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篾并没有半点和这个人叙旧的意思,霜雪寒刃逼近魇的脖颈,那个地方瞬间就起了一层寒霜。

  但他反而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怎么了小殿下,是舍不得下手吗?想要杀我就要先杀死这幅躯体,是不是于心不忍啊?哈哈哈哈哈!”

  沈篾:“你这个只会躲在别人躯壳之中苟且偷生的废物!”

  “我这个废物可是让那么多灵师束手无策,那他们又是什么?”

  “束手无策?我看未必。”

  闻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沈篾闻声转头,身后闻言的模样有些狼狈,鬓发散乱着,平日里用来束发的飘带都断了,尾端泛着不规则的断裂痕迹。

  他身上虽然也有好几条伤口,但比起被困在灵线中动弹不得的魇来说已经算好得多了。

  他毫不在意地一擦嘴角的鲜血:“五百年前让你从我手底下跑掉了,可今日你可没有再逃脱的机会了。”

  面对近在咫尺的闻言宣判死期,魇非但没有表露出半点惊恐之色,反而是嘴角噙着笑,将脑袋凑到沈篾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可以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当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句话时,沈篾瞳孔陡然一缩,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紧接着他将寒霜高高举起,但对准的人却不是魇,而是站在他身后的闻言!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在场另外两个人都措手不及!

  也幸亏闻言反应够快,在看到沈篾手中的剑对准的人是自己后就飞速后撤,擦身而过的剑光仅仅是斩落了几缕青丝。

  闻言皱着眉,手中灵线方向随着他的心意陡然一转,冲着的人变成了沈篾。

  他骂道:“沈不渡!你莫不是被刺激疯了?!你现在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纪景行虽不知这般情况是为何,但仍旧选择前去挡住闻言手中飞向沈篾的灵线。

  “他跟你说什么了?”

  纪景行转而问身后的沈篾。

  但面对就在自己面前的纪景行,沈篾却是沉默着什么都没说,眼眶望着前面的人就泛了红。

  紧接着从他袖口间蔓延出来的灵线将被魇附身的祁然绑成了蚕蛹,沈篾手中剑刃朝向的方向又变了一变。

  “对不起,别恨我。”

  身后的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纪景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开口说些话时,胸口传来被利器贯穿的剧痛将他尚未来得及说出的言语彻底堵死。

  耳边响起几声心脏跳动的扑通声,就算是在剧痛掩盖下也是格外清晰。

  而目睹一切的闻言却是惊呆了,原本他还不理解沈篾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到这样的转变后他却是明了了:“沈不渡!你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身前纪景行的身躯脱力倒下,沈篾的手也在发着抖,眼睁睁看着纪景行在自己面前倒下,但此时的他却是连扶着他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的脸色在瞬间就苍白了不少,再抬头看向闻言的时候,他脸上的笑竟是释然的。

  “师兄,纪景行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些后,沈篾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说着。

  “他在纪景行身上施下了同生蛊,若是他死了,纪景行也活不了了……”

  这就是魇刚刚在他耳边说的话。

  闻言上前一步想拦住他,沈篾却又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是师兄,其实你更应该说是为我师傅,如今我会的种种术法哪个不是你教我的?”

  “我是什么性子你也最为了解了,你不会拦我的,对吗?”

  看着这样的沈篾,闻言瞬间就觉得脚下的步伐重了不少,最终他还是停了下来。

  望着沈篾还在一步一步远离的身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是你想做的,那便去做吧。”

  “谢了……”

  落进耳中的道谢轻飘飘的,却听得人格外沉重。

  此时被沈篾拖在身后的魇却是彻底慌了神,奋力地挣扎着,但他越是挣扎,绑在身上的灵线就越收越紧,没多时就在他身上勒出了道道血印。

  “沈篾!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明明沈篾身上一道伤口都没有,但随着他一步步前进,竟然有鲜血从他身上滴落下来,身后还拖着一个人,那画面看着诡谲又荒诞。

  沈篾毫无顾忌地笑着,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被自己拖在身后的人。

  “当初龙火烧毁了卫子榛那具躯体,你没了躯体可以占据,就盯上了作为备用选项的祁然。”

  “我早该想到的。”

  沈篾擦着嘴角不断渗出来的鲜血,但见擦了好几次也没什么用,甚至口中的血流得更多,他就干脆放弃了,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在听。

  “崆峒山里的那个阵法就是为了滋补你的阴魂而特地炼制的,以煞补煞,以形补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就盯上了祁然,眼光不错,那孩子根骨却是上等。”

  “你在大秦鸠占鹊巢的当了那么多年皇帝,也是时候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沈篾还在继续说着:“当初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卫子榛会做出那么多前后矛盾的行为,直到后来我就明白了,他虽然被你占据了身躯,当时仍强撑着理智救了姜宁,他从未对不起姜宁,一切恶果皆因你而起。”

  “哦对,还有我家将军体内的同生蛊,这笔账今日也一并算了吧。”

  当时在南玖那边时,纪景行突然出现了修为尽失的情况,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身体中被魇派出的人种下了同生蛊,两人的性命也在那个时候被关联到了一起,若是魇死了,纪景行也没有活路了。

  这就是魇当时在沈篾耳边说的那句话。

  因为沈篾进入异镜,迫使闻言不得不提前启动埋伏在大秦地脉中的阵法,也是因为阵法尚未完备,魇也并不认为这能让他交代在这个地方,他才会不急着逃窜,反而是有恃无恐地等着闻言来收这张不完美的网。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直到沈篾突然打出了这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