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 黑夜,皇城承庆殿燃起熊熊火光,把承庆殿的屋顶都烧破了一个大洞。好在聿帝无恙, 只是却离奇死了两个贴身护卫。

  据闻大火是从屋顶开始烧开的, 还有一股如饭菜馊了的臭味,后来侍卫和宫人前仆后继地来灭火, 一刻便把大火扑灭了。只是却有两个贴身护卫离奇死了, 提刑司检查后证实乃中毒身亡。

  不止这两个离奇死亡的贴身护卫,还因为这场大火也来得离奇。虽然天干物燥, 可承庆殿不可能无故起火, 而且还是从屋顶开始的。这件事聿帝勒令彻查, 势必把纵火之人揪出来。

  后来调查结果出来, 是常用点灯油造成的火势, 可为何点灯油会在屋顶, 这十分耐人寻味。

  这件事调查了半个月却没有任何进展,聿帝下令把调查的大臣革职, 又换了另一个人去查,可惜这个案子估计是没有结果的。

  青龙完成了这个任务后,便和陆千沉离开了京城,一路赶回南州。

  此事传到南州时, 最开心的莫过于凌望舒了,这是她作为医者的一大成就,她居然能研究出对死士绝对致命的药物, 值得吹嘘一辈子了。

  尤其是老头子面前吹嘘一番,免得他老说自己不务正业, 只顾着谈情说爱。

  现在已经验证到那药有效,凌望舒忙着批量生产, 而姜峥嵘忙着练兵,整个军营进入了战备状态。

  不过,姜峥嵘偶尔还是会恍惚,想的还是不正经的事。她感觉最近傅清墨好像多了许多花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难道是书?

  她到底看了什么书,才会……

  姜峥嵘想着想着,不禁脸红了起来,就连呼吸也有些局促,眼神看着那整齐做着动作的士兵竟变得有些迷离。

  “喝——!”

  士兵们一声大喝,姜峥嵘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她拍拍自己的脑袋,把那些不适宜的想法抛到脑后。

  “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

  见姜峥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飞廉便担忧地问了一句。那人只是笑了笑,摆了摆手,目光依旧落在眼前那些站得齐刷刷的士兵身上:“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姜峥嵘发现自己撒谎撒得愈发得心应手了,可若是看着飞廉的眼睛说,她未必能够说得如此流利。

  “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何事,将军?”

  飞廉一脸认真的样子,姜峥嵘都差点绷不住了。这个人是如何与听雨这个皮猴子这般契合的?

  “你与听雨是何关系?”

  此话一出,飞廉本来认真的神色瞬间崩坏,霎时间一脸无措,双眼也不知道看哪里才能够缓解自己的窘迫。

  “将,将军,我们就只是朋友。”

  “朋友?”

  姜峥嵘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咀嚼在嘴边又似是调侃,这可把飞廉说得更加不知如何自处了。

  “我,我,将军,我去看看第二练兵场的情况。”

  飞廉转身就走,姜峥嵘这才笑出来。她不禁笑着叹了口气,没想到飞廉的脸皮比自己还要薄,看来问那个皮猴子会比较快了。

  **

  黄昏,姜峥嵘去了雁归山庄,顺带调侃一下听雨这个皮猴子。

  见姜峥嵘喝茶都在笑,而且笑得还不怀好意,傅清墨也忍不住好奇,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

  “一会儿我有事要问听雨。”

  又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又是有事要问听雨,傅清墨大概也想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青柳,说道:“青柳,听雨还在厨房里么?”

  “奴婢去看看。”

  青柳不敢多看傅清墨和姜峥嵘一眼,低着头,脚步急促地走了。姜峥嵘见状,把手中的白玉茶杯放下,问道:“为何我每见青柳一次,便觉得她更加心虚害怕了?”

  “我问过听雨,她已经知道你我的关系了。”

  姜峥嵘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见傅清墨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便又安心下来:“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

  傅清墨拿起糕点,吃了一小口,又道:“若有麻烦,早就有麻烦了。”

  姜峥嵘点了点头,觉得傅清墨说得也在理。

  “现在只要林伟一死,那么安定王便会带兵逼宫了。”

  姜峥嵘说完后,傅清墨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件事要做。”

  见傅清墨眼神幽幽的,似乎在那幽暗的眸子里透出一丝闪缩,这件事她似乎不愿说?

  姜峥嵘却在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事能让傅清墨这般为难:“你是说姜不凡一事?”

  “嗯。”

  傅清墨叹了口气,有时候她倒也不想姜峥嵘这般聪明:“你可交给我做。”

  “可以。”

  姜峥嵘不想过问姜家的生死了,交由傅清墨去做,她也安心,她相信傅清墨一定会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

  “如今西州战事有于平和梁竹在,三军联盟已经不敢再贸然进犯,也是时候把姜不凡拿下了。”

  姜峥嵘应了一声,认同傅清墨的说话。

  “不过现在倒不能把他杀了,只能把他软禁起来。”

  傅清墨顿了顿,解释道:“安定王若是知道姜不凡死了,恐怕就会赶去西州了。”

  姜不凡被杀,安定王一定会把西州兵权揽过来,到时候他还需不需要姜峥嵘犹未可知,可这件事一定会对他十分有利。

  多一个筹码,那么就有硬一点的手段了。

  “此事交给你,你可以带楚前辈去,买个安心。”

  “好。”

  傅清墨应下后,这个时候听雨才蹦蹦跶跶地走进来:“小姐,你找我有事啊?”

