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诺和吴熠生已经回来了, 两人一上午赚了九千多。吴熠生此刻春风得意,正坐那和工作人员核对金额。

  姜沁渔进了宅子,先是同两人打了声招呼, 又就上午的经历聊了一会, 随后状若无意地找借口拉布诺去了另一侧。

  吃过饭后就将宣告结果, 此时的一点小动作都过于敏感,吴熠生在布诺起身时提醒了一句, “布诺,别忘了我们上午说的。”

  布诺朝他一笑, “放心吧。”

  等去了只有她们的地方, 姜沁渔开门见山, 直截了当问,“我昨天的提议,布诺姐说要回去考虑一下, 不知道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布诺在一旁的摇篮椅坐下, 理了理头发, “吴熠生那天等我回去才睡, 睡前又拉着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情话。”

  “我总觉得他是对着镜头说的,又联想起打麻将时翻出来的那张卡片, 就在早上的时候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房间。”

  “刚巧翻到了一张卡片, 我质问他是不是对我用了这种东西,他说是, 并承诺会赢了后的奖励分我一半。”

  布诺冷笑一声, 几近咬牙切齿, “但我很不爽。”

  姜沁渔飞快在心里回忆昨天公布的积分, “他只用了那一张吗, 那加上他今天上午的一百分, 他现在一共有370分。”

  “应该是只有那一张。”布诺停顿了一下,“370的话,就算我再加一百分也赢不了他了,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姜沁渔再三确认,“布诺姐真的想好了,要帮我赢他?”

  布诺一抬眉,与姜沁渔对视,“你不信我?”

  姜沁渔坦诚表露出顾虑:“因为……看布诺姐好像挺喜欢他的。”

  布诺听后一笑,“是很喜欢啊,但我不知道这跟通常来讲的喜欢一不一样。”

  布诺说:“我喜欢看他追名逐利的丑态,喜欢看他沿街吆喝的市侩,还有为了讨好我曲意逢迎的嘴脸,觉得有意思极了。”

  姜沁渔沉默了一下,“布诺姐你这喜欢……挺前卫的。”

  布诺噗嗤笑出声,说,“是吗?不逗你了,简单来说就是玩男人哪有钱实在,你承诺过的奖励置换算数吧?”

  姜沁渔松了口气,伸出手,“当然,相信我总比相信男的好吧?况且,你的新纪录片不是还缺几首配乐么……”

  布诺和她握手,表示愿意合作,两人会心一笑。

  随后,姜沁渔给布诺看了她之前在解煦房里拿到的天使指令,问道:“布诺姐愿意当这个火星子吗?”

  布诺看了一眼那张指令,感叹了一句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少啊,“为什么不用麻将桌上的那张?”

  姜沁渔实话实话,“我没有心动对象。”

  她的心动对象不在这,她也不想对着曾崎演,觉得恶心。

  布诺没有再说其他的了,“行,我应下了。”

  马上就要开饭了,她们回到正厅,路上布诺问了一句,“赢不赢对你来说很重要?”

  姜沁渔目光如炬,“也不是,想争一口气罢了。”

  “我还没演过戏呢。”布诺开着玩笑,“会不会等会用力过猛被挂网上很久啊。”

  姜沁渔笑道:“那正好当为新纪录片预热了。”

  布诺弯起嘴角,“你很会说话啊。”

  回到饭桌上,许是最后一餐,中午的菜肴十分丰富,从热气腾腾的蒜蓉小龙虾、柴火稻草鱼、香酥鸭、芋头炖牛腩、野菜糍粑……到甜滋滋的八宝饭和桂花凉粉,桌上各种菜式应有尽有。

  姜沁渔哇了一声,是真饿了。

  杜韵白给她递筷子,低声关怀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姜沁渔接过来,笑容很淡,“差不多吧。”

  桌上,吴熠生今日心情实在是好,他预先在商店买了酒,此刻招呼大家喝了起来。

  “来来来,今天是最后一餐了,大家吃得尽兴。”

  姜沁渔正吃着菜,没理这茬。杜韵白和解煦只是笑笑,并没有喝酒的意思。

  曾崎率先举起酒杯,和吴熠生干了一杯后问他,“生哥上午到底赚了多少呀,我看你意气风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吴熠生大笑,玩笑道:“毕竟哥混了这么多年,其实我虽然知道自己有点底子,但这么多粉丝愿意支持我也没有想到。”

  曾崎听懂了意思,语气里染上羡慕,“那生哥肯定要拿第一了吧?”

