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妖后惑主[穿越]>第六十九章 [万字大肥章]

  “无事。”施晚昭压下心间困惑, 顾自出声。

  秦芜见此,倒也没有多疑。

  而一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菖央爬坐起身,心想刚才好险啊!

  施晚昭探手给菖央倒着茶水递过去, 方才看向秦芜出声:“秦学士有意交好, 可本宫是深宫内人, 不得擅自与朝廷命官结交, 往后便以飞鸽传书较为妥当,如何?”

  “谨遵皇后娘娘吩咐。”秦芜虽然想要接近施皇后,但是知晓现如今两人身份多有不便,自然只能耐着性子。

  “对了, 秦学士月末可有空闲?”施晚昭余光瞥见菖央有一口没一口吹着茶水不敢下嘴,估计是有些太烫了。

  “微臣现下并未身居要职, 皇后娘娘如需面见,随时召见即可。”

  “很好,今日就先到这吧。”

  秦芜起身行礼道:“是。”

  待秦芜从亭园内离去,施晚昭移开目光迎上菖央探望目光困惑道:“陛下,看什么?”

  菖央单手端着茶盏应:“因为施姐姐、在看。”

  刚才菖央见施姐姐一直看着秦芜, 所以才好奇的跟着张望。

  施晚昭无言以对,掌心轻挥动菖央手中茶盏的热雾出声:“现下可以喝了。”

  “哦。”菖央闻声, 低头抿了口茶水。

  嗯, 好像不烫嘴了。

  “我看秦芜是因为她对我有用。”施晚昭看出秦芜对自己的觊觎心思, 便想将计就计的引她上钩, 到时方便下手取魂。

  菖央喝完茶水, 将茶盏放置一旁,好奇的凑近询问:“什么有用?”

  施晚昭看着菖央贴近而来的脸蛋, 不由得想起刚才自己的异样。

  平日里总是一幅弯眉笑眼的菖央,让人很容易忽略她标志模样。

  以至于施晚昭都被菖央刚才那副娇韵神态看的失了心跳。

  尤其是菖央的黑亮眼眸里含着无助雾光, 白净面容溢满绯色红晕,三月桃花都不及她半分的娇艳欲滴。

  “陛下离的太近了。”施晚昭收回思绪,食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前,稍稍拉开些距离。

  现下施晚昭多少有些明白美色撩人的感受了。

  只是施晚昭并不明白自己游历人间多年,怎么会被这么一朵傻乎乎的娇花给不小心晃了眼?

  “哦。”菖央抬手揉着额前,只得退离些许,“这样、可以么?”

  施晚昭见菖央一幅规矩模样,倒也没真想让她跟自己退避三舍,颔首应:“差不多了。”

  菖央闻声,好奇的继续询问:“那、到底是什么有用啊?”

  “秦芜能让陛下的脑袋变得更聪明,这算不算有用?”施晚昭担心菖央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利于自己的计划。

  移魂术法,总归是有些危险,菖央又胆小,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这话说的菖央是满头雾水,眼眸看向镇定自若的施姐姐,心想秦学士能让自己的脑袋变聪明?

  菖央掌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一定是太笨了,所以怎么都想不明白施姐姐在说什么。

  语毕,外间的尹管事端着羹汤入内,菖央闻到甜甜的味道,思绪一下被吸引过去。

  “皇后娘娘,这是刚熬好的红枣桂圆羹,您若是身子不适,不如招太医诊治?”

  “不必麻烦,这红枣桂圆羹是给陛下服用的。”施晚昭没想到尹管事误会自己的用意,只得出声。

  尹管事一听,只好将羹汤盛于女皇陛下。

  菖央没有两人想的多,眼前只有甜甜的羹汤,手中握着汤匙尝了口,眼眸露出惊艳的嘟囔道:“甜的,好喝~”

  施晚昭示意尹管事退下,眼眸瞧着她满足模样,心想她真是很爱吃甜的。

  从前她爱吃的宫廷酥糖,实则就是纯粹的糖浆,这样她都不嫌甜。

  可以说是嗜甜如命。

  难怪她对带有苦味的凉瓜,那么抗拒。

  菖央齿间咬到甜润的桂圆肉,慢吞吞吐出核问:“施姐姐,不吃么?”

