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妖后惑主[穿越]>第七十一章 [万字大肥章]

  “这是贴上的面具么?”清渊探手触及被定身的死士人偶面容, 隐隐摸到冰冷且细腻的触感。

  这种面具不是本身青铜材质,好像是由制作者精心绘制而成,看来自己那位静心师姑是有意仿制痴傻女皇如今的模样。

  那她肯定是有什么计划, 否则没有必要花费如此心力。

  “啾啾!”红尾胖绒鸟盘旋飞到死士人偶头上得意叫嚷。

  清渊探手捧住红尾胖绒鸟出声:“小喇叭别闹, 它很危险的。”

  这种死士人偶刀枪不入, 寻常术法的作用非常微弱。

  为安全起见, 清渊打算制作符绳将其捆绑,视线轻移看向惊吓过度的女子出声:“没事吧?”

  菖央呆愣的摇头,不敢靠近过去,弱弱的抬手指向死士人偶道:“她、长的像菖央?”

  “并非长的像, 死士人偶模样应该是故意绘制而成。”

  “啊?”

  清渊知晓她可能一时半会难以理解,便也不过多言说, 自顾自说着:“或许那一缕残缺的心魂就寄存这幅死士人偶体内。”

  如果有机会取出这一缕心魂,兴许女皇的痴傻就有救了。

  “咳咳……”清渊嗓间忽地弥漫的腥甜血液引起些许不适,抬手捂住口鼻低头咳嗽起来。

  近来施法过于频繁,前阵子的法阵又极其消耗清渊精力,方才又遭受打击, 自是越发严重。

  “啾啾?”红尾胖绒鸟担忧叫嚷。

  “我没事。”清渊强忍下不适,面色苍白的出声, “小喇叭, 你在内里好生待着, 我去准备符绳做法。”

  “啾啾!”

  说罢, 清渊迈步匆忙出了内里。

  红尾胖绒鸟扇动翅膀在死士人偶上下打转, 报复的啄它的脑袋,发出咚咚清脆声响。

  一旁的菖央半点都不敢靠近, 眼眸偷偷的看向这全身黑衣一动不动的人偶。

  心想,小鸟胆子可真大。

  秋风凉人, 晃动死士人偶的衣袍,连同腕间的铃铛亦随之摇晃发出空灵声响。

  “铃、铃……”

  悠远的铃声穿透屋瓦巷道落进二皇侯府邸内静心术士的耳间,满是皱纹的手执笔沾朱砂画符。

  狂风渐起,一道符纸迅速飞出屋内,消失暗夜之中。

  而不知危险的红尾胖绒鸟还在啄死士人偶泄愤。

  全然未曾察觉那道符纸从窗外飞入化为一团火焰,将那死士人偶额前的符纸烧毁掉落。

  “啾!”红尾胖绒鸟被猛地一掌抓住时。

  “啊、小鸟!”菖央当即心都悬了起来。

  只见死士人偶忽地偏头而来,菖央吓得大气都不敢呼出。

  没想到死士人偶却径直掠过菖央,反而带着小鸟飞出窗户消失在暗夜之中。

  等外边的清渊察觉动静入内时,那死士人偶已经逃之夭夭,而小喇叭也不见了。

  “陛下,它往哪儿跑了?”清渊焦急的上前询问。

  菖央摇头应:“好快、看不清……”

  清渊猜测师姑抓住小喇叭肯定是想要逼迫自己就范。

  假若是平时清渊肯定会奋不顾身的去救小喇叭。

  可现在女皇所中的移魂术还未解决,若是留下女皇一人,那些原本想要谋害目光的妖邪说不定就在暗中伺机而动,这样会很危险。

  无奈清渊只得暂时压下救小喇叭的念头。

  明日入宫先探察宫廷变故,先解决女皇移魂一事,再去救小喇叭吧。

  毕竟小喇叭是道馆圣鸟,想来师姑不可能杀了它。

  而另一方逃出的死士人偶轻身跃过高楼屋脊返回,却被一只小玄鸟窥见模样。

  子时过后,华容殿内灯火依旧亮着,往日里偏好暗夜的施晚昭,如今早已习惯给菖央留夜灯。

  从窗外飞进来的小玄鸟落在施晚昭的掌心顾自鸣叫。

  施晚昭神情几番变化,墨眸里满是费解,掌心握紧时,小玄鸟已然化成玄羽,

  菖央飞进二皇侯菖茉府邸。

  这怎么可能呢。

  菖央的肉身现下还被秦芜占据,那这个顶着菖央面容的女子又是谁?