  “第一不第一的其实就是一场游戏,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看你小字后生可畏啊。”吴熠生又喝了一口酒,这酒度数高,他已然面色红润,有了几分醉态,“等结束后录制了,我们再聚啊,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桌上,姜沁渔埋头吃菜,杜韵白和解煦也只是互相小声说话,许是见桌上只有他和曾崎两个人一来一回应答太过冷清,吴熠生不由得皱了下眉。

  他看向布诺,平日里布诺在饭桌上也是善于聊天的人,现在也一言不发。

  吴熠生给布诺夹了一个糍粑,“尝尝,味道不错。”

  布诺却稍稍移开碗,连头都没抬,话里有话道:“给我夹菜?不会又是什么任务卡片吧?”

  这话一出,桌上是死一般的寂静。解煦和杜韵白停止了腻歪,曾崎本来在舀汤,听到这话手一抖,汤洒了一桌。

  龌龊被摆在了明面上,解煦瞥见有助理似乎是想提醒布诺不要再说,被导演摆手阻止。

  姜沁渔抬眼,好戏开始了。

  吴熠生完全没有预料布诺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慌了神,“阿诺,这个事情我早上不是解释过了么……”

  布诺语气淡淡,“是啊,是解释过,为什么用卡片之前不跟我解释呢?”

  吴熠生先是看了眼其他人的反应,看到老搭档杜韵白质疑的眼神时摸了下鼻子,“不是,阿诺,我们吃完饭再私下聊这个事好么?”

  “你在怪我不应该现在说?”布诺一拍桌子,呼吸急促起来,她想起什么,冷笑道:“这餐饭之后还会有私下吗,你跟我说奖励事后分一半,到底会不会分,你心知肚明。”

  解煦紧了紧后背,用只有杜韵白能听到的声音问,“姜沁渔和布诺是打算用那张天使指令?”

  杜韵白给解煦夹了根糯米茄子,“估计是,趁小姜在看戏不转转盘了你多吃点,刚刚看你挺喜欢这道菜的。”

  解煦想笑,忍住了,心里甜滋滋的,她咬了口糯米茄子,杜韵白又说,“我们等会再添一把火吧。”

  杜韵白依稀记得那张指令写的是大家发生了争吵,请出面安抚众人的情绪,若是只有布诺一人发难,怕是最后认定不了。

  布诺说到这时眼睛湿润,吴熠生着急忙慌站起来,语气几近恳求,“阿诺……求你了,吃完饭我们再仔仔细细聊好吗?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不要再让事情扩大了……吴熠生被这一出吓得酒都醒了三分,上午的任务他是第一,现在是积分最高的人。只要熬过这一餐饭,他就赢了。

  吴熠生看着此刻神伤的布诺,心里闪过丝怨恨,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虽然这出不会对最终的结果有影响,但到底播出去不好看……吴熠生这样想着,扯过面巾纸,俯下身去给布诺擦眼泪,心里想的却是:算了,现在多搞点温情的镜头,反正赢了的人有剪辑权,虽然节目组不一定同意全部剪掉,但谈谈条件也未尝不可以。

  可有人偏偏不如她的意,非要拱火。

  “什么卡片?”杜韵白出了声,宽慰布诺说,“我和解煦也发现了好多卡片,拿来当情趣玩呢。”

  “他跟你们不一样,他……”布诺摇了摇头,下半句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曾崎打着哈哈,说的话也不知道是想帮吴熠生还是在害他,“姐,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卡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见旁人参与进来,吴熠生脑袋都要炸了,“没事,你们吃你们的,我和布诺的事我们自己处理。”

  解煦玩味地问了曾崎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卡片的事?”

  曾崎啊了一声,结结巴巴,“不……不知道啊。”

  布诺似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完整说出了那后半句话,“他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虚情假意。”

  吴熠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布诺!你在说什么?就在今天上午我们还很快乐,你现在说我是虚情假意?”