  “嗯,陛下自己吃吧。”这本就是给她滋补养身,施晚昭自然是不感兴趣。

  将视线移向亭园内枝叶泛黄的秋日景象。

  如今时日渐凉,又到施晚昭最难熬的时候了。

  施晚昭眼眸露出些许忧虑,心想必须让国师的势力多方去查探封印法地,否则这样容易耽搁时日。

  午后华容殿飞出两只小玄鸟,其中一只飞入国师府书房窗台发出叫声。

  国师闻声,将手中的帖子连忙合上,从书桌前起身,弯腰恭敬道:“不知有何吩咐?”

  小玄鸟细索的传达口信,国师旁听不语,心间困惑好端端的为何要查什么封印法地?

  不过国师没敢多问,只伸展双手应承道:“是,不过近日身子不好,能否请您赐药。”

  小玄鸟吐出几颗赤色丹药,随即飞离国师府。

  国师直起身段,面上露出不耐烦,兀自地落座书桌前,视线落在掌心的丹药。

  将一旁茶盏端起,国师就着茶水服用丹药,目光停留自己腕间白骨,只见骨枯如纸的血肉正在迅速恢复,禁不住悔恨自己当初不该出卖自己,现如今成了不生不死的妖奴。

  国师曾痴心妄想长生不死,结果被这大妖将自己变成如今这等如同腐草般的不死存在。

  无法体会冬夏冷暖变化,更不能感受花草清香,就连美酒佳肴亦是无知无觉。

  现下还要受其挟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国师收回目光,探手打开先前大皇侯菖瑰送来的宴帖,心间已经不能再忍受如此折磨。

  现下要是能有什么人能解自己身上的妖咒就好了。

  而此时另一只小玄鸟悄然的落在秦芜府邸内。

  秦芜突然瞧见这么一只呈通体黑赤玄色的小鸟,莫名觉得有些瘆人。

  寻常的鸟类大多颜色靓丽,这只小鸟颜色却暗的不寻常。

  直至小鸟松下爪子里的信筒,秦芜犹豫的探手打开,才发现竟然是施皇后的来信,面上不由得露出得意。

  看来施皇后是真的很需要自己的帮助,否则信中就不会如此急不可耐了。

  秦芜为了能讨得施皇后的欢心,在回信中无不尽赞美倾慕之词,可以说是极为露骨大胆。

  不过秦芜自信的认为这样一个久在深宫的清冷女子,哪怕面上不苟言笑,心里一定是娇羞喜爱的。

  待天色渐暗,施晚昭收到秦芜的回信,模样神态却不如秦芜想象那般女儿姿态,眉目间分外冷漠,甚至掺杂几分戏谑揶揄。

  这个出身地方氏族的秦芜,难怪能讨辛太后的大加赞赏。

  不仅善于揣摩心思,又很会说恭维漂亮话。

  假若换个别的世家贵女,估计早就已经掉进秦芜的蜜糖陷阱里无法自拔了。

  “施姐姐、上面写什么呀?”菖央好奇的张望。

  施晚昭并未避讳,随手给了她说:“陛下,不妨念来听听?”

  菖央抬手天真的接过信纸,眼眸瞅见好几个没见过的字,略显停顿的出声:“唔、好些不认得。”

  “那陛下还要看?”施晚昭打趣的说着,目光瞧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心生感慨人还是傻些才好玩。

  假若菖央真变成秦芜这等人精似的聪明人,那自己真是会少了许多乐趣。

  这么一想,施晚昭又有些迟疑要不要给菖央续秦芜的魂了。

  而菖央被施姐姐这么一说,只得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念叨:“闭月、门花,思之动、倩,动倩什么意思呀?”

