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琛覆上他的手，“黎黎……”
他把筷子放下，冷静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结的？又是什么时候离的？”
“我们领证后不久，云程在意大利拍摄他的成名作那会结的，一个月之后又离了。”
祝书黎双手交叉，语气平和，“一个月？”
“对。”
“好好好……”
他笑了，看了一眼时间，“吃饱了吗？吃饱我们去现场吧。”
“嗯……”
闻时琛知道祝书黎很生气，但不知道如何开解，只紧紧牵住他的手。
录制现场，后台VIP休闲室。
许辞看见两人出现，眼睛一亮，视线落到他们相扣的双手，笑容更甚，“闻总，你来啦，诶？书黎你脸怎么这么白？身体不舒服吗？”
祝书黎没搭理他，平静的目光直直射向独坐角落的莫言珩。
莫言珩也看着他，淡笑着抬抬下巴，极为挑衅。
“哎呦！闻总！”钱浩小跑过来，激动兴奋得不得了，“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低头看到闻时琛牵着祝书黎，魂都要震出来了，语无伦次道，“您您……您和书黎……”
另外几个过来打招呼的人也没法尽数掩下震惊，交换着诧异的眼神。
闻时琛的注意力都在祝书黎身上，随意应了两声，牵着祝书黎坐下，思忖着该如何安抚。
祝书黎抽回手，低着头一言不发刷手机。
闻时琛抿唇，莫名心烦心慌，他能感知到祝书黎低迷的情绪状态，却每次都束手无策。
他以为这段时间走近了祝书黎，但是，此时此刻，他才恍然，他离祝书黎还很远很远，他自以为的主动，其实是祝书黎先向他索求，引导着他给予，一旦祝书黎把自己封闭起来，他就彻底茫然，彻底无所适从了。
这个认知让闻时琛很不好受，周身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压抑，让人心生怵意，不敢靠近打扰。
许辞却没知没觉，凑到祝书黎旁边问，“你咋了？生气了？”
祝书黎不答，指尖悬在屏幕上，还是没有点下黑名单，熄屏，掀起眼皮，“云程呢？”
“在化妆换衣服吧，他是今天的特邀评委啊。”
许辞八卦地怼了一下他的肩，“是云程惹你生气了？惹什么事了啊？”
他摇了摇头。
“悄摸和我说说啊，你脾气这么好，基本都没生过气，现在气压这么低，肯定是大事，说出来我给你开解开解啊。”
“没事。”
“嘁……”许辞掏出手机，“我给你看个小视频，特别搞笑，看完保准你消气乐开怀，嘿嘿嘿……”
祝书黎推开递到眼前的手机，“我不看，你让我静静。”
许辞捧着手机呲着个大牙乐上了，“好吧好吧，你自己闷着吧，哦，让闻总哄一哄……”
祝书黎偏过头，耷拉下嘴角，往闻时琛身边挪了点。
闻时琛很想抱抱他，想抱，也是伸了手。
休闲室里本就放轻的交谈声更加听不到了，各种怪异的眼神落到相拥的两人身上。
祝书黎摒弃所有，靠在闻时琛肩上，声音很轻，“云程死定了。”
闻时琛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
“还有莫言珩。”
闻时琛冷厉的目光扫向角落的身影，“嗯。”
这对神经病，就逮着他老婆一个人祸害，真该送去医院治治脑子。
*
下午三点半，观众进场，钱浩安排一行人坐在观看视野极佳的VIP位置。
祝书黎状态还是不高，恹恹捏着闻时琛的手指玩儿，几组舞台下来，也没被周围观众的喝彩挑动。
“诶，轮到宋鹤的组合了。”许辞提醒了一下，“看看这小子能不能像点样。”
他才抬头看向舞台，视线落到站在C位的银发少年身上，堪堪打起精神看完这个燃炸全场的表演。
台上五个练习生摆出帅气的ending pose，额前带汗的宋鹤在搜寻着什么，瞟见祝书黎，十分自信地挑了挑眉，引起观众的又一阵惊呼呐喊。
祝书黎点了点头，舞台表现力和人气都还差强人意。
许辞满意地摸摸下巴，小声嘀咕，“这小子还不错嘛，看来不用花钱买出道位了，又省下一笔。”
剩下的舞台祝书黎提不起兴趣了，和钱浩说了一声，拉着闻时琛离开。
回到酒店，沉默地进浴室洗澡，沉默地爬上床，沉默地缩进被子里。
闻时琛坐在床边，轻捋他的发丝，安静陪伴。
临近十二点，他闷声问，“公演结束了吧？云程回来了吗？”
“结束了，我问问。”
闻时琛拿起手机，翻出云程的微信，敲字。
[闻时琛：马上滚来黎黎的房间。]
公演结束匆匆回到酒店，在屋外徘徊十几分钟的云程收到信息，鼓起勇气，神色仓惶地敲门。
“咚咚咚……”
祝书黎爬起来，靠坐在床头。
闻时琛去开门。
云程脸色发白，呐呐叫人，“琛哥……”
