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流愈发觉得,把所谓的主角男从家里清走,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要不然宋寅每天早晨起床的第一句气泡,都是在关怀温郾城的情况。

  【话说牧清流是怎么认识主角攻的?难不成,在我眼不能看,腿不能爬的角落里,剧情已经瞧瞧进行了?】

  【我怎么听说温郾城似乎受伤了呢?】

  【⊙Q⊙】

  【是不是牧清流找人给打的?!】

  从不爱做多余解释的牧清流:“前两天住在家里的那个男的,你不要多想,是我从大马路上捡回来的。”

  我是助人为乐。

  牧清流手里捻着一枚精致的指甲打磨器,一点点将宋寅的手指甲打磨干净圆润,修剪成美观的圆弧形。

  再刷一层指甲营养液。

  等人反应过来。

  牧清流把营养液迅速丢进垃圾桶里。

  该死,他这两天居然犯手瘾了,神不知鬼不觉拿小植物人当瓷娃娃对待。

  宋寅一听他接话,对方似乎还拿嗡嗡响的什么东西搞他的指甲盖子。

  【我可能是躺太久,浑身邋遢得太不像话了,真是对不住本书的审美天花板牧大佬,居然还真拿我一个区区植物人当结婚对象。】

  牧清流鼻腔里冷哼:算你稍微还是有一点点良心的。

  【⊙Q⊙】

  【牧清流会不会把温郾城给干掉了!】

  【⊙Q⊙】

  【牧清流可是这本书的第一大反派啊!】

  牧清流生平第一次感觉到,鸡同鸭讲的挫败感,也有点惊讶,自己的良好耐心居然会有被消耗的一天。

  牧清流起身,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小植物人的嘴巴,淡淡道,“嘴里蠕动什么呢?一看就是在说什么坏话。”

  【(o゜▽゜)o[BINGO!]】

  “这个坏话是关于我吗?”

  宋寅:【这反派好难缠啊......不,老公好聪明啊!】

  牧清流心里的琴弦被微微拨响,清醒的眩晕了一秒钟。

  怎么一阵叛逆,一阵乖巧。

  一阵又叫我老公了。

  其实宋寅也只是出于自保反应,他本想长篇大论暴风吐槽,试想反派日日夜夜抱着他睡,万一知道了什么不该了解的情况。

  岂不是比发现奸夫老王正躲在窗帘后面,效果还要惊悚一百倍?!

  小植物人整天无所事事,胡思乱想。

  牧清流这一整天也不是特别对劲。

  许久没有到地下室直播的大佬,终于慵懒地又打开了摄像镜头。

  没过几分钟,直播间里的游客数量已经高达十几万人,比他显露自己的结婚戒指之前,还要高出许多。

  娃圈的富婆们像是接踵而至的蜂群,满怀久旱逢甘霖的渴饥,疯狂舔屏道。

  【老公,你怎么把我晾了这样久,我都快要变成望夫石了!】

  【老公,你好狠的心啊,我每天都准时准点等你来,话说虽然你是有了老婆,但不能不管我们这些没有老公的人啦!】

  【算了,你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我跟你讲话就稍微文明一点吧!今天我把话就摆在这里!我要你立刻把亏欠这一个月的娃娃们都补上!】

  【老公,今天脱十个吧!】

  【老公,今天脱十个吧!】

  【老公,今天脱十个吧!】

  ......

  牧清流戴着鸟嘴面具,神情与内心一般冷寂无声。

  密密麻麻的弹幕宛如狂蜂浪蝶映进牧清流幽深的瞳孔。

  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每天经受着宋寅带来的立体刺激,再回归到平面的世界。

  仿佛所有的新奇有趣都在平淡中,化作缕缕薄烟,转瞬即逝。

  还有。

  牧清流完成半个小时的直播,缓慢地从地下室搭乘电梯上楼。

  今天的作品很成功,可以形容是他灵感集中大爆发的精彩呈现。

  直播间居然有人开始在弹幕中公开竞拍,将他新制作的蝴蝶人偶竞价到674万的价格。

  牧清流手里捏着一只电光蓝塔夫绸制作的蝴蝶,上面蝴蝶翅膀的纹路使用雀金绣的工艺,将孔雀翎毛捻成羽线,由高超的绣工一针针缝制而成。

  凡是与牧清流擦肩而过的佣人、医生、护士,都分外讶异他手里居然会拿着如此精致的小玩意儿。

  牧清流本身便是精致优雅的代名词,如此绣眉的蝴蝶停在修长指尖,并不是诡异的异,而是令人惊艳的惊。

  牧清流询问了宋寅的具体位置。

  护士说:“宋先生睡着了。”