  这信纸上的字大多是四字成语,菖央如今只勉强识得些寻常字,自然是晦涩难懂。

  “什么?”施晚昭被菖央这么一念,还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

  好端端的一篇辞藻华丽的倾慕文章,从菖央嘴里念出来就变的错漏百出,根本不知何意。

  “这个、不会。”菖央以为施姐姐没听清,好心的将手中的信纸递近道。

  施晚昭偏头一看,指腹捏住她的耳垂无奈的说教道:“傻,这两字念动情。”

  动倩,恐怕也就只有菖央这个识字识一半的呆瓜能念的出来。

  “哦。”菖央并未躲避耳垂的指腹,顺从的偏头依偎施姐姐,眼眸认真的瞅着信纸,“动情,是什么意思呀?”

  施晚昭被问的一下沉默,情这个字,其实自己也不怎么懂,反正妖邪从来都是无情无义。

  动情二字,也就只有虚伪至极的凡人才能脱口而出吧。

  “大抵跟喜欢的意思相差不大吧。”施晚昭思量的解释。

  菖央并未怀疑的解释念叨:“这样啊。”

  施晚昭暗自松了口气,眼见菖央还在看信纸,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毕竟秦芜信纸写的满是对自己倾慕之情,而自己又是菖央的皇后,这等情况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陛下还是别看了。”施晚昭顾自拿回信纸,随意的扔进炭盆里焚毁。

  速度之快,菖央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火焰烧毁信纸。

  “会写信、真好。”菖央有些羡慕的说着。

  施晚昭并不明白菖央羡慕神情,困惑出声:“陛下,想写信给谁呢?”

  平日里并不见菖央有什么好友玩伴,更未曾听她提过宫外友人。

  谁想菖央却一本正经的回:“想给施姐姐、写信。”

  “为什么给我?”施晚昭讶异的看着菖央。

  说完,施晚昭才意识到菖央除了自己并无别的友人。

  这般想来,她写信给自己,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好玩~”菖央觉得让小鸟传信,可有意思了。

  施晚昭见她一幅贪新鲜的模样,便也没有上心应:“陛下想写就写吧,不过我收信可不会回信。”

  这么幼稚的事,施晚昭实在没空陪她一块玩。

  菖央困惑道:“写信、还要回信么?”

  施晚昭哑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

  “大抵是的吧,不过你我整日待在一处,若是有话相传,大可直接说就是。”

  “那施姐姐不回这个人的信么?”

  菖央抬手指了指已经被烧毁灰烬的信件。

  施晚昭顺着看向炭盆,不甚在意的说:“不回。”

  以秦芜的心性,若是自己回的太勤快,反倒不容易勾起她的兴致。

  对付秦芜这种自信而激进的性子,有时候适当的冷落,更能让她紧紧咬住钩子,无法脱身。

  果然随后几日秦芜猛烈的书信如雪花般飞向华容殿。

  可施晚昭却故意置之不理,甚至慢慢的连秦芜给菖央伴读时都不再特意露面。

  这,自然是急坏了秦芜。

  某日伴读时,秦芜禁不住对痴傻女皇询问:“陛下,皇后娘娘近来怎么不一道陪您听读?”

  菖央慢吞吞的应:“天冷,施姐姐不出去来。”

  往日里施姐姐就不爱出殿门,菖央其实觉得现下还不算特别冷呢。

  可是华容殿早早的已经添上炭火。

  “那皇后娘娘现在何处?”秦芜有些摸不透施皇后的心思,不免有些着急。

  自己在信中难道表露的太过放浪惹人生厌了?