  施晚昭想起菖茉府邸里那个高深术士,兴许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现下施晚昭没有兴致去理会她们。

  偌大一个都城想要找到化成小鸟的菖央,就足以让施晚昭头疼。

  施晚昭心生烦闷,指腹轻转,华容殿内的灯盏悉数熄灭。

  暗夜沉沉,秋雨不停,直至天光微明时,才隐隐停了下来。

  浓雾密布,清晨菖央跟着女道乘坐车马准备入宫。

  清渊有些不太习惯没有小喇叭的吵闹,心间仍旧担心它的情况。

  车马缓缓行驶穿过都城街道,浓雾席卷而来时,整条街道空荡荡,诡异的没有半个人影。

  忽然之间数道符布飞向马车,犹如水蛇一般严实缠绕住马车。

  随即马车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倾斜,漆黑一片,清渊探手撑住身形询问:“车夫?”

  外间并无任何人回应,只有水声哗啦的响起。

  “唔、水流进来了!”菖央看着马车外涌进来的水时,惊慌的不行。

  好好的马车,怎么会突然有水流进来?

  两人周身迅速涌聚半身高的水深,而这辆马车恍若被封死的浴桶。

  此时透过八卦镜观察两人处境的静心术士,眉目间满是杀意,唇间默念着咒语。

  幻术,往往杀人于无形。

  “救、救命……”菖央仰着脑袋几近窒息的边缘,禁不住下意识的唤:“施姐姐、施姐姐……”

  这一声声呢喃声穿过浓雾宫墙落进华容殿内时,原本闭目打坐的施晚昭忽地睁开眼,神情严肃的看向窗外浓雾。

  “呼……”施晚昭烦闷的呼出长气,抬手抚平眉间皱,暗叹自己这是怎么了?

  菖央,她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窗外浓雾未消,都城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云集。

  可是独独有一辆车马停在街道角落一动不动。

  而这辆马车便是清渊她们所在的马车。

  耳旁水声噪杂响起,眼见即将淹没马车,清渊已然察觉这是幻术,唇间念着清心咒屏蔽杂念。

  待马车周身符布破解时,忽地眼前明亮,菖央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的鱼,疲倦的呼气。

  清渊探近检查道:“陛下,没事吧?”

  菖央呼吸困难的摇头应:“难受……”

  刚才差一点又被淹死了。

  哎,为什么会“又”呢?

  一时之间,菖央则不记得了。

  “别怕,现下没事了。”清渊撩开马车帘布看向已然死去的车夫。

  车夫的姿势极为诡异,她的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颈导致的窒息而亡。

  这种幻术,真是狠毒致命。

  因这一番曲折,清渊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女皇赶到宫门。

  好在如今身为护国道师,可以自由出入西梁宫廷。

  “太后正与陛下一道在大殿上早朝,道师如有要事请先至颐养宫等候召见。”女官在一旁领路解释,视线看向护国道师身旁的女子,有些诧异问,“道师跟秦学士相识么?”

  “秦学士?”清渊没想到女官竟然知晓如今寄托女皇心魂的陌生女子身份。

  “秦学士乃今科榜首,太后亲封的待诏学士。”女官细看这位秦学士,觉得她眉眼神态似乎有些木讷,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菖央被看的有些困惑,明亮眼眸直白的迎上打量目光出声:“怎么了?”

  “无事。”女官移开目光,更觉得怪异。

  清渊一时也不好开口向女官解释女皇一魂,只得询问:“不知陛下近来情况如何?”

