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误会了的温玉沉颇为痛心疾首, 捂着自己心口,凑到华清棠耳边念咒:“傅大人就这么不信任我?”

  华清棠颇为冷漠的避开了他并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放在常芷冉唇边, 道:“你可以吐了。”

  常芷冉总算是获了救, 她方才含着水的时候就在想自个儿要怎么叫他们把杯递过来,她想要吐水。

  就在她绝望的打算咽下去这口脏水时, 华清棠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常芷冉微微抬眸,眼中泛着一丝光亮,是被这屋里的蜡烛映的:“能不能, 把我的手脚也解开?”

  其实常芷冉本来以为华清棠说的松开自己是要把自己手脚上绑着的东西都松开, 结果没想到自个儿等了半天,华清棠也没有丝毫要将着发带解开的意思,于是她只能鼓起勇气开口问华清棠一句。

  华清棠拒绝了她的请求:“回答完我的问题, 自然会给你解开。”

  常芷冉咬了咬唇,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点头应了下来。

  华清棠言简意赅道:“你与林栩之此前可见过?”

  常芷冉摇头:“从未见过,我们不允许私会外男的。”

  没见过么?

  “那你可有外出过?”

  兴许是她没见过林栩之, 但林栩之见过她呢?

  常芷冉继续摇头, 似乎是知道华清棠在想些什么,故而还特意解释了一句,告诉华清棠自个儿不可能见过任何男人:“不曾出过门, 平日里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在不须堂内的, 不须堂的后院中也没有外男可以进来。”

  华清棠微微蹙眉,但并未表露出什么, 正要起身去取那鸣冤花便发现温玉沉眉眼带笑的将花递到了他跟前儿。

  华清棠薄唇微动,烛光映射下, 无声朝温玉沉开口道:“多谢。”

  温玉沉也趁着机会朝他无声开口道:“傅大人打算怎么谢我?”

  华清棠看清这话后当即冷酷无情的转过脸,用行动明确的告诉他“不谢,一次也不谢”。

  温玉沉吃了瘪也不恼,只是撑着下巴偏头看华清棠一脸认真的继续问常芷冉有关林栩之的一切。

  他在一边没细听,左右这人一会儿跟自己出去后也会跟自个儿复述一遍。

  “最后一个问题。”

  常芷冉闻言,抬眼望向他。

  “你要跟我们走么?”他本来想说小凌也在他府中,若是常芷冉想走到时候还能有个伴陪她,但思来想去总觉得说这话倒像是拿小凌当人质威胁她走一样。

  于是,他就只问了这一句,不等常芷冉回答,他便开始给常芷冉松绑:“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常姑娘见谅。”

  常芷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大门“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常芷冉手忙脚乱的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不等温玉沉反应过来便将他俩一同推进了屏风后。

  极度狭小的空间内,温玉沉不得不将大半个身子跟华清棠贴在一起,而华清棠滚烫的呼吸刚好落到了他的脖颈上,痒意逐渐四散,温玉沉的呼吸也被带偏了节奏,有些急促了起来。

  他抓起了华清棠的手,在他手上写了个字:“痒。”

  华清棠的指骨微微蜷缩,偏过头,尽量避开鼻息再次接触到温玉沉的脖颈,但这地方太小了,几乎是避无可避。

  他有点后悔自个儿为什么非要将屏风挪的这么挤了。

  本来他挪屏风只是为了挡住后头的墙缝,省的别人瞧见了他俩,结果现在倒好,他俩挤到那缝里头了。

  华清棠呼吸逐渐急促,袖口下的五指攥的紧绷,浑身僵硬的在心中祈祷这酷刑快些结束。

  温玉沉察觉到了他的紧绷,又将他的手摊开,写道:“不用离我这么远,你可以离我近一点,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就不会很痒了。”

  不等华清棠同意,他就先斩后奏的将华清棠的头往自己肩上一带,他的呼吸在华清棠耳边吹的华清棠耳尖发烫。

  被他拽住的手也无法放松,反倒是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倒像是给他的回应。

  “阿冉,你睡了吗?”门外的男声格外耳熟。

  华清棠骤然抬头,刚好对上了温玉沉下垂的视线。

  华清棠无声开口:“是那天来不须堂的公子哥儿。”

  温玉沉点头:“应该是他。”

  “我睡了,兄长你若是有事明天再来说罢。”常芷冉温温柔柔的声线叫人听不出任何不对——

  温玉沉暗自松了一口气时,门突然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公子哥儿将常芷冉护在身后,朝屋里冷声呵斥:“何人胆敢擅闯我沈府!”