  可施皇后也有偶尔回信,只是大多不冷不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菖央困惑秦学士急切模样,平静的应:“今早去母后宫殿了。”

  自从上一回母后严令禁止菖央跟施姐姐夜宿华容殿。

  现下菖央一听到施姐姐要去颐养宫,就止不住的担心。

  秦芜见痴傻女皇如此回答,心里稍稍少了些担忧,看来施皇后并非当真是要冷落自己。

  而此时正被两人惦记的施晚昭,正与辛太后以及两位妃嫔相座。

  颐养宫内屏风隔断,隐隐可见辛太后周身烟雾挥散不去。

  根据施晚昭往日的经验,辛太后无事不会见人,想来又是想要弄些麻烦。

  “现下入秋,天气凉了许多,陛下身子如何?”辛太后近来用神仙散用的多,整个人吞云吐雾不止。

  施晚昭出声应答道:“回太后,陛下现下身子安康。”

  辛太后看向这位温顺内敛的施皇后,自从听闻菖仪的话,心间多少对她不如从前满意,语气微重道:“那就好,陛下心性不全,容易受人蛊惑,听闻近月里每日夜宿华容殿,别处妃嫔宫院落得冷冷清清,皇后实在有失稳妥啊。”

  此话一出,辛荟和狐妖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施皇后。

  施晚昭不动声色的应:“太后说的是,只因陛下心性不全,实难规劝,乃臣妾之过。”

  “那就不要处处迁就顺从陛下,这般容易惯坏陛下。”

  “是。”

  辛太后见施皇后面上没有半分不悦,好似毫无波澜般的平静,让人无法窥测,话锋一转道:“本宫听闻皇后还特意挑选待诏学士给陛下做伴读,可有此事?”

  “是,前些时日陛下想要听书,臣妾就挑选一位秦学士。”施晚昭心想看来自己身旁耳目众多啊。

  “这事是好事,不过往后皇后做什么事记得向本宫汇报一声,否则凡事自作主张,岂不是乱了套?”辛太后顾自摇晃手中的烟杆,隐有暗示敲打的意味。

  “太后说的是。”

  眼见施皇后被辛太后训的没有半点脾气,狐妖暗自称奇,这个大妖本领高强,怎么会甘心被一个凡人训话作低呢?

  狐妖一直都很怀疑施皇后蛰伏西梁宫廷目的。

  单论妖术,施皇后完全可以轻松杀光西梁皇室,完全不必如此放低姿态。

  莫非西梁宫廷有拿捏挟制施皇后的厉害法宝不成?

  狐妖眼眸微亮,暗想假若真有什么法宝,那最好是先寻到,好用来对付施皇后。

  这般也算是报了自己和姥姥的仇!

  “陛下,如今临朝已有大半年,膝下还无皇嗣,实在是不像话。”辛太后移开看向施皇后的目光,落向一旁辛荟。

  当初辛太后只想让施皇后为菖央诞下一个皇嗣用作延续一支血脉,并不想让其余的妃嫔诞皇嗣。

  菖央迟早是要退位,若是膝下皇嗣过多,辈分又较为年长,将来对菖仪难保不准会有威胁。

  可谁让施皇后端午落水被宋俪害的没了胎儿,身子又落下病根,无法再孕育皇嗣。

  辛太后只好将目光看向辛荟和赵斐,论属意自然是同为辛家女的辛荟更合辛太后的心思。

  可赵斐是赵家女,若明目张胆的偏袒,难免会引起赵家的不满。

  “你们二人年岁相仿,又是同一日入西梁宫廷为妃,本宫一时亦难以选择,皇后认为谁更合适?”辛太后将问题扔给施皇后,想要让她先开了头。

  施晚昭不自然的抿唇,指腹捧着茶盏的力道微重,故作犹豫道:“两位妹妹都较为合适,一时难以评判,全凭太后做主。”

  明眼人都知晓辛太后偏袒母家的心思,所谓纠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辛太后见施皇后如此推脱,略微有些不悦,却又不好表露,只得出声:

  “辛妃和赵妃,你们意下如何?”

  狐妖一听要生孩子,顿时就想摇头。

  可转念一想,生孩子说不定就能接近小皇帝,这岂不是绝佳的机会!

  于是狐妖蠢蠢欲动的出声:“回太后娘娘,不如臣妾与辛妃一道为陛下诞皇嗣?”

  “那将来要如何替你们腹中胎儿分辨长幼尊卑?”