  女官如实应:“说来稀奇,陛下一夜之间突然变的聪慧许多,太后娘娘都叹为观止,真是多亏施皇后。”

  这话一出,清渊不由得皱眉。

  没想到那寄托女皇的心魂竟已然替代上朝,若是自己此时向辛太后提及此事,恐怕会难以令人信服吧。

  不过施皇后竟然也没有察觉异常,难道施展移魂术的就是施皇后?

  清渊顿步,暗想看来还是得先去面见施皇后。

  “那就先不去打扰太后娘娘,不如去华容殿一趟吧?”

  “好。”

  两人这番交谈落入一旁菖央耳朵里时,却掀起轩然大波。

  自己变聪明了。

  母后和施姐姐好像很开心。

  菖央耸搭着眉眼显露闷闷不乐,虽然一直知晓自己脑袋笨,母后不喜欢自己。

  可是施姐姐一向对自己很好的,难道她也更喜欢聪明的吗?

  三人一道行至华容外殿,尹管事从内出来道:“这么早来访,三位大人有事?”

  女官上前禀告道:“护国道师和秦学士想要面见皇后娘娘,烦请通报。”

  尹管事面上显露为难应:“三位大人来的不巧,皇后娘娘昨夜病了,下令不见客。”

  女官见此,只得应:“那就不打扰了。”

  清渊心间暗叹施皇后病的太蹊跷了。

  一旁的菖央听到施姐姐生病,心里满是担心,不愿意就此离开,大着胆子出声:“病了、请太医么?”

  施姐姐生病,都是会很难受的。

  尹管事微愣的看向秦学士,心想这人说话怎么有些像女皇陛下痴傻时的模样呢?

  “皇后娘娘只说要休息,暂时未请太医,秦学士有心了。”

  菖央听着尹管事对自己的称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现下是秦学士的身体和脸,施姐姐认不出来自己的。

  “那就改日再来吧。”清渊见此,无奈之举只得带着她离华容殿。

  三人从华容殿外出来,女官见秦学士闷闷不乐,误以为她是对施皇后的单相思,安抚道:“施皇后精通道法,既然能治女皇陛下的痴傻之症,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宫廷之中美貌大方的施皇后,倾慕者趋之若鹜,想来也不奇怪。

  菖央眼眸泛红,一步三回头,并未言语。

  清渊见她如此不舍,更不好直说,或许如今情况是那位施皇后一手造成的结果。

  “她、没事吧?”女官没想到自己安抚之后,反而秦学士更显得可怜哀怨。

  这等委屈模样看起来像极了被负心的小娘子。

  难道秦学士跟施皇后真有什么私密关系不成?

  “应该会没事的吧。”清渊也不好说这位秦学士就是痴傻女皇,只得转而询问,“对了,你先前提及女皇陛下多亏施皇后才一夜之间变得聪慧,具体是指什么时候的事?”

  女官如实解释道:“其中具体下官并不详知,前日夜里宫廷闹出巫蛊之术的传言,太后派人搜华容殿查出巫蛊人偶,施皇后险些就被处罚废后,好在女皇及时解释脱围,才得以平息风波。”

  “原来是前夜里的变故啊。”清渊细想,自己是昨日清晨发现女皇陛下,看来事情就是前夜里发生的变故。

  女官见护国道师似是在查探什么事,便询问:“道师今日一早便进宫来觐见太后和皇后,莫非是查探到什么妖邪之事?”

  清渊正欲出声时,忽地宫道有一行宫人往这方而来,凤凰黄袍辇车威风凛凛。

  女官示意着护国道师行礼避让,清渊会意,探手轻带着迟缓的女皇一并行礼。

  车轮声由远极近,菖央抬眸时惊奇的瞥见自己平日里坐的辇车里,竟然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待辇车宫队行驶远去,女官起了身道:“女皇陛下与施皇后真是恩爱情深,这才下朝就去华容殿。”

  清渊探手拉扯发呆的人起身,试探的问:“这女皇一夜之间变得聪慧,难道辛太后和施皇后就没有觉得异常吗?”

  “异常,应当是没有的吧。”女官有些狐疑的看向提问的护国道师。

  “菖央那个、不是菖央……”话语有些错序的菖央突兀且心急的出声说着。

  女官一听,还未曾明白话语含义困惑道:“秦学士说的话,下官怎么有些听不懂?”

