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习习, 卷起尚未融化的清雪,打在人群的衣袍上。
青龙率先行动,冲上前, 长剑直取楚末言中门。楚末言闪了闪身, 用手上匕首格挡开来。随即,她又像鬼魅一样瞬间来到青龙的身后, 匕首正要朝着他的头部落下之时, 青龙一个神龙摆尾,长腿一扫, 把楚末言逼退了十数步。
周围的人大喊着‘好’, 为这攻防紧凑的对战热血沸腾着。
姜峥嵘也凝神注视着, 然而, 她发现楚末言的身法很熟悉, 这怎么这么像自己的追风步?
“感觉很熟悉?”
凌望舒双手抱胸, 看着楚末言时双眸泛开明亮的光芒,谁都能看出那眼里的柔情与蜜意。
“嗯。”
“她看过你的追风步, 便学了一些。”
学屁学,这叫偷师!
“她不止对机械研究有天赋,对武学也很有研究,她现在这套轻功便是融合了自己的鬼步和追风步的成品。”
姜峥嵘:“……”
我应该生气吗?
胡图:【可我看你怒气值不是很高的样子。】
“对了, 她说她会教你鬼步。”
凌望舒转头看向姜峥嵘那骨相冷峻的侧脸,这个人在这个角度,亦有着另类的风情。
“说学你的追风步也是不得已, 看了几遍,就记在脑海里了。”
行了行了, 知道你家末言聪明了。
“无妨。”
偷师乃武学大忌,所以楚末言也想把自己的鬼步教给自己, 以表歉意。
场内,只见青龙与楚末言斗得难分难舍,就在大家看得入神,连呼吸都屏住的时候,楚末言手中匕首突然变长,化作了一把长剑,引起场边一阵惊呼。
“那是机关。”
凌望舒说话的语气还有些骄傲,嘴角带着笑意,仿佛准备看青龙笑话。
青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触不及防,本来不相伯仲的对决,自己瞬间处于了下风。匕首和剑的用法是十分不一样的,楚末言能够在瞬间转换所有招式,并且运用娴熟,不得不说她的确是奇才。
楚末言没有给青龙适应时间,她知道这个人很聪明,若是给了空间和时间,那么要拿下他就比较难了。
楚末言的剑招如狂风暴雨般落下,青龙招架不及,待到那剑锋落到自己的脖子上时,瞬间掌声雷动,士兵们高呼着楚末言的名字。
青龙笑着摇摇头:“我输了,若卫老大知道你这般长进,一定很欣慰。”
虽说楚末言借助了自己的武器变化才取得胜利,可这也是她的本事。
楚末言笑了笑,收回了剑,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剑瞬间缩成了匕首,被她收回到腰间。在人群中,楚末言很快地就找到凌望舒的身影,朝她走去。
姜峥嵘自觉地退开,来到青龙的身边:“前辈可有受伤?”
“没有,小玄武下手很有分寸的。”
周围的嘈杂声不断,姜峥嵘也没多说话,只是与青龙一同步行回营帐。
“末言的武功很好,不过比起你,应该还差一些。”
卫飞宿正是看中了楚末言的天赋,才收她为亲传弟子。可姜峥嵘的刻苦和天赋加在一起,恐怕一对一的打斗,很难有人赢得了她。
“前辈说笑了。”
姜峥嵘觉得自己跟楚末言的武功应该在伯仲之间,而且楚末言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武器,自己未必能赢。
姜峥嵘随后又跟青龙说了安定王的事,青龙听完后沉默了下来。
风停了,可融雪的寒意却从地上冒起,钻入骨中,让人忍不住多动几下,驱赶寒意。
“现在的方向是对的,我觉得傅穹苍很快会找上姜不凡,到时候安定王必会动手。”
现在傅穹苍不好过,若不剑走偏锋,怕是没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因为他知道安定王不会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是没办法韬光养晦的。
“只不过,要小心安定王。”
青龙沉下声来,伸手撩开营帐的帘子,让姜峥嵘进去,自己随后跟了进去,道:“此人心机太深沉,连傅穹苍都被摆了一道,他绝非泛泛之辈。”
“傅穹苍辅佐他已久,他对傅穹苍暗藏着的势力了解也很正常,只不过能够做到如此精准的打击,怕也不是突然兴起。”
姜峥嵘想了想,觉得青龙说得有道理。她给青龙倒了茶,又给自己倒了杯,然后问道:“那青龙前辈觉得,他还会如何对清墨不利?”
“若我是他,最稳妥的办法,自然就是把傅丫头带在身边,软禁她,威胁你。”
姜峥嵘听罢,手抖了抖,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撒在了她的手指上。是了,原书中傅清墨也随着安定王东奔西跑,只是那时候傅清墨是自愿提出跟着的。
如今……莫非安定王真的会软禁傅清墨?