  华清棠深呼了一口气,正打算跟这公子哥儿打上一架时温玉沉在他手心上写道:“别出去。”

  写完,温玉沉便干脆利落的从屏风后头走了出去:“啊,不好意思,在下并非擅闯,只是误入罢了。”

  这位姓沈的公子哥儿冷笑一声:“原来是你啊,当初跟踪我,我便觉得你有所图谋…”

  温玉沉打断了他的话:“没图谋我跟你干嘛,那倒还不如去街上要饭了。”

  这位姓沈的公子哥儿噎了一下,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理直气壮的说此等不轨之事。

  但转瞬,他又想到自己才是有理的一方,怎么能被一个图谋不轨之人给呛住了?!故而,他继续冷笑:“你可是何人派来的奸细?你若实话实说,我便饶你不死。”

  温玉沉见招拆招:“我若真是奸细还用得着藏屏风后面等你来抓我吗?”

  姓沈的公子哥儿再次被噎了一下。

  温玉沉乘胜追击:“沈公子可知杀人是要偿命的,我来时特意跟我弟弟交代了,若我一个时辰内没回去,就让他报官,沈公子觉得是你杀人抛尸来的快,还是我弟弟报官来的快?”

  姓沈的公子哥儿继续被噎。

  但很快沈公子就察觉不对:“你擅闯民宅还有脸去报官?”

  温玉沉耸肩:“没办法,干我们这行的,总要脸皮厚点,不然死了都没人给我们收尸了。”

  沈公子听他这话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轻咳了一声,别扭的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

  温玉沉:“?”

  那沈公子见温玉沉不吭声,又急得有点抓耳挠腮。

  他不会是不知道拿什么好吧?那我要不要直接送他一点银子劝他从良啊?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要拿多少才能不干这行?”

  沈公子说完又觉得这话听着怪别扭的,于是,他又开口重说了一遍:“我不想看你再干这行了,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能改邪归正?”

  温玉沉:“?”

  不仅温玉沉没反应过来,这屋子里的另外俩人也跟着听的一愣一愣的。

  华清棠更是听出来一丝暧昧,是那种嘴硬心软的感觉。

  而沈公子本人似乎也感觉到这话单听起来倒像是他在跟谁表白,于是沈公子又改了口。

  “你要来拿什么,快拿,拿完就别回来了!”

  温玉沉实在没料到自个儿出来之后会变成这个走向,他原本是想着出去之后跟这位姓沈的公子哥儿打一架,打架的时候再把他引出去,让这位姓的沈公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无暇顾及其他,便能成功给华清棠争取时间逃出去。

  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姓沈的公子哥儿比那位信命的李小虎还要好骗。

  沈公子见他半天不动,又觉得是因为自个儿看着他,他不好意思拿,还犹豫了一会儿自己要不要转过身去,让他偷偷拿,但最后这个想法被他自己否定了。

  因为有人教过他,不能把背后交给一个陌生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来他家盗窃的小偷,万一这小偷见他好欺负突然想要杀他灭口了怎么办?!

  几次犹豫之下,心善的沈公子决定叫他哥来抉择。

  然后他大着嗓门,喊了一声震天响的“哥”。

  这一声“哥”把另一个跟他有仇的人喊来了——这人是上午刚被华清棠抹了脖子的那位三品官。

  温玉沉:“……”

  那位三品官挑了挑眉,薄唇轻启,缓缓念了念他的名字:“许鹤宁。”

  “跟在你身边的那位傅大人怎么不在?”这位三品官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顺手拽了把椅子,对着温玉沉的位置坐了下来,“你在我家呢,那位傅大人的确没法跟着你。”

  话音刚落,没法跟着温玉沉的傅大人就从屏风里出来了。

  三品官的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俩,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些咬牙切齿:“怎么,二位是查案查到我家里来了?什么案子这么棘手,竟让傅大人如此急切的闯进我家,连个上门帖子都递不了?”

  “哥,你说什么呢?什么傅大人,许鹤宁又是谁?”沈公子的问题略显愚蠢,但三品官还是很有耐心的跟他讲了两人的身份。

  沈公子听见温玉沉家境优渥这几个字时气的直瞪眼,他差一点就没忍住要伸手指人了——他不伸手指人是因为他哥说他这么指人不合身份。

  前些天他听他哥的话去打探消息也是装得深沉,一到家就忘了个干净,而这次,他气的不想装了。

  狠狠的剜了温玉沉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骗我。”

  这话里似乎还带了些不可思议:“你有钱。”

  温玉沉摊手:“我没骗你,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钱,不是沈公子你自己瞎猜的吗?”

  被倒打了一耙的沈公子气的更想做出不稳重的事情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了,但碍于他哥还在,他只能冷笑一声。

  “…呵!”

  看着沈公子被自己骗了个彻底的温玉沉良心没有受到丝毫的谴责,也顺手拽了俩椅子,递给了华清棠一把,把华清棠按着坐下之后自个也坐下了。

  沈公子看见这人把他家当成自己家更是炸了毛:“…你还有脸坐下?”

  温玉沉理直气壮的说:“我累了,沈公子你年轻气盛,但我不行。”

  沈公子气极反笑:“你说你累了?你还有脸累?你…”

  沈公子是真的不知道骂他什么好了,如果骂的太过粗鄙,那么被骂的人就会从温玉沉变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