  清渊现下还不知具体情况,自然也不好与女官说其中匪夷所思之事,“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与你详谈吧。”

  现下宫廷之中错综复杂,假若施皇后与假女皇同流合污,那就不能贸然将真女皇的实情和盘托出。

  正当清渊不知该从何下手时,没想到身旁传来抽泣声。

  “呜呜……”菖央本就被这两日各样惊险突然的变化弄得心惊胆战,现下又见不到施姐姐,更是害怕无助。

  如果施姐姐喜欢那个聪明的自己,怎么办呀?

  菖央哭的是梨花带雨,只余一旁的清渊和女官吓得不知所措。

  “秦学士,她没事吧?”

  “没事,我先带她出宫再说吧。”

  清渊还以为是痴傻女皇犯病了,一时只得急急忙忙带她出宫。

  两人出宫门,清渊见她仍旧哭泣不止,又担心是先前害人术法无意间伤了她。

  “陛下,莫非是哪里受伤了?”清渊着实是有些弄不明白痴傻的女皇反常言行。

  菖央摇着头,眼眸红的厉害,话语断断续续固执的唤:“施姐姐……”

  清渊一听,更是摸不着头脑。

  痴傻女皇对于那位施皇后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不过那位施皇后就有些太无情了。

  当初清渊还以为施皇后爱护女皇,现下看来似乎不排除别有目的。

  否则怎么能将痴傻女皇用障眼法变成一只鸟狠心的赶出宫廷自生自灭。

  “菖央笨、不喜欢,施姐姐不喜欢,对么?”菖央看向面前的女道,满是寄托的询问。

  清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因为实话太过伤人。

  世间的痴傻儿大多都容易为人耻笑嫌弃,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会因长年的不耐烦而心生间隙。

  可想而知痴傻女皇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陛下,我有办法可以恢复你的心魂,那样或许就会变得聪明些。”清渊只得安抚的说着,心间更是对同门师姑所作所为不能容忍。

  假若不是师姑故意施法害人,怎么可能会害的原本心智健全的女皇受如此罪过。

  “变聪明、能么?”菖央有些不敢相信的说着。

  “当然。”清渊正好要寻机会去会会自己的那位师姑。

  不仅仅是为痴傻女皇的心魂,也是为救小喇叭。

  而此时被清渊心心念念的红尾胖绒鸟正躺在糕点甜食堆里大吃特吃。

  “啾、嗝~”红尾胖绒鸟啄食着糕点,撑得的肚皮越显圆滚滚。

  静心术士看向笼中的道馆圣鸟出声:“你若是跟了老道,往后任吃任喝,总好过跟着清渊苦修渡劫的好。”

  对于传闻中的这只道馆圣鸟,静心术士只是听闻不曾亲见,不过知晓此圣鸟乃仙人坐骑。

  往后自己道法修炼高深驯服此兽,说不定大有用处。

  红尾胖绒鸟却不怎么搭理这个面相丑陋的老道,心想着吃饱喝足到时寻个机会逃出去。

  眼见道馆圣鸟不予理会,静心术士倒也不心急。

  没想廊道外忽地传来脚步声,二皇侯菖茉匆匆入内道:“听闻今早那护国道师进了宫,你怎么还没解决掉麻烦?”

  菖茉可不想让辛太后察觉自己暗地里在做神仙散的买卖。

  静心术士见二皇侯菖茉越发没有从前的敬重微沉道:“二皇侯是在担心什么?”

  “你招惹到辛太后的人,本皇侯可不想受牵连。”菖茉讥讽嫌弃的说着,面上无不尽轻视之意。

  “这么多年老道为二皇侯做过不知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二皇侯就如此不讲情分?”

  “你以为本皇侯不清楚如今你的修为大损,现下是个连行走都分外困难的废物,难道还指望能威胁到本皇侯吗?”

  菖茉满是阴毒的打量满面青黑脉络人不人鬼不鬼的老道,心想还不如趁她病要她命。

  毕竟自己让老道干了不少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绝对不能传出去。

  静心术士冷眼看着翻脸不认人的二皇侯菖茉,指腹轻转道:“看来二皇侯如今是要撕破脸皮了。”

  语毕,菖茉还没来得及应话,忽然之间脖颈被紧紧掐住,整个人的双脚缓缓离地,痛苦的呓语:“唔!”

