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纪景行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一回事。

  南玖点了点头:“鲛人族一直生活在深海中,刚开始的鲛人族并没有现在这么强悍,在深海中弱肉强食的环境下,我们的先祖就算是活下去都是一个难题。”

  “后来族中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大的巫祝,这位巫祝为了鲛人族的繁衍,就在每一位族人诞生时在其身上赐福,只要是使用了鲛人族血肉的生物都会血肉溃烂、肠穿肚烂而死,对我们来说,这是祝福,但对那些使用了鲛人族血肉的人而言,就是诅咒了。”

  “而且这种诅咒很特殊,它会在被诅咒的人因此身亡之后是尸体恢复如初,让人查不出此人到底是为何而死。”

  当听到越来越多熟悉的词语从南玖口中说出来时,沈篾发现她所说的诅咒发生时的症状和当年那场疫病十分相似,很可能这才是当年那场疫病爆发的真正原因。

  纪景行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之前京都中暴毙的那些官员家中也都是用了长生烛的,这些官员应该都是用了用鲛人血肉炼制的长生烛,所以才会在死后查不出死因。”

  越祈听到这话,心中升起一个疑惑:“可是苏家其他人的长生烛也是用鲛人血肉炼制的,为什么他们会没事?”

  越祈不是苏家血脉,是以他并没有资格在那座高塔中有一盏自己的长生烛,可苏子兮不一样,她的长生烛也是用鲛人血肉炼制的,她身上却并没有诅咒出现的痕迹。

  闻言,南玖也沉默了一阵:“我们亲眼看到那些长生烛,我也不能确定,若是能让我看到那些长生烛定会有所发现。”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越祈,毕竟这里就现摆着一个可以轻松看到长生烛的最佳选择。

  等到越祈点头同意后,两人很快就赶回了苏家。

  但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那原本伫立在院门中的高塔竟变成了一片废墟,升腾的火光照亮了大片天空,不仅如此,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更是将苏家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

  当看到那些士兵身上熟悉的甲胄时,沈篾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天子手下直接管辖的禁军才有的装扮。

  一见到那些禁军,纪景行不动神色地挪了两步,将沈篾的身影遮挡在自己身后。

  沈篾自然也是知晓他这是为防止节外生枝,也就很老实地待在他身后没有露头。

  禁军中为首的一人见到了纪景行,他三两步走上前简单交代:“传圣上口谕,先前委托将军调查官员暴毙一案,如今朕已查明真相,官员死亡一案是因为他们擅自用鲛人族的血肉炼制长生烛,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烦将军了,将军此刻应当速速返京,不得耽误。”

  纪景行沉默着,也没有回答,越祈先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可为何要烧了这座塔?”

  那人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这也是陛下的交代,长生烛寓意不详,万不可让其继续留存下去,现下其余遇难大人家中的长生烛也全部销毁。”

  “对了,陛下还特别交代了,纪将军此次返京务必要再带上一个名叫沈同泽的人,进京后即刻面圣,不得耽误。”

  说完这些,他也不等他人发问,转头看了眼被烧得差不多的高塔,带着手下的禁军准备离开,末了,还补上一句:“对了,为防止中途发生什么差池,陛下特地嘱咐我等护送将军回京,禁军就在城南的驿站等候,一个时辰后即刻出发,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属下。”

  那群禁军乌泱泱地来了,烧了高塔后又乌泱泱地离开,丝毫没有给众人留下转圜的余地。

  沈篾苦笑了一下:“看来我的身份还是被他知道了啊。”

  纪景行面上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他看了看身旁的沈篾,说道:“我可以制作一个傀儡代替你进京……”

  他话还未说完,沈篾就先一步打断了他:“该来的跑不了,你不用为我犯险。”

  “长生烛全都被毁掉了,我现在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南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我的族人还在等我,接下来的路途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纪景行朝她颔了颔首,毕竟也是因为他们才会让鲛人族幸存的血脉陷入危机中,南玖愿意陪他们来辨别一下长生烛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所有有问题的长生烛都被卫子榛毁掉了,这条线索也算是彻底断了。

  “保重。”

  几人之中,当事人倒不是最凝重的,反应最大的反而是祁然,他担忧地看向沈篾:“同泽兄,陛下不会是想杀你吧?”

  沈篾当初的死是卫子榛亲口下的命令,这一点全天下人都是知道的,此时他更是直接传禁军来带人进京,说好听点那是护送,说难听点那就是监视了,就是为了防止沈篾半道跑路。

  沈篾笑了一下:“他想杀我,我还想找他算账呢——对了,我记得离这儿三里有一家很不错的桃花醉,纪大将军介意陪我去买几壶吗?”

  “嗯。”纪景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等到彻底离开祁然他们的视线,纪景行才开口询问:“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沈篾只字未说,纪景行却全然猜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沈篾重生自然不会是卫子榛促成的,他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凡人,并没有超越生死的能耐,是以沈篾重生这件事情最开始只有纪景行知道。

  可现在,卫子榛却知道了他重生这件事情,很可能一路走来,他们遇到的什么人泄露了这个秘密,可现在,他们没有办法直接查出来到底是谁向卫子榛告的密,所以沈篾才会借口买酒和纪景行单独出来。

  “哇!纪大将军可真是好聪明啊!”在纪景行面前,沈篾又回到了当初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手搭上他的肩膀,夹着嗓子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将军大人可真是让奴家好生佩服呢~~”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都快被他说得九转十八弯,就差唱出来了。

  纪景行带着几分无奈,抽出一只手虚虚揽住他的腰部,防止这个人脱手掉到地上:“好好说话。”

  沈篾将脑袋凑到他耳旁,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禁军的耳目就在后头跟着呢,我这不是演出好戏给他们看吗?”

  当说回正事的时候,沈篾的声音就正常了起来:“当年那场疫病、崆峒山村庄里那个所谓的河神祭祀,还有那些在战场上被献祭的军队,其中一定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但现下我们在明,那些阴谋者在暗,我们需要做些事情来转换一下立场,才能更好地调查清楚那些事情。”

  纪景行略微偏过头,两人的脑袋凑得更近了,从远处看去两人的动作亲昵极了。

  纪景行问他:“你想怎么做?”

  沈篾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死对头,不如你先死一下?”

  说着,只听一声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血腥味瞬间在狭窄的街道中蔓延开来,沈篾右手上沾满了鲜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肆意,几近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