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国师大人今天也在摆烂【完结】>第69章 当年的真相

  原本剩下的那颗解药卫子榛是留给沈篾的,但他没想到沈篾不知何原因,并不会被盅毒传染。

  最后他不知出于何等原因,最后竟然把那颗解药给了已经被蛊毒折磨得几近濒死的姜宁,还准备将人偷偷送出城去。

  但很可惜,他这个想法并没有如意,青宣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做,在他送姜宁出城时,将人堵在了半道上。

  最后姜宁也没能出城,而是被青宣带走,不知所踪。

  画面最终定格在那辆被青宣驾车离开的马车上,沈篾眼神彻底淡了下来,心中最后一丝对卫子榛的师徒情分也被他这般丧心病狂的行为消磨干净。

  他冷冷地望向对面的卫子榛,手指轻轻摩挲在杯沿,尽管仍旧在笑,但那笑容落进眼中只有漠然。

  “丧心病狂,草菅人命,我记得我从未教过你这些。”

  卫子榛坦坦荡荡:“那又如何,自古成大业者,谁不是从一片尸山血海中踏出来的?我不过只是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情,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那其他无辜生命又凭什么为你的大业付出代价?”沈篾迎上卫子榛的视线,不退不避。

  卫子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些人的贱命也配跟孤的皇位相提并论?”

  “你这话倒是好笑,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沈篾气极反笑,将手中的酒盏随意抛到桌上,晶莹的液体瞬间流了满桌,沈篾的衣角很难以避免被滴落的酒水沾染。

  清冽的酒香在空气中静默绽放,为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又添上一把火。

  若不是沈篾现在将死之躯实在是提不上什么力气,灵力还被封了,他真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这混小子拎到湖水中好好涮上一涮,将他脑子里不知从何而起的邪恶念头统统涮了去。

  但很可惜,他现在再想动手,也没那个条件。

  卫子榛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沈篾却突然想起了当年战场上那颗被喂进沈同泽嘴里最后害死前线将士的药丸。

  还有那个所谓的祭品,灵光乍现,似乎将一些很难联想到的事情串了起来,他看着卫子榛,连虚伪的笑也懒得维持了。

  “我复活的事,是不是跟你脱不了干系?当初那些将士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死的?”

  像复活一个已死之人这种违背天伦的事情,本来就是被明令禁止的术法,这么多年来,这种术法也早就失传了,沈篾也是一次偶然机会见到过一点残章,只有一句话:移花接木,多命换一命。

  卫子榛眼尾泛着病态糜烂的红,当听到从沈篾口中说出来这个猜测时,他就好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向沈篾邀功一般,上半身倾向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夫子猜出来了,也不枉我费心竭力谋划一场,怎么样,我是不是做得很好,能凭借一星半点残章推测出一个完整的阵法!”

  他就好像是一个做好了事就要向大人乞讨奖赏的稚童,和他做的事是不一样的矛盾。

  但很可惜,他不会从沈篾口中听到半个奖赏之词,这样得来的重生,他不想要。

  若是现在有个选择是只要他死,就能换回战场上无辜惨死将士的性命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去死。

  那些为国家厮杀的战士没有死在残忍的战争中,反而是迷迷糊糊地死在了帝王谋划之下,多可笑啊。

  沈篾看着年轻帝王的那张脸,终究是忍不住扬起手,用尽浑身力气打了下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卫子榛的脸瞬间就红了一大片,被扇得歪了身体。

  “无耻至极!”沈篾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

  卫子榛抬手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又淡然地坐会座位上,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很沈篾谈论刚刚的话题。

  “夫子,该您履行您的承诺了。”

  沈篾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抖了抖被酒水沾湿的衣角:“你倒是处变不惊,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一句你真能装?”

