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富贵人家,都想请杨风里给他们画像,可是他不再画人像了,所以那幅《元宵双仙图》,是他的私藏。
后来,杨风里受邀参加一场聚会,聚会上,他见到了副班主孙驰。
都是混京城的,他们以前就认识,潘子素还经常买他的画,但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可是那次聚会上,杨风里却和孙驰相谈甚欢。
孙驰很荣幸地,成为了少数欣赏过杨风里的私藏的人,这一欣赏,可把孙驰给吓坏了。
原来潘子素选择留在淮安府,是因为他在这里遇见了萧明允。
知情如孙驰,他立刻就确定了,他们绝对不是手拉着手在说悄悄话,分明是潘子素按耐不住,直接上手了。
萧明允肯定是想把潘子素扔出去,才不是在拉他的手。
是萧明允把潘子素扔水里的?不不不,孙驰心想,萧明允对他这些烦人的花花草草,向来仁慈,他只会斩草,不会除根的。
他竟然还惦记着萧明允,忘了被赶出京城的时候有多艰难吗?孙驰向杨风里借了那幅画,去质问潘子素。
潘子素看了又看,说:“这是谁啊?”
孙驰:……
孙驰:“你不认识他?”
只要是见过萧明允的人,都能够认出来,这画上画的人就是他。
潘子素:“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着比我还要好看的人?不应该啊!”
潘子素没有认出来,那是元宵佳节,更没有认出来萧明允。
甚至没有看到,他的手正放在对方的胸膛上,还被对方抓着。
他只看到了那个比他还要好看的人,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么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就像他,他早就不登台了,可是江湖上到处都有他的传说。
要怪就怪萧明允沉迷于法器研究,不爱出门,也不爱交际,想去什么地方,他都可以瞬移,所以他的美貌并没有在淮安府里流传开来。
孙驰:……
这家伙该不会是失忆了吧?孙驰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定居淮安府以后,潘子素确实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萧明允。
潘子素的人际关系,孙驰全都知道,他没有暗中叫人打听,现在又认不出来画上的人,他该不会是落水的时候撞到脑子了吧?
撞得好,撞得妙,孙驰立刻马上就把画收了起来,说:“杨画师那天喝醉了,这是他想象出来的,不是真人。”
潘子素不屑一顾道:“原来是想象,怪不得比我好看呢,那想象,当然是往好看了想了,但是假的就是假的。”
孙驰:“太对了,假的就是假的。”
孙驰还了画,回来的路上还请了大夫,以把平安脉为由,检查了一下潘子素的脑子。
大夫检查的结果是,潘子素的脑子没有受伤,突然之间受到惊吓,失去了某些记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带着他,去他以前常去的地方走一走,有利于他记忆的恢复。
潘子素:“阿驰,你和大夫在聊什么啊,都聊了整整一刻钟了。”
说好今天要带着他一起去选料子的。
自从那年元宵节落水,被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围观以后,孙驰就给潘子素定了规矩,他每一次出门,都必须有戏班里面的人陪同。
孙驰:“我让大夫给戏班里的每个人都把一下脉,有病早点治。”
潘子素:“原来是这样啊,那赶紧吧。”
除去忘记了萧明允这一点,潘子素没有任何的异常,孙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潘子素忘了萧明允,他永远不会帮潘子素寻找关于萧明允的记忆的。
从前,潘子素收藏了很多萧明允的画像,喝茶的,练武的,赏梅的,喂鱼的,逗猫的。
那时候戏班也有钱,价值千金的画,潘子素买起来毫不手软。
他从来不让任何人碰那些画,就连孙驰都不行,不管走到哪儿,他都会带着那些画。
可如今,他已经把萧明允给忘了,孙驰把画像翻了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烧掉它们。
私心里,孙驰是想烧掉它们的,可它们是潘子素曾经最宝贝的东西,他怕潘子素有一天想起来的话,会难过。
潘子素:“阿驰!”
他还等着孙驰给他洗头发呢,头发太长了,自己不好洗,他们每次都是互相洗的。
潘子素不满意道:“你怎么还不过来?看什么啊这么入迷?”
孙驰:“呃……”
潘子素拿过画像,说:“这不是杨画师想象中的那个人吗?”
孙驰:“是啊。”
潘子素一幅一幅地看过,说:“你竟然背着我收藏别人的画像?还收藏了这么多?!”
孙驰:“这不是……”
潘子素:“假的也不行!我不喜欢!你把这些画像全部烧掉!”