  菖茉不敢置信的看着平日里站在静心术士身旁木讷的黑衣女子竟然能单手掐住自己时,心想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救、救命!”菖茉满是求饶的看向不为所动的静心术士。

  静心术士指腹轻转傲慢的看着落了地的二皇侯菖茉出声:“现在二皇侯应该不至于认为老道是个没用的废物了吧?”

  菖茉跌坐在席座,面色分外难堪,眼眸看着静心术士竟然从袖中取出那琉璃玉瓶,心生惶恐不安道:“这物件、你是怎么拿到的?”

  当初菖茉特别小心的将此物藏于秘密宝库,除却自己再无旁人知晓。

  这老道怎么会如此神通广大?

  静心术士幽幽地看向菖茉身旁的死士人偶道:“这死士人偶耗费老道多年心血,二皇侯想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绝无可能。”

  菖茉眼见静心术士拿捏自己的命,只得变换嘴脸,抬手揉着吃疼的脖颈讪笑道:“方才一时气话,还请切莫介怀,这物件可不能随便安放,还请归还吧?”

  “可是老道如今需要这个物件来保全自己,二皇侯还是暂时交给老道保管吧。”静心术士顾自将琉璃玉瓶收入袖中,丝毫不在意二皇侯菖茉眼眸的恶毒。

  这个二皇侯就是养不熟的狼,静心术士可不想时时刻刻遭受反噬。

  菖茉受制于人,自然也没有别的办法,眼眸犹如弯刀一般狠狠看向那黑衣长袍女子。

  这死士人偶真是邪门,看来一时半会弄不得老道。

  于是菖茉只能悻悻的离开。

  外间秋日冷清,宫殿内的秦芜下朝来华容殿,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

  尹管事看向坐在外殿的女皇陛下出声:“今早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现下都未曾用过膳,陛下不如改日再来吧?”

  “既然这么严重,为何不请太医?”秦芜皱眉询问。

  “皇后娘娘并未吩咐,老奴亦不敢随意打扰。”

  “朕入内去瞧瞧。”

  秦芜有些稀奇施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独自大着胆子入华容内殿,待跨过一道道门槛,探手掀开帘布进入内里时,不由得被内里冰霜惊的愕然。

  这会才是深秋而已,怎么殿内会犹如寒冬腊月一般严寒?

  秦芜顿步走向寝宫床榻,只见垂落的纱帐都已布满冰霜,隐隐可见其中人影。

  殿内烛火微弱,门窗禁闭,如此景象乍一看恍若雪窟。

  秦芜初见施皇后就感觉她周身笼罩神秘面纱。

  现下迈步走近,心间不免生出一种即将解开面纱的期待感。

  于是秦芜大着胆子并未出声,而是抬手径直撩开纱帐,眼眸顿时怔住,面容大惊失色。

  可秦芜后退的动作却因不可控制而戛然而止。

  眼前的人不再是美若仙人的施皇后,她的面容以及颈侧密集布满玄色羽毛,分明就是妖怪!

  尤其当那阖上的眼眸缓缓睁开时,墨眸里毫无波澜的看过来,仿佛是捕猎的猛禽。

  秦芜当即跌跪在榻旁,垂眸看见自己衣袍双腿正在被一寸寸的冰封,完全不受控制。

  “你不该进来的。”施晚昭冷漠的看向惊恐失色的秦芜。

  “饶命、我无意冒犯。”秦芜禁受不住刺骨的冰冷折磨祈求道。

  施晚昭从宽袖里伸出手,细细看着自己双手坚硬的鳞片和锋利纤长的指甲,神色淡然道:“本宫现在这个样子,很可怕吗?”