  “这生孩子多少是有些摸不准时日,到时肚里孩子一落地,长幼自然就知晓了。”

  狐妖,反正不想生孩子,只不过是想趁机接近小皇帝得些好处罢了。

  辛太后一听,虽心中仍旧觉得不妥当,但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法子,只得看向辛荟道:“辛妃,觉得如何?”

  “臣妾并无异议,听从太后娘娘安排。”辛荟心里并不想陷入后宫争夺,可现下眼见辛太后上心,只得被迫卷入风波之中。

  “那就好吧,本宫命司天台问吉择良日,到时你二人一道服子母水。”

  “是。”

  “是。”

  狐妖余光瞥见施皇后淡漠眉眼,隐隐感觉寒气袭人,禁不住哆嗦了下。

  这施皇后面上装的孝顺,指不定要在

  背后如何下黑手。

  到时若是能抓住施皇后下手的把柄,那她的后位定然就不保了。

  待众人离开颐养宫,施晚昭面色微沉回到华容殿。

  菖央好心凑上前来唤:“施姐姐、这么久才回啊。”

  现下已近午时,那秦学士都已经走了。

  “太后有事相商,所以耽搁些时辰。”施晚昭收回思绪应着,目光落在菖央还未解下纱布的腕间。

  西梁女国全靠着子母水繁衍生息,皇室生育还需要滴血,估计是有它独特的缘由。

  菖央随从坐在一旁嘟囔道:“肚子饿了,用膳吧。”

  为了等施姐姐回来,菖央忍着肚子饿都没让宫人备膳。

  “好。”施晚昭回神说着。

  不多时席桌备膳,那炖软烂的羊肉冒着热雾,菖央小口的咬住肉,轻轻一抿骨头就自动分离,惊叹道:“好吃!”

  天气渐凉,加上菖央失血受伤未愈,所以施晚昭特意给菖央备些滋补膳食。

  “施姐姐、不吃?”

  “我不饿。”

  羊肉的膻味,施晚昭不太喜欢。

  好在菖央不怎么挑食,就算那么怕苦的凉瓜,只要自己惩罚,她也会苦着脸吃干净的。

  两人对坐,热雾翻腾,施晚昭见菖央吃的面色泛红,就像抹多了胭脂,红艳艳的明显。

  “陛下,今日那秦学士诵读的如何?”

  “她、她念的好快,而且总是在问施姐姐。”

  菖央并未多想的说着。

  施晚昭闻声挑眉,暗想看来差不多是时候了。

  夜幕深深遮掩时,一只小玄鸟飞出华容殿来至宫外秦芜府邸。

  秦芜披着外衣打开信纸,面上露出惊讶,而后又被澎湃的欢喜淹没理智。

  施皇后要秘密夜见自己,那岂不是绝好的幽会时机!

  正当月末临近之时,另一方的六皇侯菖仪却有些困惑手下的汇报。

  “那秦芜每日当真只朗读,并未有别的举动?”

  “是,卑职派人跟踪查探,并未发现秦芜有异常之处。”

  “退下吧。”菖仪挥手说着,暗想看来施皇后真没有想要勾结前朝官员图谋不轨的心思。

  那就只能以巫蛊之术来做文章了。

  月黑风高之时,已有寒意,秦芜独自等候在御花园。

  风深寒重,秦芜左右踱步,面上显露出急切与忐忑。

  而此时的施晚昭正安抚昏昏欲睡的菖央,视线看着一旁燃的安魂香。

  直至菖央陷入昏迷,施晚昭指腹轻点其穴位,将一道妖力注入其中。

  凡人三魂各有归处,自然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

  待施晚昭化作一团黑雾离开华容殿,而后迅速来到御花园。

  秦芜面上急切道:“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

  施晚昭系着一身黑袍,整张面容显得忽明忽暗,清冽嗓音里不带有半分热度的应:“秦学士在信中多次阐明愿意为本宫做任何事情,现下正是个好时候。”

  “什么?”秦芜不知危险的上前走近。

  “本宫有一法子不仅可解本宫困局,还能让秦学士成为一朝天子,你可愿意冒险?”施晚昭目光看向夜空残月,心间估算着时日。

  秦芜没想到会被窥中心思,迟疑的询问:“皇后娘娘,此话当真?”