“放心吧,我能想到的,傅丫头肯定会想到。”
青龙见姜峥嵘脸上的忧色,便又安抚道:“她定然有办法解决。”
“嗯。”
话虽如此,可姜峥嵘还是决定去一趟雁归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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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星斗城,星辰零落,街道清冷,行人寥寥,店铺几乎都关了,大家都急着回去烤火取暖。唯独远处那高高耸立的万金楼笙歌不断,灯火通明,从远处都能感受到那纸醉金迷的味道。
雁归山庄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姜峥嵘就这么躲在暗处,注视着雁归山庄。安定王派了人守在附近,她靠近不得,等到安定王带人离开后,她才翻墙进去了。
傅清墨的寝房里早已点上了熏香,是凝神的檀木香。这香味萦绕着整个房间,就好似要把整个房间填满,不留一丝空隙。浴房里传来水声,那人似乎在洗澡,而听雨刚好拿衣物进来,却看见姜峥嵘一身黑衣站在房间里。
听雨:“……”
姜峥嵘:“……”
二人没有说话,听雨只是把衣服交给姜峥嵘,便转身离去,识趣得紧。可还未走出房门,听雨走过去给姜峥嵘低声道:“小姐今日有些烦躁,你劝劝她。”
“因为安定王么?”
“嗯。”
听雨离开后,姜峥嵘便拿着衣服进入浴室,那人就在屏风后面,见有人进来也没有说话。姜峥嵘便把衣服一件件地挂在屏风上。
“小峥?”
那人开了口,声音掩不住有些疲惫,姜峥嵘觉得傅清墨还是挺厉害的,居然知道是自己。
“是我。”
这个人怎么知道是自己的?
好似明白姜峥嵘的疑惑,傅清墨又接着道:“听雨不会把我的衣衫挂在屏风上,会放到屏风旁的小桌上。”
姜峥嵘看了一眼,屏风旁的确有一个红木小桌。
她绕过屏风,来到傅清墨面前。那人青丝尽数盘起,却依旧有几根发丝从额边垂下,被水濡湿,粘在脸上。浴桶中的热水冒出阵阵热气,伴随着淡淡的草药味弥漫着空气,那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就这样被模糊了,却带着别样的风情。
傅清墨伸出白玉般的手,四指往掌心轻轻拢了拢:“过来。”
姜峥嵘绕到傅清墨身后,不知为何便伸手捏住了傅清墨滑腻圆润的肩头,给她按摩。肩头上沾了水,不好使力,可姜峥嵘依旧找到了使力的方法,让本来紧绷的人放松了下来。
傅清墨往后靠了靠,疲倦道:“你这个人,怎么又偷偷翻墙来了。”
“担心你。”
姜峥嵘听着傅清墨疲惫得有些暗哑的声音,顿时有些心疼:“安定王为难你了么?”
姜峥嵘虽然看不懂傅清墨的脸,却能听见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那声冷笑,浸没在热气之中,化作虚无。
“他说需要我,让我跟着他回中州。”
听及此,姜峥嵘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也在我预料之内,我回绝了。”
傅清墨伸手拨弄了一下浴桶里的水,又道:“只是听他说话实在是令人烦厌。”
“你如何回绝他的?”
“他给我下了毒,该知道我的身体有多差。”
傅清墨笑了笑,声音也生动了几分:“我装起来还是挺像的,至少他相信了。”
“你觉得他还会再来么?”
“会。”
傅清墨伸手摸了摸姜峥嵘放在自己的肩头的手指,说道:“我想你也明白,只有软禁我,对他来说才万无一失。”
“那可怎么办?”
“他应该会派一个人来监视我,以照顾我为由。”
傅清墨拉过姜峥嵘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我以后岂不是……”
不能过来了?
姜峥嵘想到以后不能与傅清墨接触,顿时有些难受,这跟在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差不多。
不,不止一块。
“放心吧,来了我这里,谁是羊谁是虎还说不准呢。”
傅清墨柔声哄着:“别担心。”
“来,再给我捏一捏,舒服。”
“嗯。”
这次的澡洗得很慢,傅清墨出来的时候,听雨沏好的茶都凉了一半,可这无损傅清墨的好心情。
对,有姜峥嵘在,傅清墨的心情好了不少。
二人喝着茶,聊了会儿天,亲热了一番后,姜峥嵘这才离开。
本以为这个晚上会很难熬,可姜峥嵘给自己带来的心安比熏香还要凑效,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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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有急事,安定王马上回去中州主持大局,这让姜峥嵘松了一口气。一个月后,西州又有了动静,傅穹苍又找上了姜不凡,可姜不凡没有赴约,去的是安定王的禁军。
最后两方厮杀,两败俱伤,禁军无人生还,而傅穹苍精心培养的护卫也死伤大半,最后负伤而逃,不知所踪。
姜不凡传回来消息后,营帐里的众人都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这也算是借刀杀人了。
这计策,还是青龙想出来的,这样可以帮姜不凡消灭禁军,也可消灭傅穹苍。可惜,傅穹苍最后还是逃了,不过只要他还在大丰境内,他便插翅难飞。
“或许,该围捕傅穹苍,算一算我与他之间的账了。”
傅清墨打破了沉默,那冷冽的眼神撕碎了空气中的喜悦,只余沉重的仇恨化作虫子,爬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