  秦芜欲言又止的沉默,眼眸畏惧的看了过去,施皇后的面容因玄羽的包裹而更添肃杀之气,往日里的清冷陡然间成为凌厉霜刀,分外锋利。

  这等模样与其说美丑,倒不如说是会让人忽略美貌,更让人心生畏惧的恐怖存在。

  “为什么不出声?”施晚昭挑眉看向往日里能言善辩的秦芜,心想她可真是虚伪。

  秦芜哆嗦的违心应:“皇后娘娘不、可怕的。”

  施晚昭听出她话语的言不由衷,视线落在这张熟悉的面容。

  不由得猜想假若是那个小呆瓜看见自己这般模样,又该是什么反应呢?

  厌恶?或是畏惧么?

  可惜现下施晚昭连菖央在哪儿都不知道,心间烦闷的收回思绪,指腹直击她的额前注入一道妖力,阴沉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必死无疑,明白吗?”

  秦芜猛地感受蚀骨的冰冷时,整个人跌倒在地呼出冰雾,疼痛难忍的应:“明白,您放心,我绝不说出去半个字。”

  “还不退下!”施晚昭抿唇看着她露出痛苦时的模样,真是像极往日里菖央生病的时候。

  可现下不能心软,若是不能挟制住秦芜,这对隐藏自己的身份非常不利。

  “是。”秦芜舒缓呼吸,畏惧的退出殿内,体内的寒冷方才消退几分。

  “陛下,发生什么事吗?”尹管事见女皇陛下魂不守舍的出来上前询问。

  “没、没事!”秦芜吓得微微避开身。

  方才施皇后那般模样实在太过吓人了。

  谁能想到世上竟然真有如此厉害妖邪。

  秦芜探手扶额,一想到方才的痛楚,严重怀疑自己可能遭受到妖术,更是谨言慎行。

  本以为施皇后是个美貌惊人的世家女,谁想到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妖邪。

  秦芜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觊觎半分,心里不由得后悔。

  看来施皇后往日里展现出对痴傻女皇的关怀备至,恐怕不过是做戏罢了。

  真是不敢想象往后自己要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眼见女皇陛下神色匆匆的离开华容殿,尹管事更是费解。

  自从女皇陛下心智恢复正常,好像连性情都跟着大变。

  而殿内独自一人的施晚昭周身寒雾缭绕,眉头微皱的挥手,床榻纱帐悉数垂落遮掩内里光景,只余阵阵寒雾弥漫开来。

  偌大的华容内殿空旷而寂静,犹如沉寂的冰窟,毫无生气可言。

  夜幕缓缓落下时,雨水稍稍消停。

  二皇侯府邸内的静心术士在炼丹房检查新炼制的神仙散。

  这些东西让二皇侯菖茉拥有数不尽的财宝。

  可是却并非静心术士所求,神仙散会吸取凡人的元气,而静心术士可以提取吸收,增进修为滋补养生。

  这才是静心术士愿意为二皇侯菖茉炼制神仙散的根本原由。

  上回那大妖伤及静心术士根基,使得术法亦大不如从前,才不好对付清渊。

  否则静心术士不会轻易让死士人偶露面办事。

  “过来。”静心术士偏头看向死士人偶召唤道。

  “叮铃”声响起,只见死士人偶眨眼间便已行至眼前,静心术士解下它的面纱看向这张仿制女皇陛下的面容出声:“果然是帝王之魂是最好的养料。”

  当初静心术士本来只是替赵贵妃给皇太女夺魂,可观其生辰八字,判断此人必定是天生帝王之血魂。

  若是平白无辜毁了一魂,实在是太过可惜。

  所以静心术士才私下存留一魂,这些年一直试图将其注入死士人偶,如今稍稍有所成就。

  只是没想到昨夜里清渊竟然用符纸镇住死士人偶,这让静心术士察觉它的弊端。

  它到底还只是个傀儡人偶,只要拥有常人言行举止,才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现下的二皇侯菖茉已经不能再被静心术士信任,自然是需要一个新的靠山。

  若是能够控制西梁女皇,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静心术士如此一想,便决定将死士人偶重新铸造。