  施晚昭收回目光直视着秦芜的心虚,探手轻搭在她的身前应:“陛下痴傻多年,本宫需要你的一缕心魂,只要心魂续存,那么你就成陛下的一部分了,到时何愁不成大事?”

  秦芜乍一听觉得匪夷所思,目光看着面上淡漠的施皇后,竟然觉得有些恐怖,禁不住想要向后躲避。

  可秦芜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眼眸看着冷静的施皇后,不免心生恐怖。

  “秦学士,不必害怕。”施晚昭点住秦芜的穴位,一手轻展开黑袍,随即将秦芜全部身形全部吞没。

  只一瞬间,秦芜失去所有的意识,就像陷入无边深渊般失去自我。

  而随着黑雾腾空而去,御花园内又恢复空荡荡的景象。

  这方施晚昭回华容内殿,将秦芜放置在菖央榻旁,将她二人掌心划破,而后交持,血色相融。

  施晚昭盘坐其中,试图完整的取出秦芜的爽灵,周身黑雾缠绕,一时之间宫殿内的烛火几经摇晃。

  殿内昏暗之际,秦芜的魂形已然显出,施晚昭屏息以待,眉目间微微渗透出细汗。

  宫殿外跟随狂风大作,残月亦被遮掩干净。

  正当紧要关头之时,外殿忽地传来嘈杂声响。

  施晚昭清晰的听到外面官卫搜查的动静。

  而尹管事披着外衣忙上前应付半夜三更来华容殿的王管事询问:“这时辰,您怎么亲自来了?”

  王管事横气的瞥了眼尹管事出声:“太后娘娘有令,搜查华容殿所有地方,不得不阻挠!”

  “是!”宫卫们随即迅速的往各处房屋搜寻。

  尹管事摸不着脑袋,面上显露担忧,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打点道:“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王管事接过银袋,方才缓和些道:“方才太后娘娘收到消息,宫中有善蛊之人谋害,现下必须彻查宫殿。”

  “可是现下陛下与皇后娘娘正在内殿歇息,如此阵仗岂不是饶了圣安?”

  “这宫里太后娘娘安排的事,众人只有听从的份,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尹管事一听,当即也不好再多声。

  待官卫逼近寝宫内殿,施晚昭峨眉紧蹙的抿唇。

  这时候停止术法。秦芜的爽灵只能作废,菖央的心魂也会因突然的术法中断而不稳动荡。

  待外殿脚步声越发逼近,施晚昭只得出声训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夜闯华容殿?”

  王管事冷不防顿步,眼神示意尹管事出声。

  “回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派人来检查宫殿,说是有蛊术害人,正查找证据。”尹管事只得低声应。

  而屏风内里遮掩的施晚昭更是繁忙,双手施法动作不停,分神应:“荒唐,那王管事不如亲自上前来掀被褥搜查?”

  “皇后娘娘切莫介怀,老奴只是奉召行事,多有冒犯,得罪了。”

  说罢,王管事便犹豫的上前来掀纱帐。

  情急之下,施晚昭不得不草草的将掌心提取的心魂输入菖央体内,而后迅速抬手将秦芜身形幻化一只小鸟藏入袖中。

  王管事撩开纱帐一看,便见熟睡的女皇陛下和半坐起身面色不太欢喜的施皇后。

  眼见情形如此,王管事也不可能真去掀被褥,粗粗看了几眼,便欲放下纱帐。

  谁想殿外的宫卫忽地入内汇报:“王管事,在偏院房内找到贴有符纸的人偶,您请看。”

  王管事接过人偶,不由得失色,这人偶背后绣的生辰八字竟然是辛太后!