  场上气氛剑拔弩张,沉默几秒后,杜韵白忽然看向解煦,“我明白了布诺的意思了,解煦,你不会也干了对不起我的事吧?”

  这个淡淡的,带着失望的眼神,解煦上一世见了太多次。如果杜韵白没有提前告知,解煦此刻该是六神无主了。

  哪怕是告知了,解煦也承受不了杜韵白这样的眼神,她的心骤然收紧,凭着本能,喃喃说了一句,“我没有。”

  吴熠生比解煦反应还大得多,“韵白,什么意思,你明白什么了?你也不相信我的人品?”

  姜沁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吃完了最后一颗桂花小丸子,擦了擦嘴,终于该她上场了。

  “好了好了。”姜沁渔站了起来,先是把情绪激动地吴熠生摁回椅子上,又给布诺递了张纸巾。

  刚刚吴熠生想给布诺擦眼泪,被布诺拒绝了。

  “都是最后一餐饭了,大家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情闹得不好看。”姜沁渔看向杜韵白,“解煦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

  明知姜沁渔说这话并无歧义,解煦心里却像是被雷震了一样,她上一世的人品着实糟糕。心虚像一个个蚂蚁争先恐后地爬上她的脚踝,刺激得她生出想要赶紧逃跑的想法。

  “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虚情假意。”布诺指责吴熠生的这句话放在她身上其实也一点没错。

  姜沁渔是她上一世的炒CP对象,可解煦在看不到前途后就甩开了她转而攀附杜韵白。

  “解煦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

  姜沁渔问杜韵白的话跨着前世今生,狠狠打了解煦一个耳光,让她心惊胆颤。

  杜韵白看出解煦神色不对,心里后悔演了这一出,在一起的第一天这都是些什么事,面上还是演戏演全套,很配合地沉默了一会,才展露笑颜,说:“哈哈哈哈哈是逗你们玩的啦,她的人品我肯定知道呀,吴熠生你也别动这么大气,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解释嘛。”

  你真的知道吗……解煦心里泛起苦意,有点抬不起头来。

  她上一世真的好不堪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解煦都有点恍惚,她看到姜沁渔嘴唇一张一合,却怎么都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

  刚重生时那种眩晕头疼的感觉骤然伴随着她的失落情绪袭来,解煦木着脑袋,什么也没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样坐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两分钟,也许是十分钟,直到布诺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同姜沁渔说,“谢谢你的安慰。”解煦这才松了口气,她又能听到声音了。

  布诺给这场戏收了尾,“不好意思各位,私人情绪影响大家了,继续吃饭吧。”

  后半程自然是吃得无滋无味。

  姜沁渔已经吃饱了,此刻桌上气氛尴尬,她浑然不在意,经历了这一出,她开始在心里放鞭炮。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姜沁渔知道,她赢了。

  待大家都吃完了,总导演上前,“接下来我们将公布现在的积分排名,让我们重温一下第一天所说的,排名第一者将获得以下奖励:《一起过夏》第三期参与剪辑权,菠萝台任意综艺的常驻、菠萝台黄金时段半个月的宣传位,任意一部菠萝台旗下S级影视剧的主角,以及五百万现金。”

  “同时,宣布完结果后我们第三期的录制也就到此结束了,大家可以自由安排今天下午的行程,节目组不会拍摄。”

  吴熠声落下心里的石头,得意又窜了上来,这一出结束了,终于可以公布结果了。

  他志在必得。

  导演请大家移步,吴熠生却在看到大屏幕公示栏的排名时脸色立刻苍白。

  怎么回事?第一名居然是姜沁渔?!!