  夜幕渐深,子时过后,清渊手持罗经仪在屋瓦之上轻跃而过。

  待潜入二皇侯府邸,清渊隐身入师姑院落内里。

  只见小喇叭被困于牢笼之内,周围设有道铃符咒,而静心师姑却不见身影。

  “啾啾?”红尾胖绒鸟隐隐感觉到有视线投落,下意识叫唤。

  清渊顾忌女皇心魂,所以只得隐去身形避免打草惊蛇。

  待进入炼丹房时,清渊窥见火红的炉光,视线落在那被剥落衣裳肢解的死士人偶。

  只见人偶周身布满火红符纹,整个置于炉火之中,很显然在重新锻造。

  静心术士盘坐一侧,面向死士人偶默念咒语做法。

  清渊见此,从布袋里取出招魂法袋,悄然的逼近其间。

  那沸腾的炉火迸裂出火光犹如闪电,将整座炼丹房照得似火红地狱。

  满面青黑脉络的静心术士更是比地狱恶煞更要骇人,眉头不易察觉的微皱,隐隐感觉到来犯之敌。

  “集天地之法,斩鬼怪之物,动!”静心术士咒语出口,只见炉火之中死士人偶忽然飞跃而出。

  火红的一掌避开夹杂数不尽的火星,清渊翻身躲避,仍旧没法避免道袍被点点火星灼烧落下一粒粒黑烬。

  危机关头,清渊脚尖轻点墙面盘旋而起,躲避紧追而来的死士人偶出声:“师姑,收手吧。”

  静心术士却不为所动,指尖画咒冷笑道:“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夜是死是活都难料!”

  “砰”地一声巨响,清渊忽地被击到在地,嘴角渗出血,疼痛难忍。

  眼见死士人偶不断逼近,清渊顾自展开招魂法袋,指腹以血在地画符咒念:“集天地之法,斩鬼怪之物,封!”

  符咒金光而起,清渊袖中飞出数道符咒,随即将招魂法袋张开,犹如深渊巨口,迅速吞没包裹住死士人偶。

  “你在做什么?”静心术士试图召回死士人偶。

  可是死士人偶无法挣扎出招魂法袋。

  “收!”清渊打开随身系带的小葫芦,迅速将死士人偶抽离的心魂收入葫芦。

  光亮骤然熄灭时,这由青铜炼制而成的死士人偶顿时停止挣扎,猝然倒塌。

  “该死!”静心术士气的面容扭曲,念咒御桃木宝剑,试图杀死清渊。

  清渊连连后退至墙壁,有心无力难以应付连连杀招,周身受了不少剑伤。

  而身侧的小葫芦亦因为打斗撞击而出现破损缝隙。

  那方飞过来的桃木宝剑又一次迎面刺时,清渊无奈只得仓皇选择飞身逃窜。

  可炼丹房内先前潜入的石门已经被堵,只剩下屋顶的天窗。

  清渊纵身借力踢上斗人大的丹炉,方才攀上天窗逃离夜色之中。

  追击而来的桃木剑直直的将丹炉掀翻在地。

  顷刻间猩红的岩浆犹如水流一般撒落满地,静心术士遭受岩浆泼溅至时,顿时发出痛苦哀嚎。

  炼丹房的岩浆乃是百年道木烧制而成,只不过眨眼间,静心术士的双腿就已是血肉模糊露出累累白骨。

  火光冲天之时,浓烟滚滚,二皇侯府邸陷入一片混乱。

  而满身伤痕的清渊趁乱救出来的小喇叭方才逃出府邸。

  寅卯之际,清渊和小喇叭回到这方屋内。

  “啾啾!”红尾胖绒鸟担忧的看着清渊周身不少剑伤叫嚷。

  清渊面色苍白虚弱的出声:“我没事。”

  只能庆幸静心师姑似乎修为大减,否则若是初见时交手,恐怕自己真是死路一条。

  看来上回施皇后把静心师姑伤的不轻,也许修为远在之上。

  心思转换之间,清渊从身侧取出小葫芦,忽地发现受损,不禁皱眉道:“糟糕!”

