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纪景行在那边应声之后,沈篾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睡了过去。

  若是时间倒退回一个月前,打死他也想不到会有他求助纪景行的这么一副情景。

  送给沈篾的那个坠子是他用靠近心脏最近的那一部分骨头做出来的,与他的命脉息息相关,只要沈篾那边敲击这坠子三下,他就能立刻知道对方现在所在的位置。

  只是这点沈篾并不知道,纪景行也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情。

  反正在沈篾心中关于他那些事情不知道的,或是曲解的事情早就不止这一件了。

  等他循着坠子的位置找过去时,就看到了一辆在夜色中疾驰的马车,马车颠簸间,窗户上挂着的帘子被风掀起,露出里面衣衫不整的某个人。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时,纪景行瞳孔骤然紧缩,直接落到那辆马车上,原本架马的人直接被落下的罡风掀飞了出去。

  仓促赶来,纪景行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束,散乱的白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就这么抓住缰绳,拉车的马直接被蛮力拉得前半身子都凌空了,发出一声力竭的嘶鸣,在纪景行松手后颓然倒地。

  那人被纪景行掀飞出去后,人都直接懵了,全然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纪景行从高处睥睨着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淡了,似乎连夜间的风都跟着降了温度。

  那人颤巍巍站起身对纪景行行了礼,唯唯诺诺开口询问:“纪将军何故突然出现在这里?”

  纪景行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转身进了马车,用大氅将里面的人囫囵个一裹,抱在怀里就走了出去。

  当再看到外面那个人时,纪景行冷冷开口:“你要带着国师去哪儿?”

  “国师大人在宴上吃醉了酒,我是奉了我家大人命令送大人回府的。”那人回答。

  “这可不是去国师府的路。”纪景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也懒得去听后面那人试图解释的话头。

  等到纪景行离开,那人的目光立时冷了下来,哪儿还有刚刚慌乱的模样,有条不紊地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对着那东西说了句话:“今晚的计划失败了,通知那边把东西都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把柄。”

  纪景行一路带着沈篾往国师府去,半路中怀里的粽子突然动了动,随即就有一张被捂得通红的脸从大氅的层层包裹下钻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露头的沈篾:“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舒服倒是没有,就是被这大氅憋得难受。

  只是这话沈篾并没有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道:“先去他们想带我去的地方看看,晚了他们可就要把给我精心准备的‘礼物’销毁了,我倒要看看他们都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纪景行沉声应了一声,瞬间拔高数丈,将整个京都都尽收眼底,他看了看刚刚遇到沈篾的时候马车的位置,从高处看过去,一家起火的酒肆显得格外耀眼。

  沈篾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氅又扒拉了几下,然后跟着探出脑袋往下看,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家起火的酒肆。

  但他摇了摇头:“太明显了,不可能是那个地方,那群人既然敢对我动手,就不会这么傻将地方选在这里。”

  纪景行认同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沈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脸太红了,光是喝醉酒可红不到这样的程度。

  “还撑得住吗?”他有些关切地开口询问。

  听到纪景行关心自己的话语,沈篾歪了歪脑袋,一脸看稀奇地说道:“哟!纪大将军还会关心人了,真是难得啊!”

  此话一出,脸色难看的顿时变成纪景行了,他抬起头不再看怀里的沈篾,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还有精力开口怼人,死不了。”

  纵使沈篾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热成一锅煮沸的粥了,但他还是得尽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不被这股怪异的炙热吞噬。

  两人去的那个方向和之前酒肆起火的方向截然相反,是一处并不起眼的小院,院中有石桌和石椅,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上面都攒了厚厚的一层灰。

  沈篾眯着眼打量这个地方,其实是难受得有些睁不开眼了。

  “劳驾,去后院看看。”

  纪景行嗯了一声,抱着浑身酸软无力的大国师去了后院。

  看样子那些人还没来得及销毁这些地方,院中全是堆积的兵器,兵器是才造出来没多久的,品质上乘,密密麻麻地堆了一院子。

  “嚯!看样子这些人是想搞死我啊。”沈篾笑道。

  纪景行对这个人也是佩服,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出来。

  两人并未在院中过多停留,要给沈篾扣上一顶掀不掉的黑帽,光是这些东西可不够。

  纪景行放出灵识一探,就发现了这地方还有个地下室:“这地方还有个地下室,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入口,去看看吗?”

  沈篾:“既然找不到入口,不如我们直接把这地方打个大窟窿出来?”

  纪景行有些不解:“这样不就让那些对你下手的人知道你发现这个地方了吗?”

  闻言,沈篾笑得更灿烂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就是要打草惊蛇,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蛇惶惶不可度日,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听到沈篾的话,纪景行脸上露出一个昙花一现的笑容,短促,转瞬即逝:“你可真是个疯子。”

  “嗯,你说得很对。”对于此言,沈篾表示无比赞同。

  纪景行那短暂的笑容并没有被沈篾收入眼中,不然按照国师大人那个性,还得再好好调戏上一番,才算心满意足。

  纪景行抬脚在地面上一跺,霎时间地动山摇,尘土飞扬的一瞬间他就将沈篾的脸盖回大氅之中,避免他被飞起的尘土呛到。

  沈篾就觉得眼前一黑,没多久又亮了起来。

  等他再一睁眼时,眼前就看到了一个破开的窟窿,银白的月光从中铺洒下来,而自己和纪景行已然处身在纪景行刚刚说的那个地下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