  卫子榛并未答话,只是向他指了指那面放在桌上的异镜,顺便将上面自己的血迹擦干净。

  沈篾冷着脸咬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摸了上去。

  异镜上浮现的画面更迭,最开始出现在画面中的是那间熟悉的寝宫,卫子榛的父亲,大秦先皇卫霄的寝宫,自从他那晚无故暴毙之后,沈篾就不由分说将卫霄的寝宫封锁起来,成了宫中的禁地。

  直到卫子榛继位、沈篾去世,总会有巡夜的禁军说在子时到丑时会听到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咿呀哭声从寝宫中传出来,而卫霄也正是在那个时间暴毙身亡的,大家都说是先皇冤魂不灭,盘亘在原地不愿意离开。

  一来二去,这间奢靡至极的寝宫就彻底荒废了下来,就算是卫子榛已经撤销了禁令,也再也没一个人敢踏足这个地方。

  卫霄酷爱收集各个地方的珍宝,然后对到宫殿之中,说那样就算是光看着也赏心悦目。

  但那也只是他身亡之前,在他出事之后,里面的珍宝早就被人哄抢一空了,果然,什么鬼也阻止不了他们对钱财的贪婪之心。

  宫殿中的珍宝堆得琳琅满目,一眼看过去,只叫人眼花缭乱。

  卫霄就那么窝在睡榻上,半点君王威严也看不见,床上的被褥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他手里拿着一杆纯金打造的烟枪,正在烟雾缭绕中吞云吐雾,一张脸满是病态和憔悴,痴迷在其中无法自拔。

  而这个时候,沈篾正站在卫霄的睡榻之前,就算是金丝编织的薄帘朦胧了几分那副身躯,但他还是将帘后之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他身上穿着那身单薄的素色长衫,如墨般的青丝用一根玉簪挽起一半。

  “陛下,此物伤身,还是今早戒了比较好。”

  “国师啊……”卫霄的嗓音已经因为长时间吸食药物而变得沙哑:“若是孤也能像你们这种灵师一样长寿就好了。”

  沈篾身姿挺拔,手中还握着众大臣的联名奏疏,那时的卫霄在连日操劳下身子早就不复往日,再加上迷上了吸食禁药,原本就不康健的身体更是被这药掏空了根本,好几日都不曾商超,朝中一应事宜全部丢给密阁处理。

  在朝中,密阁长老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将生杀大权尽数揽在手中,早就逾越了其原本的职责,更是不把沈篾这个国师放在眼里。

  一抹朱砂定天下兴亡。

  当时上上下下都在说这句话,卫霄这个皇帝更是直接当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人,将所有来觐见的官员统统拒之门外,或者推给密阁。

  若是天下局势安稳,这种场面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主持密阁的刘瑾是一个无才之人,还是个阉人。

  这人若是搞些小谋小算,尚且算是精通,但一旦设计到朝堂大事,他就是全然凭自己喜好处理,压根不去管他做出的这些决定会害死多少人。

  南方发大水冲毁了多少良田居所,当有人上报时,他嘴上说拨款,转头就开始肆意挥霍国库中的存储金银,大肆铺张自己六十岁生辰,更是让所有人都尊称自己九千岁。

  后来就有了一些朝堂肱股之臣长跪在卫霄寝宫前,请他重返朝堂,做好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处死滥用职权的刘瑾。

  但很可惜,就算是仅有一门之隔,门内的卫霄也对这些事情毫无所知,一心沉迷在长生的美梦中醉生梦死。

  当听到卫霄说羡慕自己长生时,沈篾也只是一笑:“长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近至于你血脉相融的至亲,远到只匆匆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你的存在会逐渐被所有人淡忘,直到最后没有人认识你到底是谁。”

  帘后的卫霄听到沈篾的说辞,用手中的金烟枪敲了敲床沿,清脆的磕碰声在金碧辉煌的寝宫中响起,显得凉薄又凄然。

  “国师这就是得到了却不珍惜,若是孤能长生,孤就能做千秋万代的皇帝,天下珍宝尽归孤之手,天下大权生杀在孤一念之间,岂不快哉?”

