 听见了吧。我没动她,我动她做什么。”

  “你最好保证没骗我。”楚忻言气势汹汹地挂断了电话。

  白亦舒头一次被这样的戾气惊到, 她玩味地打开了吃瓜圣地,果不其然热搜虽然有被降压的趋势,但依旧高高挂在前二十位。

  “可以啊沈沉。”她点进热搜细细咂摸着,随意翻了翻又觉得这种鬼把戏有点儿无趣, 便关了手机。

  转身,回头,敛起戏谑的笑容。

  白亦舒问道:“之前让你联系的人,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尤尔恭敬道:“已经办好。”

  “身份暴露了么?”

  “没有,马康盛只是随意问了几句, 没有多嘴。只要价格谈拢,其余他倒不是很在乎。”

  “嗯。盯紧他, 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

  年三十一早, 秦母就爬起来准备丰盛的中饭和晚饭。

  秦若初整夜都没能阖眼睡着, 她卸载了微博,不敢装回来,也不敢去问李嘉现在的情况。算了,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吧,秦若初揉了揉有些浮肿的眼睛, 在房内洗漱过后,眼下涂了些遮瑕才走了出去。

  “爸,早。我妈呢?”

  秦父坐在沙发上捣鼓手里的浮标,色彩鲜艳,有白色连珠串的,还有红黄相间彩球状的。老爷子推了推滑落到鼻头的老花镜抬头回道:“你妈妈早上出去买菜了,一会就回来。”

  “好。”秦若初坐到桌子前,刚出蒸锅的杂粮馒头还冒着热气儿,锅里还煮着百合薏米粥。她捏着馒头就着咸菜把粥给喝了。

  秦母买菜习惯兜着菜篮先在小区里转悠一圈再去菜市场。

  慢悠悠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一群穿着深红牡丹花色棉袄的大妈扎堆坐在石阶上唠嗑,秦母一般也是这些大妈中的一员。

  “老秦家的,今儿出来晚了!”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笑着挥了把手。

  “赵姨来了,咱们问问昨儿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稍微年轻一点儿的大妈头凑在一块正嘀咕着什么。

  秦母笑着融入这个团体:“早上吃的什么啊!”

  “萝卜干就水面,还能吃什么。过年都懒得忙活,我儿子又不回来。”其中一个说道。

  提起子女的事儿,底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按秦母这个专业邻里吃瓜二十年的资质,怎么听不出来她们在偷偷摸摸议论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哎,”一个大娘压低声音问道:“你女儿不是做服装设计的吗。”

  这一问,其他吃瓜选手纷纷凑了上来,有头发全白的、有半白的、还有白了但定期染黑的。

  秦母不明就里地说道:“对啊。”

  “昨天那个节目,你看了没。我居然在电视上看见老秦家闺女了,合着你女儿做了明星都不告诉我们这些姐妹的。”一个老太太语气有些责怪。

  “害。”秦母表情有点儿不自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要和着之前我就要和你好好唠唠了。”年轻点儿的说道:“但是吧,你女儿好像出了点儿事情。”

  秦母心里一咯噔,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尬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五十几岁的那个阿姨掏出了女儿刚给她买的智能机,得意洋洋地拨弄着手机上放大的按键,其余几个大妈都跟看高科技操作似的目不转睛:“就这个。”

  那个大姨眯缝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说:“这网上骂若初什么心机,还说你们家若初和一个男明星在谈恋爱。”

  秦母脸色骤变,有些气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

  “你女儿没和你说啊。”一个大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秦母手里挎着的篮子瞬间掉在了地上,喘气声骤然变大。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有人帮着捡起地上的篮子,秦母腿有些发软,要不是身后有人扶着险些坐在了还未融雪的地上,“不说了不说了,妹子你别吓我!”

  秦母被扶着躺在了石阶上,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煞白。众人一看,吃瓜吃出了人命来纷纷慌了神:“别看了,快去叫保安过来,给老秦打电话!”

