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峥嵘在傅清墨生辰的时候陪了傅清墨一天, 可当傅清墨问自己的生辰,姜峥嵘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是姜不凡收养的,从来没有过过生辰, 若是推算月娘产下自己的时间, 大概是冬天,应当比傅清墨还迟些。听姜峥嵘说了后, 傅清墨没有说什么, 却暗自有了打算。

  当晚,姜峥嵘留了下来, 不过只是和傅清墨在床上聊了一晚上的天, 并没有任何不正经的行为。这样的相处模式, 姜峥嵘也觉得舒服, 好似只要跟傅清墨在一起, 就觉得舒服。

  冬天, 姜峥嵘捣毁许多在南州的杀手堂分舵,此举毁誉参半, 毕竟有些分舵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跟当地的百姓建立了关系桥梁,他们被杀,自然是有人为此反抗的。

  而中州的聿帝却因此一病再病, 已经无法上朝,在众多大臣的逼迫下,最终立下了太子人选。只不过, 聿帝有言,在自己驾崩之前, 谁都不准打开写着太子人选的卷轴。

  聿帝还是聪明的,太子人选是立下了, 可谁都不知道是到底是哪个皇子,这等同于朝堂的牵扯还得继续。只不过,在聿帝立下太子后,朝堂的争斗便更加恶劣,手段更加残忍,朝野乱成了一片。

  傅家与姜家一派的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私下更有流血冲突,聿帝管都管不了,任由这腐朽的野心味道蔓延。

  正好这个时候,傅崇之解禁,他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南州,想要亲自调查傅清墨,身边还带着武功高强的侍卫,看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亲自去见了傅清墨,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跟傅清墨有这么长时间的对话。

  “兄长能来,我十分高兴。”

  傅清墨给傅崇之倒茶,模样十分乖巧,依旧是以往见到的温润模样。可傅崇之分明感觉到了傅清墨的不对劲,她隐藏着的实力和势力,都让他感觉到了不安。

  傅崇之看着傅清墨那几近完美的侧脸,问道:“你这些年,成长得很快。”

  “兄长说笑了,大概是南州山水养人,生活还算过得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崇之比起傅简之还是稳重了不少,至少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失去分寸。

  “兄长是什么意思?”

  “你在南州多年,在我们不经意间已经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吧,甚至还和姜峥嵘联手了。”

  傅清墨抿了一口茶,疑惑道:“兄长为何会这么认为,我身无长物,早些年甚至连银子都不够用,又如何培养什么势力?”

  “不必装傻了。”

  傅崇之看着傅清墨一副无辜的模样,一颗心寒到了骨子里,这是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这就好似有什么怪物,在不知不觉间肆意生长,已经成长到他们无法控制的地步。

  “我派来的人你都杀了,有这样的能耐,你很不简单。”

  傅崇之说到这里,傅清墨只是轻轻笑了笑:“兄长,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又一脸无辜地道:“我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做什么?”

  “是安定王的意思?”

  傅崇之问完后,又坚定地道:“你在帮安定王对抗爹,以你对南州的了解,加上安定王的帮助,势力能够培养起来并不是难事。”

  “这也是为什么,安定王要娶你为妻的原因。”

  好好的傅家长女不选,却要选一个庶女,这件事始终让傅崇之觉得奇怪,如今便是想通了。

  傅清墨听完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的确是为了安定王。”

  “女子生于世上,不过就是为了寻得一良人,安定王是我的良人,我帮他又有何不可?”

  傅清墨顿了顿,又道:“爹本来和安定王是一路人,为何到了兄长这里,却是我帮着安定王对抗爹了。”

  “你莫要再装傻。”

  傅崇之摇了摇头,愈发心惊,甚至有离开这座宅子的冲动。他不是傅简之那个蠢货,他知道面对这种未知的敌人时,最该做的,便是先远离他们,再做打算。

  “兄长,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

  傅崇之擦了擦自己额上的冷汗,然后站了起来:“先告辞了。”

  傅崇之离开后,傅清墨满含着笑意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听雨走了进来,小声问道:“小姐,如何?”

  “傅崇之虽然是个草包,可直觉倒是挺准。”

  想起傅崇之刚才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发自内心的恐惧,傅清墨便忍不住冷笑。

  傅家人也有这般正视自己,且害怕自己的时候啊!

  “小姐,他会是个麻烦。”

  “也可以是我的一把刀。”

  傅清墨又抿了一口茶,道:“安定王与傅家反目的戏码,我很期待。”

  “可已经打算绊倒傅家,他们反不反目又有什么关系?”