  这女皇的一缕心魂该不会散了吧。

  清渊只得连忙进入内里,视线落向榻上熟睡的女皇,盘坐一侧,心想现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管心魂是否毁坏,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否则女皇恐怕真要痴傻一辈子了。

  待窗外天边见白,撒落些许光亮时,盘坐施法的清渊面上布满虚汗,忽地禁受不住昏倒一侧。

  “啾啾!”红尾胖绒鸟连忙飞近过去。

  清脆而噪杂的鸣叫声窜入熟睡中的菖央耳朵里时,缓缓睁开眼。

  眼前屋内已然恢复光亮,菖央抬手揉着眼眸,不知为何觉得脑袋似乎分外清明畅快。

  可菖央并未细想,打着哈欠坐起身,视线看向倒在一侧的女道和红尾胖绒鸟,面上满是困惑。

  “哎,怎么了?”菖央见女道周身都是伤口,道袍更是不少灰烬鲜血,“她、受伤,流血了。”

  红尾胖绒鸟啄住菖央一角衣袍想要她去喊人唤大夫。

  可菖央没能弄懂小鸟的心思,不过还是慌张起身念叨:“她会死吗?”

  “啾啾!”红尾胖绒鸟生气的叫嚷。

  “哎呀。”菖央被啄的手指头疼,双手不敢碰小鸟,“你别咬、要找太医治伤。”

  菖央记得自己生病都是找太医,自然是下意识的说出来。

  于是菖央出门便对人唤:“她受伤了,要找太医。”

  院落里的随从闻言,心想这又不是皇宫,哪来的太医说到就到啊。

  不过随从还是赶紧去找都城大夫上门诊治。

  等大夫提着药箱诊治伤病时,菖央看见女道身上的伤,禁不住害怕。

  女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红紫不一,剑伤锋利无比,随从瞧见如此严重伤势,连忙派人向宫内女官汇报。

  待宫内女官听闻消息赶到院落时,便看见一人一鸟正守在榻旁。

  “秦学士,道师怎么会伤成这样?”女官实在难以想象护国道师究竟遭遇到什么强劲对手。

  菖央摇头应:“不知道。”

  女官见秦学士如此反应,自然也没再多问,只是出声:“对了,这时辰秦学士还不进宫吗?”

  “进宫?”菖央一脸茫然,思索着又问,“做什么?”

  女官见此不由得怀疑眼前的秦学士是不是被伤了脑子。

  “今日辛太后宫廷设诗宴款待青年才俊,秦学士作为待诏学士亦要参加,莫非不知道?”

  “嗯,不知道。”

  菖央回答的分外坦诚,以至于女官都无话可说,只得差人安排车马送她入宫赴宴,以免惹得辛太后不悦。

  待车马骨碌转动赶赴宫廷时,菖央仍旧是没有半点印象,顾自思索。

  没想脑仁隐隐作疼,禁不住探手捧住脑袋叹:“哎呀、好疼……”

  这种疼痛并不是一下的钝痛,而是循序渐进周而复始的发作。

  等菖央整个人疼得放缓思绪脑袋空白时,疼痛竟又慢慢的消散,眼眸恢复几分清醒,困惑道:“好奇怪。”

  “秦大人,请下马车入宫。”外间宫人出声。

  “哦。”菖央闻声从车马内探出身,眼眸看着熟悉的西梁宫廷,心里想起施姐姐,更是不舍。

  这方菖央从宫门而入时,另一方诗宴已是争奇斗艳。

  自从秦芜因夸赞辛太后的文章而获得中功名,便有无数朝廷命官和世家才女挤破脑袋投其所好。

  辛太后自是乐的开怀,秦芜也想要在诗宴上献好,只是感知身旁的施皇后,心间仍旧有些禁不住恐惧生畏。

  这会施皇后打扮的素丽淡雅,眉眼淡漠,白玉面容恢复往日里天人姿色,简直与昨夜里妖邪模样天壤之别。

  可施晚昭并不喜欢凡人这等附庸风雅的诗宴,目光随意落向台下这些攀附权贵的世家才女,更是觉得无趣。

  正当施晚昭欲收回目光时,视线却忽地似是焦灼般紧紧落在那由宫人领近的身影。

  那人行走时青春俏皮姿态,以及眉眼间看热闹似的新奇张望与稚嫩胆怯,无不让人分外相熟。

  秦芜?

  不对,这人分明是菖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