  秦父正纳闷平日里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回来的秦母为什么今天去了个把小时还没见人影就接到了小区保安打来的电话,说是他老伴儿现在躺在小区门口犯了病。

  秦若初当即丢下手里的扫把拉着爸爸就冲了出去,她到那里时,秦母躺在保安室的床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来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保安说道。

  “多谢。”秦若初握住母亲的手:“妈,你怎么了,别吓我。”

  保安揪着眉头:“刚刚看见你妈在和一群人议论什么明星的事儿,然后就这样了。”

  秦母的双眼紧紧闭着,苍老的面庞褐斑丛生,她这辈子没少操劳,临老还被旧病折磨,秦若初看不得母亲这样憔悴惨白的模样,眼泪又止不住了。

  秦父着急地往外瞅:“大过年的救护车还开啊……”

  保安道:“可不是。医生护士过年照样在岗,我姑娘今晚大夜班。”

  没几分钟,警报声越来越近,秦父回头朝里喊:“车来了,若初扶着你妈起来。”

  车上下来两个护士把秦母抬上了担架推进了车内,秦若初和爸爸一起上了车。

  秦母意识有些恍惚,时不时剧烈咳嗽,喘气接不上。护士立马给秦母接上了氧气瓶,面罩吸氧后,反应才似乎小了些。

  “医生,我老伴怎么了?她有哮喘病。”秦父看着一动不动的秦母,气氛陡然压抑起来。

  护士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支气管剧烈收缩导致的急性哮喘。”

  秦若初崩溃地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膝盖上。这个年过得……不如不过了吧。

  秦母变成了这样,罪魁祸首们纷纷溜了门内,见救护车走了才又感聚集在一起。

  “老秦家这个年是过不安生了。大过年在医院,多晦气啊。”

  “还说,不就是你喜欢嚼舌根。看不得人家好。”

  “你说什么呢你,你再说!”

  刚刚还亲如姐妹的一伙人瞬间拆成了两队,保安又察觉到这里不对劲,连忙喊道:“干什么呢你们!”

  “不干什么!回家!”一个大妈翻了个白眼走了,这群人才一哄而散。

  到医院时,护士直接把人推进了急救室,家属被拦在了门外。

  “怎么会这样……”秦若初声音颤抖,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自责。

  秦父叹了口气:“别多想,等结果吧。你妈会没事的。”

  秦若初又在原地哭了会,突然抬起头神经质地跑进了厕所。

  她抖着手打电话给楚忻言,电话刚接通,她就一股脑地脱口而出,哭声尤为嘶哑:“喂,忻言,我妈妈她急性哮喘复发,现在在医院。我好害怕,特别怕……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从头到尾是不是做错了?”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质问自己。

  楚忻言听后立马正色:“你先别急,我马上过去。在潍城西区医院是吧。”

  “嗯,你快来……”秦若初放下手机慢慢沿着墙壁蹲了下来抱住了头。

  网上的人正不停地辱骂她,把莫须有的罪名全都扣在她的头上,她忍了。现实里这些人又把这些东西告诉了她的母亲,昨晚才勉强接受她进娱乐圈的秦母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秦若初满腔的怒火夹杂着恨意和自责,都化为巴掌不停地扇打在自己侧脸。

  啪,啪。很清脆,很响亮,一声接着一声。

  楚忻言赶到的时候到处找不着地方只能打电话给秦若初。

  最后她跑到了急救楼一层的女厕所里才找到了人,秦若初头发散乱、狼狈地蜷成了一团坐在了冰凉的瓷砖地面上。

  “起来。”楚忻言拉住了她的手。

  冰凉,凉得她一瑟缩。

  “秦若初,你先站起来。”楚忻言加重了语气,可地上的人却置若罔闻。

  楚忻言使力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随后将她裹进了怀里。温暖的大衣裹住了秦若初冰冷的身躯,全身上下只有还温热的泪顺着她的脸颊肆意滑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秦若初哭着喊出来。

  楚忻言没回答她,只是一遍一遍替她顺气。

  约莫十分钟,发泄了十分钟后,秦若初的理智才慢慢回笼。她脱离了楚忻言的怀抱,眼睛哭得青肿,遮瑕全被抹掉了,黑眼圈也显露了出来。

  楚忻言看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得恨不能替她去难受,她捧着秦若初的脸却又发现侧脸上的红色指印。

  “不是你的错,秦若初,你听好了。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我会让这背后的人付出代价。”楚忻言咬的后牙咯咯响,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