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榛居然在这个地方!

  沈篾虽然在有设想过这一路上会遇到卫子榛的人来阻拦,但是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了,来的还是卫子榛本人。

  沈篾的眼前依旧是黑暗一片,他的失明并没有伴随着他从甬道中脱身而结束。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刚才一直盘旋在自己脖子上的纪景行此刻却不知所踪,他的脖颈间只有空荡荡的一片,而且之前那些灌进自己体内的灵力也随着纪景行的失踪而消失了。

  不光如此,就连怀里的祁然都一并消失了。

  衰弱的五感再次席卷而来,这次没了纪景行的灵力供给,沈篾的情况只会更糟糕,他甚至无法从声音中听出卫子榛此刻的大概位置。

  此时此刻,他完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夫子,你为何就不能听话一些,老实待在那里呢?”

  沈篾只能听出卫子榛的声音在不断向自己靠近,但他却听不出来这声音到底是在自己那个方向,他只能照着自己认为的来时方向往后退。

  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落到卫子榛手里,若是再被他抓回去,指不定会落得个怎样的悲惨结局,那样的话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他的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哪怕是他回到那个尽是妖兽的甬道中,他也还能找到办法脱身,只是这个方法风险比较高,但总归是有逃脱的几率。

  若是被卫子榛抓到了,现在的自己完全不可能从他手中逃脱。

  卫子榛察觉到了沈篾的举动,说话间带了几分落寞:“夫子这是宁愿回去面对那些残忍嗜血的妖兽,也不愿意见到我吗?”

  “是与不是你心中不是很清楚吗?”

  沈篾的回答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沈篾不知道卫子榛此刻是什么表情,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卫子榛静寂了好半晌,他完全听不到半点声响。

  “夫子,你的衣服脏了,孤带你去换一身干净的。”

  等到卫子榛的声音再度响起,竟然是来到了自己身后,眼看唯一的退路被打断,沈篾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就抬手掐诀,向后猛地拍去。

  但还没等他的咒诀落地,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一股蛮力顺着被抓的手腕灌入体内,眨眼间就冲散了手上的咒诀。

  那股力量在冲散了手上的咒诀之后,还没有善罢甘休,而是顺着手腕一路向上,在自己的脉络之中横冲直撞着,经脉被撕扯的疼痛顺着脉络游走到四肢百骸,沈篾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来。

  背后的卫子榛抬手接住了自己,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全是脏污的血块。

  沈篾试图挣扎,但浑身上下完全提不起半点力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子榛轻轻将沈篾额前被血水浸湿的头发撩开:“孤想干什么,夫子心中难道没有猜到吗?”

  沈篾:“笑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写什么!”

  “是吗?”

  沈篾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中推测出来一点,从沈篾刚刚听到的那两个字的语气,沈篾听得毛骨悚然,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怪异得可怕。

  他想到了从他进入这个地方开始就莫名消失的纪景行和祁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纪景行是假死了?!”

  卫子榛一笑:“是啊,孤不过是好奇,夫子为何要假装杀掉那只臭虫,然后又大费周章地回到京都,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孤想知道,夫子是不是为了孤才回到的京都。”

  沈篾此刻全然不想其他:“你把纪景行怎么了?”

  卫子榛垂眸看着他,眼中装满了温柔,偏偏又让人看了这眼中的温柔只感觉到无尽寒意:“夫子想知道,那孤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只不过在那之前,夫子得先换身衣服。”

  沈篾体内灵力稍微积攒了一些,他道:“不用那么麻烦。”

  沈篾原想从他怀中挣脱,但一意识到沈篾试图反抗后,卫子榛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就越发用力,那股蛮横的力量在自己手腕间聚集,警告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沈篾见无法挣脱,也只能作罢,老老实实掐了道净身诀,浑身上下那些血污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沈篾道:“你也该将我的眼睛恢复正常了吧?”

  卫子榛轻笑道:“夫子别担心,你的眼睛再等半个时辰就能自己恢复了,只是在此之前,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恢复你的眼睛。”

  沈篾将头一偏:“卑鄙。”

  “孤这叫兵不厌诈。”

  卫子榛掐着沈篾的下巴,强硬地将他的头转了回来。

  紧接着沈篾就听到耳边的动静嘈杂了起来,应该是已经从地牢中出来了,他听到了很多人的惊叫声。

  “来人啊!!走水了!!!”

  “将军府走水了!快去找人灭火!”

  ……

  沈篾从那些嘈杂的声音中抓住了关键词——将军府。

  一旦涉及到纪景行的事情,他很难再保持理智,他一把揪住卫子榛的衣领:“你到底对纪景行做了什么!”

  就算是被沈篾揪住了衣领,卫子榛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夫子,不如同孤玩个游戏吧,从将军府那么多具烧成黑炭的尸体中找出属于那条臭虫的?”

  沈篾只觉寒心:“纪景行这些年为了大秦,多少次于战场上厮杀,还有那些因为你一己私利而被害死无辜百姓和将士,总有一天你会自取灭亡!”

  卫子榛毫不在意,他放肆大笑:“好啊!孤倒想看看,是谁能让孤自取灭亡!”

  “不妨再多跟夫子说两句,国师府当年那场火就是孤让人去放的,孤就是要一个一个将夫子身边所有人都赶尽杀绝,直到只剩下孤一个人可以依靠。”

  “孤就是要让你不得不在孤的手下痛苦地苟延残喘着!十六年前孤本来是不想让夫子死的,只可惜,没能拦住你自杀。”

  恍惚之间,沈篾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鹅毛大雪的冬夜,围绕在身边的是一张又一张对自己深恶痛绝的面孔。

  他的身边只剩下常青了,纪景行被卫子榛支去平定一场西北的战事,只要是有关沈篾的消息,统统都被卫子榛封锁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纪景行得不到半天相关的只言片语。

  虽然当时沈篾已经在朝堂中举步维艰,被架空了所有的权力,基本上除了国师府,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去。

  但他想着,沈篾毕竟是卫子榛的教养夫子,卫子榛就算是再忌惮,也终归不会危及沈篾的性命的。

  直到他被战友背叛,深入腹地陷入孤立无援身边只剩十几个兵的地步时,他才发现这一场所谓的西北战事从最开始就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设计得完美无缺等着他跳进来的陷阱时,他才意识到沈篾可能出事了。

  他在战场上为国奋勇厮杀,而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却在千里之前被至亲之人背叛,遭受着万箭穿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