  半天不见任何吐槽气泡出现,肯定是睡着了。

  现在家里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做判断的。

  牧清流捏着蝴蝶,敏捷地走进宋寅常睡的那间卧房。

  牧清流也以为他睡着了,凑近小植物人的身旁坐着,仔细端量起老婆的清秀面孔。

  宋寅很耐看,而且总能从他的五官中,细细品味出一点别样的风情感。

  可能是端详老婆的次数变太多了。

  牧清流最近定制的一批瓷娃娃,脸部的塑造越来越趋于清俊的类型。

  他的手指开始慢慢得刮蹭着宋寅的脸颊侧,指尖的蓝闪蝶如同脆弱鲜活的生命,在另一个脆弱鲜活的肌肤间,翩翩振动起酥软的翅膀。

  牧清流像是打量着白瓷般的娃娃,情不自禁地将蝴蝶戴在宋寅的耳鬓,与男孩柔顺的发丝融为画卷。

  【很好玩吗?变态。】

  宋寅紧闭着眼,可他并没有睡着,更没有心事可以暴露。

  牧清流却像是被捉住了尾巴尖似的,倏然抽回摩挲的手指。

  【看,被我说中心事了吧,臭变态!】

  宋寅嘴巴恢复说话功能后,可以微乎其微地做出一点小表情。

  只有很细心很谨慎的人,24小时都凝视他的人,才能看出一点点的变化。

  宋寅现在很不高兴。

  身为一个植物人怎么可能保持天天开心呢?

  每天躺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就连牧清流这样的巨佬也得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啦!

  宋寅怒哼哼地想。

  【今天这个邪火我发定了!】

  【╭(╯^╰)╮】

  【我在这边一动不动地快躺一整天了,这个姓牧的臭变态,心情好了就过来摸摸我,插插.我的舌头。】

  【刚才那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八成是自己跑去参与狗血剧情,偏把我丢给医生折腾了一整天!】

  【那个什么唤醒仪,什么筋膜枪的,我真的不想再用了,又疼又麻的,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

  宋寅的怨气每隔几天就会集中小爆发一次。

  之前在宋家时,他可没有这样的毛病,若说怎么突然开始学会挑三拣四,肯定全是牧家的待遇太好了。

  由俭入奢易,由俭入奢难。

  【▄︻┻┳═一……(>○

  【他连他自己答应过我的话,全部忘掉了!牧清流这个大笨蛋!】

  【o( ̄ヘ ̄o#)】99+

  牧清流的头顶慢悠悠汇聚出一只纯黑色的龙王头衔。

  牧清流认真观察过的,宋寅目前能召唤的龙王头衔共有三种:充满爱慕之情的粉红龙王,好奇八卦碎嘴子的绿色龙王,荣誉龙王是金色的。

  还有,就是现在他头顶的吐槽龙王。

  满满的嫌弃与压抑感。

  哦。

  牧清流终于找到某人生气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

  宋寅清晰感觉身边被压低的床,嘎吱一声又恢复了原型,紧接着是人走掉的声音。

  哎。

  【一个区区植物人能期待些什么呢?】

  正当他的负面情绪,正如滚滚乌云压境时。

  牧清流又重新折返回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件羊绒大衣,将宋寅往大衣中一包裹,打横抱了起来。

  【啊呀呀,反派不会是看见我的嘴巴咕咕哝哝的,要找我算账了吧?!】

  牧清流道,“之前答应你的,说要带你去外面转一转,突然才想起来,抱歉。”

