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起偶然发生的事件，闻霄和周宇瀚赶到中德比赛现场的时间晚了不少。
德国队赢了两场双打，此刻正进行着第三轮单打的比赛。
打眼一扫，就能看出中国队的单打处于绝对的劣势。
“福特·温德尔，去年成为职业选手，是德国职业圈子里的新起之秀。”
周宇瀚认出场上的德国选手。
闻霄怔愣一下，随即想到U17世界杯的规则。
只要符合年龄，就算是职业选手也能参加比赛。
小组赛只比一局，这场单打比赛也很快落下帷幕。
单打比分6：1，总比分3：0，以德国选手压倒性的胜利，德国队赢下最后一场小组赛为结束。
观众们欢呼着德国的胜利，也毫不意外德国的胜利。
与胜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落寞沮丧的中国选手们。
输了比赛，就辜负了集训时的努力、不辞辛苦赶来加油的球迷们的期盼以及沉重的国家荣誉。
闻霄轻轻呼吸着，哪怕早就猜到中国队不会出线小组赛，真切经历的时候也还是会感到沉重。
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堵得人无比难受。
想做些什么来补救，又郁闷自己的弱小，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可以把红旗借给我吗？”
他向旁边的人借来手持的红旗，高举起的同时大声喊道：“中国队——好样的！你们已经打得很好了！”
是真的打得很好。
不管是表演赛还是小组赛，他们都遇到了常年霸榜前几的国家。
哪怕输了，只要拼尽全力、不留遗憾，就已经足够了。
真正的体育精神不是必须要赢，而是重在参与、永不放弃、永不气馁、永不低头。[1]
熟悉的汉语在这乱糟糟的解散会场上，犹如一束照亮黑暗的光。
中国队的队员、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观众们都看向他，也看向他手中挥动的旗帜。
那抹红色格外亮眼，让人本能的想要追随。
于是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拿起旗帜，肯定着这些拼尽全力的孩子们。
队长带领着队员们鞠了一躬，走入选手通道。
“唉，本来以为这次是最有可能闯出小组赛的。”
队长叹了口气，语气中混杂着遗憾与惆怅。
对于已经17岁的他们而言，这次世界杯就是最后能参加的U17比赛了。
明年高考过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坚持在打网球的道路上。
“看开点吧，至少下次的U17，任宣他们还都能参加。”
任宣、卢中和祝诚是这次比赛中唯三的15岁队员，剩下的他们都是16、17岁的。
队长沉吟片刻，“啊”了一声。
“你们说下次U17，那个天才会不会参加？就是那个叫闻霄的，我记得他……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众人像是看傻子一样关怀看着队长。
祝诚试探问道：“队长，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给我们加油助威的人很眼熟？”
“眼熟？”队长仔细思索，没有得到答案。
“眼熟……吗？”
卢中：“队长你没看出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闻霄吗？”
队长：“——啊？”
U17中国队队长是严重的脸盲，记人只记特征。
之前还差点出现过跟着相似特征的他国选手走进他国大巴的乌龙。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队长轻咳两声，直接摆出架势，威严无比的拍拍卢中三人的肩膀。
“好了，不管他会不会参赛，下次U17又会有什么样的选手，你们三个都要表现出过来人的沉稳，起到引领作用，不要丢我们的脸。”
“没错没错，下次比赛争取出线！”
“下次要是在中国举办，我就去给你们当观众，要是在别的国家，我就飞过去给你们当观众！”
“我们会赢的。”
任宣平淡的声音带着仿佛陈述事实般的笃定。
一向沉默寡言、做事偏于稳扎稳打的他，是如此看待那个还未发生的未来的。
卢中用力点了下头，也坚定道：“没错，下次我们绝对会赢！”
“呃……”队长反应两秒，笑问道：“赢几场？”
祝诚毫不犹豫的回答。
“一直赢下去，直到拿冠军为止！”
祝诚很清楚任宣和卢中的想法，因为他也是一样的。
得知闻霄要组建队伍打世界比赛的时候，一开始的祝诚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这并不是件能够实现的事，就算闻霄能去全国各地找人，又怎么能保证找到的每一个人都潜力无限。
直到在集训营里认识任宣，在聊天中得知任宣就是闻霄邀请的队友之一后，祝诚才又开始重新思考起闻霄很久以前说过的内容。