  施晚昭同样看见不明物件,立刻明白这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

  “皇后娘娘,您请去一趟颐养宫吧。”王管事沉声道。

  “好。”施晚昭起身离榻时,抬手解开菖央的穴,放下纱帐离殿。

  至于袖中的秦芜,施晚昭将她一并带离华容殿。

  从宫道去颐养宫时,施晚昭齿间呼出口气,将掌心混沌昏迷的小鸟送出车内。

  空中跌宕起伏的小鸟懵懂的扇动翅膀,满是无助的被秋风裹挟着转悠,随即落入暗夜之中不知去向。

  施晚昭顾自收回目光,心想与其让秦芜从一朝才女变成落魄傻子,还不如让她变成一只鸟,这般也省得惹人怀疑。

  待思绪收回,施晚昭转念,有些担忧菖央现下具体情况。

  心魂已然续入菖央的体内,可是究竟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施晚昭却无法估计预料。

  这夜宫廷之中人心惶惶,黎明之处,浓雾笼罩华容殿,尹管事见施皇后仍未归来,更是担心。

  巫蛊害人一说,从来都是宫廷里最避讳的存在。

  假若辛太后决意要处置施皇后,恐怕是要重惩不可。

  而此时寝宫内殿里熟睡的人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眸,眉目神情尽是茫然,抬手撑起身撩开纱帐时,目光审视殿内陈设。

  忽地外间有脚步声临近,尹管事隔着纱帐唤:“陛下,您可算醒了,皇后娘娘昨夜被太后娘娘的人带走,现下还不知情况。”

  可惜女皇陛下痴傻,否则说不定还能帮衬下施皇后。

  “你、唤我什么?”床榻之上的秦芜见这华容殿尹管事竟然换自己为陛下,禁不住的出神。

  昨夜施皇后所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尹管事却以为女皇陛下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话,无奈的叹惜道:“陛下,您不知道昨夜宫内的阵仗有多可怕,华容殿竟然搜出诅咒辛太后的巫偶,这可是大罪啊。”

  秦芜一听,连忙收拾自己的惊愕出声:“什么巫蛊诅咒?”

  尹管事没想女皇陛下忽地神情分外严肃认真,仿若变了个人似的,按压着心间困惑应:“回陛下,辛太后不知从哪里听闻宫廷有人用巫蛊之术诅咒,所以下令严查,结果华容殿偏院就真查出巫蛊人偶,昨夜施皇后就被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秦芜皱眉思索不出昨夜昏迷之后半点记忆,不过施皇后既然拥有如此高深术法,想来若是要害辛太后完全不必用如此拙劣本领。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施皇后。

  可施皇后只是掌管后宫之主,什么人非要陷害她不可?

  清晨浓雾消散些许,颐养宫内亦恢复不少光亮,辛太后慢悠悠的从内殿出来,兀自落于主座,目光审视着桌上呈来的罪证,心间不免有些避讳。

  “本宫待皇后不薄,为何要行如此歹毒计谋?”辛太后阴沉的出声。

  施晚昭神色平静的坐于堂下,眼眸注视似是愤怒不解的辛太后,平静出声:“此物并非臣妾之物,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华容殿,想来是幕后主使所为。”

  “依你所言,这是一桩陷害?”

  “是。”

  “这罪证是从你宫殿里搜出来的,难道还能有人为陷害你而做如此设局?”辛太后以前最满意施皇后的从容自若,现下却觉得她心机太重,让人无法窥测。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宫人汇报声:“太后娘娘,陛下求见。”

  “准。”辛太后皱眉应着,心间不免困惑,痴傻的菖央甚少主动觐见,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

  待脚步声临近,施晚昭微微看向行至身旁的菖央,只见她眉目间竟是少有的沉稳,周身气质亦是大有不同,不免惊讶。

  “参见母后。”秦芜行礼之时,余光看了眼施皇后。

  辛太后讶异的打量面目神情与常人无异的菖央,不由得惊讶的出声试探:“央儿,你、你好了?”