孙驰:……
这不是他买的。
孙驰立刻马上就把那些画像全都烧了,边烧边念叨着,求老天爷保佑,潘子素这一辈子都不会记起萧明允。
再后来,戏班顺风顺水,潘子素也一直没有提起过萧明允。
萧明允现在是上瑞侯的夫君,如果他们受邀,去上瑞侯府里唱戏,那么难免会遇上。
萧明允的俊美就在那里放着,就算是忘记了,潘子素也很有可能会重新喜欢上那张脸。
到时候,潘子素要是再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那么整个戏班又得跟着受累。
还好上瑞侯,压根就没有邀请他们,孙驰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阳春戏班的唱功确实一绝,唱完了《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他们又点了几出别的戏。
散场已经很晚了,谢澄安从戏班出来,看见萧明允正在等他,“怎么不进去啊?”现在是腊月,外面这么冷。
萧明允:“我也是刚到。”
萧明允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读书,但是每天下午,他都会抽出一会儿时间,去谢宅后院的研究场里建造花船,也算是劳逸结合吧。
一进腊月,偷盗和抢劫就很多,用天眼看到谢澄安还在看戏,他不太放心,就来接了。
谢澄安摸了摸萧明允的胳膊和手,全都暖乎乎的,他才放心了。
谢澄安跟萧明允说了他对赵慈等人的印象,马球比赛的情况。
还说他们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府城外面的北山上,去看梅花。
萧明允:“好,去玩吧。”
谢澄安:“嗯!”
赏了一会儿梅花,突然有人提议去打猎,他们便又开始打猎。
谢澄安不会打猎,是方镇替他去的,赵由运气比较好,他猎到了一只鹿,几个人便商议着,晚上一起吃鹿肉。
吃完了鹿肉,他们又想着怎么消消食,大晚上的,外面怪冷的,他们便又开始投壶。
这一玩,又玩到了很晚,萧明允又来接谢澄安,有人随口说了一句:“看得这么紧啊。”
谢澄安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回到家里以后,就对萧明允说:“明允,我自己可以回来,你以后别去接我了。”
萧明允:“最近盗匪比较猖獗,我不放心。”
谢澄安:“方镇不是跟着呢么,没事的。”
有一个阶段的孩子,确实不太喜欢被看得太紧,看得越紧,他们的逆反心理就越重。
尤其是交到了自己的朋友以后,赵慈和赵由,他们几个的心性都不差,罢了,萧明允心想,就让他去玩吧。
他可以用天眼看着,如果有意外,他也可以在一瞬间就赶到。
被杀人案牵连,和后来的流言蜚语,给谢澄安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他这么放肆地玩,应该还是想驱散那件事情,所带来的阴影吧。
谢澄安:“明允,他们明天想去红袖添香看跳舞,就只是看跳舞,我可以去看吗?”
萧明允:……
谢澄安:“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跳舞呢。”
萧明允:“去吧,不要回来的太晚。”
一开始,谢澄安还会告诉萧明允,他今天要去干什么,后来玩野了,出门连招呼都不打。
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萧明允对赵慈他们都有意见了,好在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淮安府,走的时候,还叫谢澄安有空了就去找他们玩。
谢澄安:……
原来吃喝玩乐,真的就是他们的生活,不参与争权夺利,自己也本分的话,他们可以过一辈子这样的神仙日子。
春节期间,他们照常回三家村,看望了萧父萧母,还有梁大夫。
谢澄安的亲人缘很浅,但是在他看来,萧明允和他的家人,感情都很深。
可是自从他们搬到淮安府以后,萧明允就很少提起他们。
他们都有通讯木牌,联系起来非常方便,可是萧父、萧母、和萧思谦,也很少联系萧明允,难道是因为,他们都太放心萧明允了?
