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珍珍这么说,白父和白夫人齐齐一愣。

  白念昭在家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是以二人一时之间没能想起她。

  白夫人下意识地皱了皱,反对道:“她怎么行。”

  “不,”白父却持不一样的意见,“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尤傲风残废了,尤家一定会受到影响。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送白珍珍进火坑。

  又不希望被人诟病,背上见利忘义的名声。

  于是,白念昭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样,至少,她都是白家的女儿。

  几人商议着,冷漠又强硬地,就将白念昭的命运定了下来。

  -

  不出所料,尤傲风出意外的消息瞬间被传遍了大街小巷。

  尤父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宋知秋脸上的温柔假笑也维持不下去了。

  只有尤听,过得我行我素,反而一日日气色愈发滋润起来。

  又过了几日,白父带着白珍珍亲自登门拜访,去了尤傲风所在的医院。

  尤听恰好也在。

  经过上回的苹果事件,尤傲风不敢再对她指手画脚。

  两人一躺一坐,空气冷淡如冰。

  直到病房门被打开,才打破了这堪称尴尬的氛围。

  尤听抬眼,看见是白父和白珍珍后,心思略转,便猜到了这两人的来意。

  她调整了下坐姿,明显一副等待看好戏的模样。

  但可怜的尤傲风还不知道,所以语气难得轻快了几分地喊道:“珍珍,你来看我了。”

  尤听觉得,仿佛看见了一条在欢快摇着尾巴的二哈。

  她别开视线。

  没眼看。

  白珍珍脸上的笑显得有些僵,心虚地避开尤傲风的目光,胡乱点点头。

  白父看了眼只能躺在床上的尤傲风,在腿上停滞了几秒,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再抬起头,他嘴角的笑容显然变得有些客气。

  “傲风,我和珍珍今天就是来看看你。”

  他推了推眼睛,故作姿态,“哎呀,年纪轻轻怎么就得受这个罪。”

  对尤傲风这样自尊心强的人,旁人谈及他伤势的每一句话,看向双腿的每一眼,都似淬毒的针,往着心窝子里扎。

  他试着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区区小伤而已。”

  但明显功夫修炼没到家,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尤听单手支着头,屈起的手指遮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见状,白父心里有了数,态度显而易见地敷衍了很多。

  “是这样的,”白父说,“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觉得很遗憾。不过傲风你放心,伯父不是那种落进下石的人。”

  “所以尤家和白家的婚约,依然有效,不会作罢。”

  尤傲风愣了下,眼睛亮亮地看向白珍珍的方向。

  “珍珍,”他语带哽咽,感动道,“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白珍珍干笑两声:“哈……哈。”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白父对白珍珍使了使眼色,“我们先走了。”

  这两父女离开病房后,尤傲风还保持着目送他们离开的动作,像尊望夫石。

  “别看了,”尤听啧了声,“人都走远了。”

  尤傲风这才悻悻地收回了视线,对着尤听抬抬下巴,像个迫不及待炫耀宝藏的小孩。

  “看见了吧,珍珍对我多好,即使我现在暂时不能站起来,她还是对我不离不弃。”

  尤听哼笑一声,“她最好是。”

  尤傲风瞪起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听才没兴趣给这个完全沉浸在幸福幻想中的小蠢货解释,她起身,直接离开了病房。

  刚刚白父只说了两家婚约会继续,但是并没有明确说嫁过来的人会是白珍珍。

  以防万一,这对父女从病房离开以后,应该会选择去……

  几分钟后,尤听再次从尤傲风的主治医生办公室里离开。

  果然如她所想,白父急不可耐地来找医生打探了下尤傲风的身体情况。

  想来是得到了不理想的结论,走的时候表情有些许遗憾,却又异常的放松。

  尤听估计,白父终于要下定决心,让白念昭顶替这场婚约。

  这样也好。

  她抬手,将被吹乱的长发撩到耳后。

  一个能把自己女儿当成商品一般待价而沽的白家,能是什么好地方?

  不管怎么样,小可怜算是脱离了个火坑。

  ……

  ……

  尤家。

  今日本该是个大喜的日子——尤傲风的病情有所好转,暂时稳定,终于能够出院了。

  同时,也是将和白家举办订婚宴的日子。

  但尤家上下所有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空气里透着仿若风雨欲来的压抑。

  尤傲风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到了客厅。

  尤父和宋知秋正坐在沙发上,脸色极其难看。

  尤听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瞧见尤傲风的身影后,尤听冲着他意味不明地轻挑了下眉梢。

  他不解,开口问:“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宋知秋立马心疼又为难地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欲言又止。

  尤傲风从出生起,一直都是她的心尖宠。

  让她怎么能说得出口——白家打算让个卑贱的私生女来完成和她儿子的婚约。

  最后还是尤父沉沉一叹,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白家不打算退婚的事,让尤父心里很是宽慰。

  他想着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便打算立马举办订婚宴,公之于众稳定人心。

  结果白家那边的态度支支吾吾,似乎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尤父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的样子有些委屈了别人家的姑娘,亲自派人去接白小姐试礼服。

  结果去的下属转回来禀报,白小姐确实是白小姐,却是那个白家的私生女。

  尤父好歹也是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气得差点高血压:“好个白狗!当初在我面前点头哈腰的,这会儿就敢给我来一出狸猫换太子了!”

  但是事已至此。

  订婚宴的消息已然传了出去,再取消就是打自己的脸。

  这个苦头,尤家只能当个哑巴,将嘴里的黄连里硬吞下去。

  “不会的!”尤傲风目光呆滞,把手上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不会的,珍珍怎么可能会抛弃我呢!一定是白家逼她的!”

  尤听差点笑出了声。

  心里暗想,不愧是古早文的男主,前期果然是个眼盲心瞎的大傻狗。

  这消息如五雷轰顶,炸得尤傲风本就因残疾破碎的小心脏,直接碎成了渣渣。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竟然痛苦地晕了过去。

  于是在尤父和宋知秋着急的喊叫声中,刚刚离开医院不久的尤小少爷,再次躺到了熟悉的病床上。

  尤家上下一片兵荒马乱时,尤听一个人拿着包打算离开。

  尤父怒声呵斥:“小风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哪里!”

  尤听抬眸,冲他不带什么情绪地弯了弯眉。

  红润的唇轻轻开阖,她说:“去订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