  秦芜收敛目光应:“回禀母后,这多亏皇后研读道门术法为朕精心治理,如今才得以开蒙见智。”

  “这、世上真有这么厉害术法?”辛太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相信。

  “央儿,绝非虚言,皇后如此仁善,绝非恶意诅咒母后狠毒之人,还请您明察。”秦芜决意要为施皇后脱罪。

  而一旁的施晚昭皱眉察觉到这人并不是菖央。

  就算更换爽灵一魂,最多只是增进菖央学习识智能力,并不能让她立刻从一张白纸变成一篇华丽文章,而且爽灵不会导致性情大变。

  除非自己移魂时,将那秦芜的三魂错手与菖央二魂互换身体。

  施晚昭不得不怀疑自己可能是看漏道法章要,又或者昨夜匆忙施法,所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辛太后见菖央如此维护施皇后,禁不住出声:“皇后既然如此厉害,那岂不是更擅长用此术害人?”

  秦芜冷静应付道:“皇后道法高深若真有心谋害母后,怎可能这么容易被发现,而且母后并不曾受到伤害,想来是有人故意借母后之手陷害皇后,如此歹毒计谋,不得不防!”

  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语说的辛太后不得不信服几分。

  毕竟昨夜突然兴起的巫蛊之风,只不过是辛太后自从黑衣刺客行刺之后就变得有些疑神疑鬼。

  昨夜里又听三两宫人议论起施皇后呼风唤雨的本领,言语之间无不敬佩,不免联想前些日仪儿也曾提及几句。

  一来二去,辛太后昨夜里才兴师动众的彻查宫廷。

  可现下辛太后冷静之后,又不想落了面子,便只顺着话语推脱道:“此事本宫是受无知宫人言语挑拨,皇后请起。”

  现下辛太后见识施皇后的厉害之处,心里更有些敬畏鬼神术法。

  “谢太后。”施晚昭缓缓起身,暗想辛太后如今掌握生杀大权,现在也只得让她顺着台阶下了。

  更何况施晚昭此时更在意菖央的事。

  既然眼前的人不是菖央,那菖央的心魂只有可能是昨夜自己亲手放出去的那只鸟。

  施晚昭抿唇,禁不住懊恼,自己昨夜真是太大意了。

  现下,自己都不知道菖央到底在哪了。

  正当施晚昭愁绪烦闷时,殿外悄无声息落下绵绵秋雨,更添湿寒。

  从天而下的雨水打湿房屋砖瓦,连同树木枝叶都在滴落着晶莹水珠。

  都城闹市街头的摊贩菜市跟着冷清不少。

  “啾啾!”鸟儿们排排站在枝干避雨,各自梳理着羽毛,氛围融洽的很。

  “啊揪!”一声突兀喷嚏声引来鸟儿们的注意,只见有一只黑乎乎的小鸟呆站在雨中淋雨。

  雨水落在地形成一道道急促流淌的小溪流,更有几处汇聚成小水坑,稍不留意就会打湿羽毛。

  小呆鸟却不懂保护自己,任由着水流从周身流淌,甚至无力的被推送着行进,宛若一只不会飞的小胖鸡。

  “啾啾!”树上的鸟儿们不少发出提醒,想让小呆鸟扇动翅膀飞起来躲避雨水。

  可小呆鸟却不为所动,反而探头探脑呆望着水面倒影,满脸不敢相信的叫嚷:“啾、啾啾!”

  而后不死心的多次探头张望,小呆鸟才不得不认清现实,低耸着脑袋,模样可怜得很。

  这只行为异常的小呆鸟就是此刻施晚昭正惦记着的菖央。

  全然不知情的菖央,完全没料到自己睡的正香,结果突然做了个噩梦,自己变成一只黑乎乎小丑鸟!

  菖央依稀只记得自己被一股大风吹的好远,等昏头转向的落地时,自己就已经落在这片陌生的闹市。

  “啾啾、啾啾……”菖央惶恐不安的想要去找施姐姐,可是闹市里到处都是巨人,而且菖央不认路。

  再加上这场雨水忽然的落下,人们各自匆忙离开闹市,菖央差点就被踩成小肉饼。

  而现在茂密的绒毛都被打湿,菖央低垂脑袋甩落着雨水,更是惶恐不安。

  现在自己突然变成小丑鸟,施姐姐会不会不要自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