  傅清墨朝着听雨招了招手,听雨便乖巧地过去了。

  “听雨啊……”

  听雨的笑容霎时僵在嘴边,怎么小姐又这么叫我了?

  “你与飞廉怎么样了?”

  “啊?”

  听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傅清墨这是什么意思,姜峥嵘马上加了一嘴:“你和她不仅仅是朋友吧?”

  “哦哦,你们说这件事啊!”

  听雨为人坦荡,对于这件事她也不避讳:“当然不止是朋友啊!”

  听雨说完后,喜上眉梢,就连眼神都是带着喜悦的:“就跟你们是一样的关系啊!”

  听雨随后拉着傅清墨的衣袖道:“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什么书是教人谈情说爱的啊,我不会啊,飞廉又是个木头,我们太难了。”

  “有是有。”

  傅清墨轻轻拍了听雨的手,道:“一会儿就拿给你。”

  “好好好,谢谢小姐!”

  听雨更高兴了,然后又问:“那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吗?”

  “没有了,出去吧。”

  “好嘞!”

  听雨应下后,又蹦蹦跶跶地出去了,身上的衣裙都在摆动起舞,好似也感应到主人的好心情,卷起的风都有点甜。

  姜峥嵘满怀欣慰,她家的飞廉也终于有归宿了,听雨虽然不定性,可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姜峥嵘放心。

  听雨离开后,姜峥嵘和傅清墨的话题又回到了中州上。

  “你觉得安定王什么时候会让沐良动手,沐良又为何会为安定王动手?”

  “沐良有软肋,那便是姜不凡,安定王深知这一点。”

  “以姜不凡的命做威胁,沐良便会动手,说起来林伟和沐良都算是愚忠之人了。”

  傅清墨摇头叹气,然后又道:“我想,在祖祀之前,安定王就会动手。”

  “他怕聿帝会在祖祀时宣布太子人选?”

  “对。”

  祖祀落在八月,如今已经六月中了,想来也是这几日便会有所行动了。毕竟军队从南州到中州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安定王不会让计划出现任何差错的。

  “青龙卫何时回来?”

  “这几日便到。”

  姜峥嵘有些紧张,筹谋了这般久的事情,如今真的要打回中州了,难免有些忐忑,比攻打龙门关还要忐忑得多。

  “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

  “傅穹苍。”

  傅清墨没有给姜峥嵘拒绝的余地,她已经抓住姜峥嵘的手,站了起来。

  “好。”

  雁归山庄的确增添了许多温馨的小东西,那冷清的长回廊上还摆放了不少盆栽,和吊上了一些小灯笼,让本来索然无味的长回廊变得有趣起来。

  今日,傅清墨穿得素雅,略微被风带一带,那衣裙便轻轻摇摆着,青丝亦随风起舞,就像误堕凡尘的仙子。姜峥嵘紧了紧傅清墨的手,一路无语,直到来到后院,傅清墨才道:“我要与过去做告别了。”

  “你应该见证这一刻的。”

  “好。”

  只是应这么一句,姜峥嵘似乎觉得还不够,便又道:“ 清墨,你余生有我。

  “嗯。”

  傅清墨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这也是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前,她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异常的平和和冷静。

  她打开那厚重的锁,那锁啪嗒一下重重落到地上。

  门被推开,一阵冷风从里头吹出来,就好似有冤魂前仆后继地逃离这座牢笼。姜峥嵘闻到了血腥味,很淡却萦绕不去,就像是被特意清洗过却怎么都洗不掉一样。

  里头那虚弱的男人艰难地抬起头,逆着光,他看见了两个人。阳光很刺眼,他有些恍惚,几近干裂的声音传来:“崇之,简之,是,是你们吗?”

  傅清墨冷笑一声,男人马上震了震,本来冒上胸腔的热意瞬间冷却,随后又垂下了头。

  傅穹苍……

  姜峥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围捕他那时候,那时候他虽然很狼狈,可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好似被人抽走了魂魄,恍恍惚惚,活着又像死了。

  他面目枯黄瘦弱,头发散乱,出气比吸气多,看来已经离死不远矣。

  傅清墨带着姜峥嵘走到傅穹苍面前,并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便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也是我最爱的人。”

  傅清墨很少会说‘爱’字,因为她知道这有多沉重,也需要多慎重。可她在傅穹苍面前这般坦荡,让姜峥嵘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就好似她终于决定放下过去,大步往前。

  也说明了,傅清墨的未来,她的余生,有她,姜峥嵘。

  傅穹苍吃力地抬起头,用力地看清了傅清墨身旁之人,竟然是把姜不凡的生活都打乱的女人。

  他眼神忽而一亮,就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傅穹苍笑得就像是干柴裂开的声音,他道:“原来,我,我们都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中。”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会助安定王……你们是想自己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