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国国师,教导当朝天子多年的夫子,沈篾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提溜着领子摔到地上,首先落地的屁股就像是要被摔成四瓣了一样。

  他本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这具不知道多久没进食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纵使他用了权力也没法从地上爬起来。

  最后他直接放弃挣扎,顺势往地上一躺,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在那里不动弹了。

  “大娘子说这句话可要谨慎,这几天我在这里可是连门都没出过一次,空口白牙的怎么还污蔑上我了?”

  来的女人正是原主的继母秦氏,也是当初撺掇沈同泽上战场的主谋之一。

  沈同泽圣生母走得早,这些年他也是在秦氏膝下长大。

  十多年了,就算是喂一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可这秦氏却也依旧能狠心送什么也不知道的沈同泽去死,其内心险恶程度可见一斑。

  秦氏现在看到面前这个沈同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对着地上的沈篾啐了一口,厌恶道:“从老爷出事到现在,有下人看到你曾经进过老爷的屋子,你不就是恨老爷当初送你上战场受苦还差点丢命吗,你也不该生生害死自己的父亲啊!”

  在众目睽睽下,这个秦氏又开始上演自己的拿手好戏,装作一副最是无辜的面貌将黑锅扣到别人头上去。

  沈篾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在地上翻了个身,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摔开花的屁股:“大娘子一张嘴污蔑人的本事倒是大着呢,你说人是我杀的就一定是我杀的吗?”

  秦氏一副被仿佛要被这不肖子孙气得吐血的架势,捂着胸口伸出手颤巍巍地指向沈篾:“你!你……好好好!你说没有证据,来!把他给我拖到老爷面前去,看他还怎么狡辩!”

  秦氏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两个得是四个沈篾拼起来才能相等的魁梧大汉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来往外走。

  被人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但沈篾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和那两个表情严肃的大汉说话。

  “嚯!两位老兄这气力是真好,这么就给我抬起来了!”

  “轻点轻点,我这才被人摔地上,下手这么重我这骨头都快散架了,你们这可得对我负责啊!”

  一路被人架着拐过一个又一个弯,沈篾无心关注其他,鼻子敏锐地闻到了食物的气味,这让他本就空瘪的肚子更加寂寞。

  “欸,我说你们能先给我点吃的吗?不让人吃饭和夺我性命没多大区别,就算是让我选个死法也别让人饿死啊?”

  到了地方,或许是嫌弃沈篾一路过来过于聒噪,那俩大汉给人放下的时候动作更加粗暴了。

  沈篾就觉得一股力道将自己抛了出去,然后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目光扫到旁边的桌子上有一只油光瓦亮的烧鸡,还是完整的没被人动弹的模样,沈篾眼睛一下就亮了,在还没停下滚动的时候伸手一揽,灵活地将那只烧鸡从桌上卷了下来。

  纵使自己又在地上滚了两圈,但怀里那只烧鸡却没有沾上半点灰尘。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沈篾随便找了个就近的桌腿就靠了上去,毕竟他现在连自己支起腰坐着的体力都不够了。

  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大块鸡肉就直接往嘴里塞去,空虚已久的肚子好不容易落了点食物,沈篾觉得这是最幸福的时刻之一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怕的东西不多,怕饿是其中之一。

  秦氏见他像是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塞肉,眼中鄙夷更甚:“呸!和你那下贱的母亲如出一辙!”

  沈篾现在耳朵里听不进任何东西,一心一意只想消灭眼前这只美味的烧鸡。

  “别吃了!”

  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想要把自己手里的烧鸡打掉,沈篾反应极快,身形往旁边一闪就躲开了。

  那只手的主人怔愣了一刻,似是没想到这痨病鬼还能躲过自己这一手,这让他更加气愤,抬起一脚就向沈篾踹过去。

  一般情况下沈篾都能躲过去,但奈何自己体力实在不支,只能当胸接下这一脚,又在地上滚了两圈,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凭借着格外坚强的毅力护住了那只没吃多少的烧鸡,也顾不上那只烧鸡将自己胸前的衣服都染上了油汁。

  他嘴里还塞着一口没咽下去的鸡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干嘛啊干嘛啊?这只烧鸡是无辜的!怎么能这么浪费粮食?”

  “***!你就该陪你那短命亲娘一起死!”

  沈篾抬头看了眼骂他的人,和刚刚那个踹他一脚的人是同一个,秦氏的小儿子沈初泽,比沈篾要小五岁,从小在秦氏那些歪门邪道的理念浇灌下长大,其为人自然是不敢恭维。

  沈篾咽下那一口鸡肉:“小孩子家家就说这些粗鄙的脏话,不知道的还要说你娘没教好呢!”

  “你居然敢骂我娘???”

  一句话又勾起了沈初泽的怒火,他撸起袖子冲向沈篾,还想再踹他几脚。

  沈篾吃了东西有了点力气,自然不会站在原地等着人来揍他,轻飘飘从沈初泽胳膊底下钻了过去,还不忘回头照着他膝窝来上一脚。

  这一脚直接踹得人失去了重心,以一种狗吃屎的狼狈模样摔到地上,门牙直接被磕掉了,黏糊糊的血糊了一脸。

  他捂着自己被磕掉门牙的嘴,哭唧唧地朝秦氏跑去,那么大一坨人埋在娇小的秦氏怀里开始告状:“娘你快给我打他!呜呜呜……娘我好痛啊!”

  一项娇生惯养的儿子被人这么欺负,秦氏又气又恼,指使满堂的人去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起来,闹哄哄地去抓沈篾。

  人群中,沈篾就像是那只滑溜的泥鳅一样不断穿梭,一会抓着这个人的衣摆,一会儿拖拽那个人的袖口,没一会儿,满堂的人都被他用他们自己的衣服栓作一团,任谁也挣脱不开。

  秦氏的脸更是被旁边那两个人挤得变了形,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忘对眼前的沈篾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等我解开我一定要打死你!”

  此时那只烧鸡已经被沈篾吃掉了一大半,他又撕下那只完整的鸡腿啃几口,总算是有时间去看看尸体:“等你先解开再说吧。”

  沈篾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准备再看看尸体满足满足好奇心就溜之大吉。

  但也就是这么一好奇的一眼让沈篾彻底无法脱身了。

  躺在地上那具尸体身上的衣服像是胡乱间穿上的,里衣穿到了最外面,衣服没有系上,干瘪的胸膛大大敞开,露出像是小兽的咬痕,所有的咬痕加在一起,形成一个怪异的符号。

  这具尸体除了脑袋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干瘪的,像是被吸干了血一样。

  看着这熟悉的死法,沈篾脸上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他转头看了眼那些被他胡乱拴起来的人说道:“你们可真是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