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这么晚找我有事?”安熙刚冲完澡在擦头发,给敲门的安镜开门。
“秋天到了,春华秋实, 是个好季节。”安镜也不说进门。
“大半夜敲我门, 就为了抒发情怀?”安熙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姐你有话就直说, 你这样神叨叨的搞得我心里发毛, 太不正常了。”
“哦,我就想问问你这几天跟如月有什么外出的安排没?”安镜眼神飘忽,生怕露出破绽。
“干嘛?你要监视我们啊?我老实跟你交代吧,我听你话, 不会再……”
安镜却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开口打断了他:“郊外果园老板跟我是熟人,说园里挂满了果子, 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秋游赏景罢了。”
“沪海最大的果园?”
“不然呢?”
“我的亲姐!”安熙骨子里的贪玩儿细胞蠢蠢欲动。
“去不去吧?”
“去, 非去不可!我明天就跟如月约时间。”
“嗯,叫上如月,也叫上蔚二小姐,她们两姐妹一起玩儿也开心。”安镜轻描淡写抛下这句, 转身准备下楼。
“姐,你都看到我和如月更合得来了,怎么还让我打电话约人家蔚二小姐出门?这退婚风波好不容易平息了, 我跟蔚二小姐也把话说开了,你突然改变态度, 尽做些撮合我跟蔚二小姐的事, 不是存心害我嘛?!”安熙无可奈何,抱怨道, “你不会是想让我娶两个吧?”
安镜瞪他一眼:“想得美,什么年代了,你也是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新青年,怎么,真想左拥右抱三房四妾?”
“不想啊!所以,这不是你在坑我吗?”安熙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想娶蔚家二小姐的时候,你不让。我不想娶了吧,你又非把人往我面前送!”
安镜自知理亏,丢了句:“下不为例。”
拿安熙当幌子,实非长久之计。可堂堂镜老板活了快三十年,头一遭尝到爱情的滋味,那是百爪挠心。
想见她,想见她,想见她。每天都想见,每时每刻都想见,安镜都觉得自己魔怔了。
爱情这东西,委实勾人魂魄得很。心里没人的时候,清心寡欲孤身一个,浪荡潇洒无牵挂。心里有了人,恨不能时时与她在一处,想抱她亲她想到辗转反侧。
……
郊外的森林公园很大,初秋景色很美,有石榴园和柑橘园,可以采摘水果。
安镜和安熙手里,各自提了一只果篮。
戚如月熟络地挽住安镜溜边儿,从相机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姐姐,照片我只冲印了一张,先给你吧。音瑕……”
安熙当时只说了把相机里的第一张照片冲印出来给他姐,没说是安镜跟蔚音瑕的合影,戚如月便也照做了。拿到照片才发现是两个人,那就应该一人一张才合适。
“一张就够了,第一次看话剧,我也就留个纪念。”安镜拿了照片立即揣进外衣口袋,言辞里是拒绝之意,“报社的工作还习惯吗?”
戚如月笑道:“嗯,挺顺利的,同事们人都很好,对我也很关照。”
另一边,安熙跟蔚音瑕离得近,难得一副正经做派,搜刮肠子也没找到话说,莫名尴尬。
想了想还是问道:“音瑕妹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蔚音瑕注意力也不集中,陡然被问,思索后才说道:“年幼时,琴棋书画每样都学,也没时间再做别的。而今父亲只盼我学的那些没有白费……”
“你别动!”
安熙的呼声引来几人的目光,一只不知名的虫子飞到了蔚音瑕的肩上。
他正要伸出去的手被安镜拦下:“我来吧。”
安熙一怔。他姐这话这语气,简直跟当初在街上碰到蔚音瑕摔倒在地那回一模一样。
戚如月举了举相机,冲安熙使了个眼色:“姐姐是大名鼎鼎的镜老板,小虫子见了都要绕道而行。安熙你躲开点,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儿,别拉低了我们镜老板的气场。走,你陪我去前面拍点好看的照片。”
蔚音瑕浑身绷紧,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果真站着没动。虫子在后肩,她看不到,所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害怕的那种。
没了旁人,安镜轻轻捉住蔚音瑕的手,与她面对面而立,头缓缓靠近用力一吹,那小虫子就被吹跑了。
“音音,你耳朵红了。”
好死不死的,安镜赶走小虫子后没有立即抽身,贴在蔚音瑕耳边调戏。
蔚音瑕美眸一瞪,甩开安镜的手:“镜老板可还识得稳重一词。”
安镜置若罔闻,跟在蔚音瑕边上,厚脸皮地又去勾她的手指:“好些天不见,你都不想我?”
“茶喝完了吗?”
“茶?什么茶?”
“甚合镜老板与熙少爷口味的茶。”蔚音瑕任她勾住自己的小手指。
“喝完了,好喝极了,音音要再给我送?”
“得看父亲心情。”
蔚音瑕无意识地提到蔚正清,让两人都止了声。
……
戚如月和安熙走在前头,时不时地拿相机拍拍风景,也拍人。
“哇!安熙,你看那边,还有这边,好多石榴和柑橘,这么好的天气,居然没人来摘。”戚如月欢快地跑进柑橘园,“我要摘一大筐回去慢慢吃!”