  沈篾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陛下应当做一个慈爱的君主。”

  “慈爱?”

  卫霄恍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从臃肿的被褥中支起身体,用手中的那支烟枪挑开帘账,露出那张病态苍白的脸,他的身体早就瘦削得变了形,就像是在骨头上薄薄套着一层皮,这层皮好像还不太合身,许多地方都皱皱巴巴地堆在了一起,看上去有些骇人。

  “国师也算是看着孤长大的,那国师又可曾恋爱过孤?”

  沈篾沉默着。

  卫霄颤颤巍巍从床榻中站了起来,被禁药掏空的身体此时竟然连挺直腰板都做不到,佝偻着身躯一步步走到沈篾面前。

  瘦骨嶙峋的身躯透过身上单薄的衣料,清晰地勾勒出一节一节凸起来的关节。

  “从孤呱呱落地到如今,国师又可曾恋爱过孤?”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沈篾,又将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沈篾只是淡淡说道:“陛下是九五之尊,自然不想要别人的慈爱,应当是你慈爱众生。”

  “九五之尊又如何?”卫霄早就被烟沁得入了味,靠近了沈篾后,那股异样的香味就这么直接往鼻子里钻。

  “卫子榛你教得,丞相那嫡女你也教得,他们都能修一些灵力,为何孤就不行?你当真慈爱过孤吗?”

  沈篾一避不避地看着那双早就没了往日光彩的眼睛,说出了那个说过无数遍的回答:“陛下的身体先天就不足,不能修习灵力,勉强修习灵力,只会伤其本身。”

  卫霄嘲弄地笑了一下,举过手里的烟枪又抽了一口:“又是这样的回答,又是这样的回答!这句话从国师嘴里说出来多少遍了,你就不腻吗?连换个说辞搪塞孤你都懒得?”

  沈篾:“我从未搪塞过陛下。”

  “有没有搪塞过,你自己心中清楚。”

  他将滚烫的烟枪口抵到沈篾胸前,灼热的温度瞬间就透过了衣物,若是常人,被这热度一烫,早就该惨叫跳脚了。

  但沈篾只是像个石头人一般站在原地,将那份奏疏递到卫霄面前:“请陛下承担起你肩上本来就有的责任,处死刘瑾,重归朝堂。”

  “处死刘瑾?”卫霄轻蔑地笑着:“国师这句话说得倒是轻巧,刘瑾曾数次就孤于危难之中,更是费尽心思替孤寻来此等仙药,他的功,大着呢!”

  沈篾依旧坚持,挺拔的身姿就像是立于霜雪之中的一抹翠松:“请陛下处死刘瑾,重归朝堂,殿外日日有那么多官员长跪死谏,陛下别继续龟缩在此处当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下去,终有一日,大秦的百年基业会毁在你手里。”

  “那就让它毁吧!”

  卫霄被气到了极点,原本就孱弱的身体此时更是控制不住在发抖,他猛然将手里那杆烟枪砸到地上,里面尚未熄灭的烟草迸溅出零星火花。

  “天下兴亡,与朕又有何等关系!别以为孤不知道这些年你对孤有多大的怨言!孤受够了!!”

  沈篾充耳不闻:“请陛下处死刘瑾,重归朝堂。”

  “你是聋子还是傻子?!听不明白孤的意思吗?孤绝不会处死刘瑾!!!”他用尽全力推搡着沈篾,但他这幅身体却丝毫无法撼动他半点,反而自己因为脱力跌坐在地。

  他用力地呼吸着,胸口起起伏伏,那双浑浊的眼球中开始滋生血丝,蔓延距离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咽喉一般,嘴唇都泛着青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算是他身体孱弱,也不可能这般模样。

  沈篾察觉出不对劲,抛下手中的奏疏蹲到卫霄面前,抓着他的手腕探查他身体情况。

  但卫霄却并不想让他把脉,用尽浑身力气挣扎着,但却说不出一句阻止他的完整话语,更是挣不开沈篾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