如果说真的会有一个能带领中国网球队站到世界顶峰的队长，那他第一时间想到、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闻霄。
——
法国队和日本队的比赛，以3：2，法国队获胜告终。
闻霄的告诫是没错的。
在最后一场决定性的比赛过程中，平等院凤凰包扎好的伤口再度崩开，几乎是以无比惨烈的方式输掉了和杜克·渡边的比赛。
希望对方回去以后能好好养伤。
在看到比赛结果的同时，闻霄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
法国U17世界杯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小组赛出线的国家展开了更为残酷的淘汰赛，最终决赛以德国队战胜瑞士队，赢得了最后的冠军。
德国蝉联U17世界杯九连冠！
……
这一年，闻霄没有再去任何地方。
从法国回来后，他恢复与之前一致的规律作息，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次的U17，带给他很多的感想与压力。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带有一些孩子特有的天真。
比赛是残酷的，哪怕是青少年比赛，也因为背负着国家荣誉而多了些沉重感。
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这时候良好的心态就成了重中之重。
作为队长，必须要细致入微，注意到每个人的心态变化，既能在胜利时压下队员们的躁动，又能在失败后迅速让大家打起精神。
一个只能做到打赢所有人的队长是不合格的。
期末考试结束，寒假正式来临。
闻霄在白云观祈福一番，再睁开眼时，视线前方被一张凑近的大脸填满。
他没再像小时候一样被吓一跳，只无奈撇了下嘴，质问道：“你就不怕三清祖师生气吗？”
“怕什么，难道祖师们还能生我的气吗？”
袁文山让开挡住三清像的身体，很诚实的抱拳行了一礼，才又对闻霄道：“你今天就是来祈福的？”
“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明年全国赛一定要参加，获胜的前二十名可以集中训练。”
“集中训练？”袁文山茫然眨眨眼，“什么集中训练？”
“嗯……教练的意思是，因为近年来国内对青少年网球的重视，国家也准备大力扶植青少年网球运动，要新建一个网球训练基地，吸纳每年全国赛的前二十名集中培训，为青少年团体赛培养选手。”
“也就是说以前不怎么重视咯？”
袁文山和闻霄一样，都不怎么上网，甚至比闻霄还夸张，他都给人一种时刻准备去深山隐居、不问世事的感觉。
闻霄想，要不是还有和他的约定在，袁文山可能真的会像他师父一样去深山隐居。
“是啊，以前不是很重视青少年网球，这次的训练基地就是一次尝试，所以你要来吗？是自愿的。”
“嗯……就是说，如果不去的话，就没办法参加像是U17这样的团体赛了吗？”
“是的，以后的团体赛选手会从训练基地里挑。”
闻霄顿了顿，知道袁文山的顾虑是什么——一旦进了训练基地，再学道法可就难了。
他不希望学网球成为对方的阻碍，也不希望对方会因为和他的关系牺牲个人的喜好。
“文山，就按你喜欢的方式来就好，小时候的约定不会成为你的阻碍，不管怎么选，我们都会是朋友。”
袁文山捏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会儿，歪头笑得有些潇洒。
“你说真的？要是我不去，你不会掉头就走、再也不和我玩了吧？”
闻霄垮下脸，抬脚猛踹。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袁文山后撤半步，躲开他的一击。
随后用很轻松的语气道：“行啊，明年我们就可以在训练基地当同学了吧。”
闻霄一愣，这次换他问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本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要陪你就肯定会陪着你！”
“哇——你突然变得好帅啊，文山！”
闻霄兴奋抱过去，用力拍拍袁文山的后背，“那你赶快收拾东西，我们回家过年！”
“咳咳，你要谋杀道士吗？这么大的力气。”
袁文山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突然问道：“不对，你刚才什么意思？不会我不答应的话，就不找我过年了吧？”
闻霄用力点头，“没错啊！”
才怪，他肯定每年都会邀请对方。
“哇~你就不带犹豫的吗？真是没爱了，闻霄。”
“所以你要刻苦努力，才能一直吃到我亲手包的饺子。”
“也就是亲手擀的饺子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