  【......】

  【......】

  【╰(*°▽°*)╯】

  【(#^.^#)】

  【其实老公也挺好的,就是他也是事业忙嘛,不可能总围着我一个人转不是?】

  牧清流被一声老公叫得,心脏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噗通了一下。

  怪怪的,很陌生。

  牧清流带着宋寅要出门去,照顾宋寅病情的专家当即阻拦道。

  “牧先生,您上次带宋先生去海边,那次幸亏宋先生的身体调养的不错,没有发生意外,或者感冒。”

  “宋先生不能总是出门,他是个病人,现在天气还冷,您若是频繁带他出去,说不定会影响到病人的病情康复,还请牧总您三思而后行。”

  牧清流的手指稍微紧了紧,其实他也并非真心忘记与宋寅的约定,从内心的某个角度来讲,宋寅现在是绝对不可以感冒发烧的。

  按照植物人养护指南,确实要注重病人的特殊病情。

  【o(一︿一+)o~~怨气~~】

  【算了算了,是我太莽撞了,还是不要出门啦。】

  与其说牧清流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倒不如说医生才是所有人面前掌管生死之门的神明。

  不论你再有权有势,死到临头之际,也必须听医生的话。

  【算了算了,内牛满面~】

  宋寅老实地伸出舌头,打开口腔艰难地做口型。

  算了。

  牧清流换了个抱他的姿势,冥思的时间比往常要更多一点。

  他对医生充满平等地交流道,“你知道我的妻子,是拥有意识的独立个体吧?”

  每天,每夜。

  无时无刻。

  宋寅的内心活跃程度都是如此一目了然。

  医生有些错愕,不知牧大佬接下来要如何发难。

  牧清流只是很认真地说,“宋寅不是植物人,即使他的身体不能动弹,但他在我眼里,我从来没有把他当作真正的植物人对待。”

  “我想带我的妻子出去转一圈,而且我也认真学习过护理知识,上一次我没有把他弄感冒,这一次也不会的。”

  “能稍微批准一下吗?”

  医生见雇主都用如此恳切的语气来商量这件事了,情不情愿倒是小事。

  主要是宋寅他太夸张了。

  【老公万岁!!】

  【老公万岁!!】

  【老公万岁!!】99+

  牧清流头顶的浑黑的吐槽龙王被新涌出来的粉红龙王一头撞飞。

  粉红龙王张开血盆大口,朝四面八方喷吐一颗颗小桃心。

  想象一下,堂堂牧总的头上龙王一个接着换一个,而且还像个傻子一般,满头吐小心心。

  不过。

  牧清流想,只要不是绿色的什么东西戴在头顶,他还都挺喜欢的。

  宋寅更是高兴了。

  他现在的人生轨迹毫无期待,一片漆黑与痛苦。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有人能载他出门转两圈。

  【老公万岁!】

  【o(* ̄3 ̄)o】99+

  牧清流将人小心翼翼放进后座,感觉有点对不起着满头狂喷的小桃心,又将宋寅抱在副驾驶座位,耐心替他系上安全带。

  宋寅的身躯稍微还有一点僵硬,牧清流也不敢太大的动作,唯恐老婆的腰还没用,就误伤了。

  所以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紧,牧清流的胸膛几乎挤压向了宋寅的,连呼吸也彼此缠绵起来。

  【o(* ̄3 ̄)o】99+

  牧清流的眼前桃心乱飞,包括亲亲的气泡扑面而来,一时间搞得人眼花缭乱,心花意燎。

  他是想要亲亲吗?

  牧清流的鼻尖缓慢地靠近了。

  有些时候,牧清流也质问过自己,他是不是误会了宋寅的存在,将他当作了一个很大的瓷娃娃。

  不。

  瓷娃娃可没有他的老婆可爱。

  牧清流搬正了宋寅微侧的下颌。

  接吻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牧清流还从没感受过,像他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居然在某一天会产生想接吻的欲望。

  呼吸忽然热了一点。

  牧清流的嘴唇微微地沾了一点宋寅的唇珠。

  宋寅完全没感觉到这是嘴唇相贴的瞬间。

  轻轻地,艰难地,结巴地开了口说。

  “谢.......”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