  导演组用心歹毒,公示的积分排名不仅有分数,还有嘉宾使用了什么加分卡片,连具体的内容和使用的对象都标了出来。

  最终积分排名

  姜沁渔:400

  【向曾琦使用“如沐春风”,“相濡以沫”。】

  【使用天使指令:大家发生了争吵,请出面安抚众人的情绪。】

  吴熠生:340

  【向布诺使用“暖意融融”。】

  【使用天使指令:请在心动对象哭泣时给予安慰,让Ta展露笑颜。】

  布诺:260

  曾琦:260

  【向姜沁渔使用“如沐春风”、“琴瑟和鸣”。】

  杜韵白:160

  【使用魔鬼指令:你想看看心动对象哭的样子吗,说点什么Ta才会哭呢。】

  解煦:100

  导演笑容洋溢,率先鼓掌,“让我们恭喜最终获奖者,姜沁渔。”

  此时此刻,姜沁渔直直地看着曾崎,不错过他的每一丝表情,惊讶、纳闷、看到明细时的愤恨,还有其他人鼓掌时不得不跟着鼓掌的憋屈。

  她全都欣赏到了。

  姜沁渔痛快了一分钟,就为了出这一分钟的气,她干了太多往日会嫌掉价的事。

  解煦和杜韵白手都红了才停下,又说了好多祝贺的话,布诺没有她们那么直接,只朝姜沁渔笑了下。

  一行人里,只有吴熠生没有鼓掌,他看到姜沁渔使用的那张天使指令的内容后砸了杯子,布诺的笑容更是让他暴躁,他吵布诺喊道:“你满意了,非得在饭桌上闹,现在满意了吗?”

  布诺没有说话,一双如鹰般的眼睛静静看着吴熠生,一如往常。

  不知道是否和职业有关,布诺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个怪癖,她总喜欢“观察”别人。接近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觉得这人坏得有趣,远离也不是因为厌恶,只是觉得这人好得无聊。

  之所以在第二期拒绝连澎,就是因为她觉得连澎表里如一,让她没有窥探的欲望,而她看到吴熠生的第一眼,就想撕下他的面具。

  吴熠生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

  布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饮茶,看不出态度。

  一团糟。全都一团糟。

  曾崎捂住脸嗤笑了几声,他当然明白过来这一切了,朝姜沁渔鼓了三声掌,“你上午那一出演的真好啊。”

  见姜沁渔也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他再也克制不住,猛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吼道:“你贱不贱啊?”

  姜沁渔踹了下滚落在她脚边的碎玻璃瓶渣,场上刺啦一声,她目光凌厉,“是吗,你好好看看屏幕,你有什么脸说这句话?”

  曾崎立刻收了声。

  姜沁渔却没打算放过他,“刚刚还没摘麦吧,很期待在电视里看到你刚才叫嚣的样子。”

  曾崎骂了句很脏的话,转头走了。

  姜沁渔则被导演拉去了另一边商量奖励的具体落实细则。

  一场闹剧,一地鸡毛,解煦旁观着,感叹这期播出后八成会被营销号盘出浆了,还能养活一堆自媒体。时移势迁,解煦没想到重生一世,这综艺走向跨度会这么大。

  她有几分心凉,也有几分害怕。

  吴熠生拧着眉心,他摘了麦,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哽咽,质问布诺为什么要背叛。

  解煦没有再听了,她玩着桌布上的流苏穗穗,看向坐在一旁的杜韵白。

  同样没听的还有杜韵白,她自刚刚拿到自己的手机后就在回复消息。解煦知道《龙之女》还有几天就差不多要收官,猜测杜韵白是在回复剧组的消息。

  解煦去握杜韵白的手。

  杜韵白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把手机放到大腿上,停止了打字,在桌下跟她十指相扣,问解煦,“怎么了?”

  “有点害怕。”

  杜韵白看了眼吴熠生,“怕什么,他们还能吓到你了?”

  解煦眼睛变得热热的,酸酸的,轻声说,“不是,怕你跟我分手……”

  杜韵白听笑了,“不至于吧,又不是过家家,我怎么会刚在一起一天就要分手?”她凑近解煦的耳朵,说着玩笑话,“起码也得玩个几天玩腻了再分手吧?”

  解煦没有被逗笑,她拿手捂住杜韵白的嘴唇,有些急了,“不准这么说!”

  杜韵白见她情绪是真不对,于是赶紧搂住解煦,动作过大手机啪一声落到地上也没管,“你这到底怎么了?”

  解煦的下巴抵在杜韵白肩上,轻呼了一口气,心里想还好,这不是上一世,那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杜韵白现在是在意她的。

  解煦平缓了下心情,回杜韵白的话跟刚刚的情绪毫不相干,她说,“你今天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走那么快……”

  解煦小声说,“成为情侣的第一天,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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