只在重要的节日,萧明允才会回去看看,给他们所有人的礼物,也都是谢澄安在准备。
不知道萧明允是信任谢澄安,还是忙得,分不出精力去操心。
起初,谢澄安还以为萧明允隔三差五,就想回去一趟呢,谢澄安没有不乐意,但是萧明允也没有时常提起。
可能还是因为他太忙了吧,他要给五家木工厂,和合作的铁匠铺,生产出来的所有的产品设置相关的法阵。
还要和苏文景一起校对,神奇系统里面录入的信息,要听项元齐汇报各种账目,要读书,还要抽空做花船。
过了个年,又长了一岁,封侯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吉祥总是无精打采的,谢澄安便给章继才打了个电话。
自己一个人浑浑噩噩的也就罢了,可是他不能拖累吉祥,是他把吉祥带上学医这条路的,他突然之间不干了,但是却不能不管吉祥。
淮安府里最大最有名的医馆是五福堂,他们挑选学徒非常严格。
吉祥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读书写字,和识药把脉,都比别人开始得迟,像他这样的,五福堂肯定不会收。
但是五福堂里资历最深的大夫,是章继才的师弟,如果他能够替吉祥说句话,那么吉祥被录取的几率就大了。
怕章继才正在忙,所以谢澄安先录了一小段视频,发了过去。
章继才点开一看,谢澄安先是给他行了个抱拳礼,然后甜甜地喊了一声:“章叔叔贵安~”其实谢澄安是坐着录的,只录了上半身。
章继才乐呵呵地把电话拨了回去,挂掉电话以后,又乐呵呵地拨通了他师弟的电话。
第二天,吉祥就去五福堂报道了,当然了,他是去学习的,并不是直接就让他做大夫。
安置好吉祥以后,谢澄安又变得无所事事了,去糕点铺里找王信开,结果他和周佩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和谢澄安说话。
去杂货铺找苏时景,苏时景正在接待一位刁钻又重要的客户,他连面都没见上,苏文景他们就更忙了。
郑丰收前几次参加县试,都没有通过,这次考上了秀才,他现在读书的劲头很足,就连休沐日都不好约。
李秉文和他的仆从,都去各个州府忙活去了,就连他那从来不肯离开临溪村的师父,都去云游四方了。
梁知水不肯离开临溪村,是因为他有欺君之罪,可是后来他才知道,他能够逃出京城,全靠皇帝的默许。
皇帝不知道欧阳星华,具体是怎么杀死七皇子的,只知道他很危险,所以他放走了李修穆,他也想看看李修穆能不能研制出解药。
七皇子的死因不能公之于众,所以当年,三皇子追杀过李修穆。
只不过,他的那些杀手,被皇帝的杀手给干掉了,所以李修穆才能成功地逃到临溪村。
追捕那伙盗墓贼的,也是三皇子,所以他们只是被关在了临安府,而没有押送回京。
这些事,梁知水是从章继才那儿知道的,皇帝不怪罪,唯一的徒弟谢澄安也有了着落,他就干脆云游去了。
谢澄安:“你们四个,一人想一个好玩的。”
谢百:“投壶?”
谢澄安:“每次都是咱们五个人,也没有新奇的奖品,不好玩。”
谢年:“行酒令?”
谢澄安:“你们又不会作诗,每次都是讲那些笑话,我睡着觉都能背出来,不好玩。”
谢好:“捉迷藏?”
谢澄安:“捉迷藏要么是小孩玩,要么是昏君玩,咱们不合适。”
谢合:“侯爷,听路过的人说,红袖添香的花魁今天要跳舞,要不,咱们去看跳舞吧?”
这一看,又看到了很晚,所以第二天,谢澄安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而萧明允,早已经去谢宅建造花船了。
谢澄安是勤劳惯了的人,他闲不住,却又无事可做,左右没有什么好去处,他就又去红袖添香看跳舞去了。
一来二去,谢澄安都成红袖添香的老主顾了,他还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富商的子弟。
可是这些人的品性和“光辉事迹”,萧明允没有给他科普过,不管是哪个阶层,从事什么行业,都有好人和坏人。
商人大多头脑灵活,又见多识广,说出来的话,更是难辨真假。
萧明允:“澄安,你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萧明允不想打扰谢澄安睡觉,可是他每天醒来就半上午了。
谢澄安又不想打扰萧明允读书或者忙别的,他收拾好就出去逛了,午饭都不回来吃,他每天回来的都很晚,一回来就急着睡觉。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萧明允总觉得,他和谢澄安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谢澄安:“只是晚了些,又不是不回来。”
萧明允:“红袖添香本就是风月场所、”
谢澄安打断了萧明允,说:“风月场所就怎么了?你不是时时刻刻都监督着我吗?我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去看看跳舞都不行了?”
萧明允:“我不是不让你看跳舞,是那里鱼龙混杂,你得小心分辨,鲁记茶行的小公子鲁斌,他十分好色、”
谢澄安又打断了萧明允,说:“我看人一向很准的,他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就看出来,他家是卖茶叶的了。”
萧明允:“我是说他的品性,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怕你、”
谢澄安又打断了萧明允:“你既怕欧阳星华会谋杀我,又怕鲁斌会暗害我,别人来找我,你怕他们是有所图。”
“我去找别人,你又怕我不在自己的地盘上,会被欺负,我出去听个戏,你不是怕我被偷,就是怕我被抢劫。”
“所以呢,我就成天待在府里,从早睡到晚,再从晚睡到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