“当然没人,两个果园都被我姐包下来了。”安熙随手摘了一个橘子,剥开尝了一瓣,“还别说,橘子挺甜的。”
“我尝尝。”戚如月脑袋伸过来,吃了安熙塞她嘴里的橘子,“嗯,是很甜。你姐费这么大手笔,就为了让你开心,有姐姐真好。”
为了让我开心?
安熙给这句话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换作从前,他还是很自信的。如今,他姐姐怕是更想让蔚家二小姐开心。
为什么呢?
就因为当众退了她的婚,对她心存愧疚?
安熙颇有感触道:“你当好姐姐吧,对你弟弟也像我姐这样,他长大了才会记得你的好。”
戚如月有个亲弟弟:“我就比他大两岁,干嘛要我事事让着他?我偏不!”
说着,四处张望后很小声地问道,“安熙,你们家是豪门,你又是家中独子,姐姐为了帮你守着安氏企业,连自己的幸福都顾不上,你何苦去走最险的路。安熙……”
“如月,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安熙牵住戚如月的手,“姐姐若有难,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挡枪口。你有难,我也会。”
“敌国在华利益受到削弱,政治和经济又遭受双重危机,内外交困,势必会卷土重来将矛头对准我们。国内贼人也趁机联合开展剿杀行动,内忧外患加剧,我没这么害怕过……”戚如月面露悲戚之色。
“如月,相信统帅部的战略策略,相信民族,我们会胜利的。”
安熙留学的几年,并非碌碌无为,此番回国也是带了机密任务在身,而与他接洽通联之人正是戚老板。
戚如月聪明伶俐,对父亲和安熙的身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她虽没加入志愿者组织,但她做的事,样样都是为了组织。她与安熙才是真正的志同道合。
他们是光明磊落、正直无私的战友,亦是心心相惜、友情之上爱情未满的知己好友。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情感总是被无限期延后的。
……
落后的安镜和蔚音瑕,心照不宣地走进了另一片石榴园。
四下无人,安镜抛却方才的烦闷,从身后拥住蔚音瑕,浅浅的呼吸吹在她的耳边。吹得蔚音瑕好痒,但,好心动。
“石榴园很美,我的心上人更美。”
蔚音瑕的手指插/进安镜的指间,微微转头迎上她的唇,接吻会上瘾。
耳鬓厮磨的吻,像冬日里的阳光,像夏日里的清风,驱散长久以来积压在蔚音瑕心底的阴霾。本该幸福美好的时刻,她的心,却隐隐作痛。
“阿镜,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吻过,蔚音瑕幽幽地望着远方,问出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一百年。音音,我会陪你百年,直至生命尽头。”
蔚音瑕转身,淡淡的笑意,浓浓的爱意,送上一个点到为止的热吻:“说好了,你得陪我一百年。镜老板言出必行,我信你。”
“嗯,信我。”
安镜弯腰提起果篮子,跟着蔚音瑕的脚步缓缓穿梭在石榴园,装好她摘下的石榴果,也装好她对她的浓情蜜意。
“阿镜你看那个石榴,比其他的都要大,颜色也最好看,可惜太高了,徒手够不到。”
挂满石榴的果树下,蔚音瑕指着上头一颗饱满圆润的红果子。百子千孙,石榴的寓意向来吉祥。
安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也没有很高,她跳起来就够得着。
用眼睛丈量了高度,安镜放下果篮,一把从大腿抱起蔚音瑕:“你想要的东西,想去的地方,不管多高多远,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蔚音瑕双脚离地,先是感到惊慌,双手撑住安镜的肩,又听到她说的话后,心里像是吃了蜜饯一般的甜。
她放心大胆地把身子交给安镜,仰头伸手去摘那颗心仪的石榴果。
“摘到了,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安镜抱着她原地转了两圈才放下。
蔚音瑕嗔怪道:“活像个登徒子!”
她将果子放进篮里,背对安镜整理被她弄乱了的衣裳,背后却有倒地的声音。
安镜又使坏了。
蔚音瑕被后仰倒地的安镜吓得不轻,顿时顾不得仪态,直接跪在她身边:“阿镜?阿镜?”
某人睁开眼,咧嘴一笑,右手环住蔚音瑕的腰勾向自己。
蔚音瑕扑倒在安镜身上:“你又吓我!”
“嘘,你听,有鸟叫虫鸣,还有风的沙沙作响。因为有你,这些再普通不过的风景和声音都变得格外美丽和悦耳,我好喜欢。”
——是我,好喜欢你。
安镜的初次告白语萦绕在蔚音瑕耳边。
她舒心地趴在心爱之人的身上,感受着人世间的美好,也感受着她和她此刻爱情的美好。
……
傍晚,安镜开车送蔚音瑕回家,开进别墅区在不起眼的角落停了会儿。
“一天的时间过得也太快了。音音,你什么时候再送茶给我?”安镜拉着蔚音瑕的手边亲吻边问道。
“明天,我和父亲说,后天去见你?”蔚音瑕红着脸说道。
安镜扶住座椅,倾身过去吻了她的唇:“好想娶你回家,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你了。音音,如果有一天我做好了准备摆平了麻烦,你可愿嫁我?”
蔚音瑕感动落泪,埋进安镜怀中:“惊骇世俗的感情不是谁都能理解和宽容,阿镜,我不敢有太多奢望,能得你真心,我已知足。”
“是我不知足,是我想娶你为妻。音音,你再等等我,悠悠众口,我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