“进来。”
“哦……”
他不安地走进屋，心虚得不敢去看祝书黎。
祝书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淡声问，“你和莫言珩到底认不认识？”
云程艰难咽了一下口水，“认……认识……”
“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两年前，在意大利，拍戏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然后呢？”
“然后……”
云程埋下头，不敢看祝书黎的眼睛，抖着声说，“我一时冲动，和他领了证……不过！我很快就和他离了！”
他急声找补，上前两步，红了眼眶，“阿黎，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祝书黎静静看着他，又开口，“为什么要突然跑去跟人领证？”
他胡乱抹去冒出的眼泪，“因为你结婚了，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非要和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结婚，结婚就这么好吗？即使我用绝交来威胁你，你还是义无反顾抛弃我选择了琛哥，所以我脑子一热，就想试试……但我很快就清醒了，我不该拿这种事当儿戏的，对不起，阿黎，你生气就骂我打我吧。”
祝书黎垂眸，遮住眼里的倦怠，“其实中午琛哥和我说的时候，我挺生气的，但是想想，我有什么生气的必要呢，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而已，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想做什么事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轮不到我指手画脚。”
“不是的！”云程趴到床边，“阿黎，你该生我的气的……”
祝书黎看着他挂满泪水的脸，压下嘴角，“我后悔了，我不应该一意孤行和闻时琛领证的，不然你也不会冲动之下和陌生人闪婚又闪离，是我带偏了你，我好愧疚……”
站在一旁的闻时琛神色怔滞，手指微微蜷缩。
云程哭着摇头，“阿黎你不要这样想……”
“当时你是这样想的是不是？”祝书黎打断他，“你是怀揣着报复我的心态和莫言珩领证的是不是？畅想着我知道以后，会心生愧疚，会自责悔恨，是不是？”
他脸色蓦然惨白，紧紧抓住祝书黎的手腕，惶恐地否认，“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云程，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这样想的。”
祝书黎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我并不会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和我也只是普通朋友，你做的任何决定，产生的任何后果，都与我无关，我不会背负任何莫须有的道德绑架。”
他恐慌大哭，“呜哇！阿黎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说这些话，是我自己糊涂闪婚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不起……”
祝书黎颓然轻叹，翻身躺下，“我累了，要睡了，你回去休息吧。”
云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掀开被子，“阿黎，你打我骂我吧，不要不理我，呜呜……”
闻时琛揪住云程的后领，压着怒意沉声说，“别吵他了，他很累，需要休息。”
他哽咽，“阿黎……”
祝书黎漠声说，“出去。”
闻时琛强硬把他拽出房间，关上门。
他站在外边，悔恨哀泣，“阿黎我错了……”
闻时琛心情沉重地转身，心疼担忧地看向大床，蓦地愣住了。
上一秒满身萦绕着失望阴霾的祝书黎裹着被子，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看不出一点难过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