  听雨就不明白了,反正傅家很快就会变成废棋,何必多此一举?

  “聿帝在明面上不会杀了傅穹苍,可是暗地里却不一定,傅穹苍也明白这个道理。”

  傅清墨的指尖轻轻摸着杯沿,道:“明炎王若是死了,那么只剩下安定王,傅穹苍怎会放过一举歼灭安定王的机会。”

  “傅穹苍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便可连根拔起的。”

  傅清墨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并道:“而且我发现,杀手堂的人,并非全是聿帝的人,傅穹苍的势力早已蚕食着聿帝了。”

  “这是中州传回来的消息?”

  听雨眼神一亮,没想到中州传回来了这么有用的情报。

  “嗯。”

  “因此,我们再等一个时机就好,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明炎王就该退场了。”

  “明白了。”

  **

  傅崇之并没有离开南州,他来这里似乎不止为了要调查傅清墨,他似乎还带着什么任务。

  今日,姜峥嵘收到一封信,是傅崇之给她送来的信,说是约她到流水小筑一聚。收到这封信的姜峥嵘,第一时间让飞廉通知了傅清墨,而傅清墨只给姜峥嵘带了一句话:仔细聆听,挑拨傅家与安定王。

  是夜,姜峥嵘赴了傅崇之的约,这也是姜峥嵘第一次与傅崇之有这样的接触。

  这个人长得跟傅清墨有几分相似,剑眉星目,可气质更多的是像傅穹苍。

  “傅大公子,不知约我见面,是有什么事么?”

  姜峥嵘表面很平静,内心却有些忐忑,总觉得这是傅清墨给自己的试验,否则她一定会把话交代清楚。

  “我知道你和傅清墨跟安定王有合作。”

  姜峥嵘:“?”

  胡图:【?】

  姜峥嵘内心很疑惑,可表面依旧平静,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傅崇之。

  这种反应,是对的吧?

  胡图:【应该吧……】

  “安定王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傅崇之把话说完后,姜峥嵘却有些慌,可她还是淡定地说道:“我没必要告诉你。”

  “皇室血脉也不过是一种说辞,若论治国,我爹会是更合适的人选。”

  姜峥嵘微微眯眼,透着一丝危险的味道。想到傅穹苍对傅清墨做过的一切,她就忍不住愤怒,可她还是忍下来了:“我崇尚强者。”

  “与其在这里与我谈条件,不如你们让我看看,你们和安定王谁的手段更强。”

  姜峥嵘实在不喜欢与傅家人接触,说完之后又道:“你也大可以对我出手,这样安定王便少了一颗棋子。”

  同理,傅穹苍也少了一颗。

  在明确得到自己的拒绝之前,傅穹苍不会对自己动手的。

  离开流水小筑后,姜峥嵘回到了军营,未曾想傅清墨来了。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与傅崇之的谈判结果。”

  “看来他来找我谈判亦在你的猜测之内。”

  姜峥嵘除下裘袍,营帐里还有凌望舒和楚末言,二人本想暂时离开,可傅清墨开口道:“二位前辈不必回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好吧,听八卦是人的天性,既然傅清墨说不用回避,两人便留了下来。

  “现在傅穹苍以为我和你的势力都站在安定王那里。”

  “嗯,看出来了。”

  “他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交情,他可以摒弃我,可会尝试拉拢你,所以傅崇之是来笼络你,是么?”

  “没错。”

  “我按你说的,挑拨离间了。”

  姜峥嵘顿了顿,解释道:“我说,我崇尚强者,让他们给我看看谁强,我就帮谁。”

  听罢,傅清墨嘴角漫开一抹满意的笑容。此事,楚末言却开了口:“傅清墨,你会有危险。”

  刚才自己的思绪被傅清墨带着走,被楚末言这么一提醒,姜峥嵘突然想明白了,傅穹苍需要她,却不需要傅清墨。再者,傅清墨与安定王有婚约在身,傅穹苍或许会除掉傅清墨,解决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担心,傅穹苍认为现在动我,并不能多大的打击到安定王,我想他会先对附属安定王的大臣下手。”

  “只要傅穹苍动了手,那我也可以动手了。”

  “你是说杀明炎王?”

  话音落下,凌望舒和楚末言相互看了一眼,只闻凌望舒道:“你们打算杀了明炎王?”

  “对,而且很快就是时机了。”

  傅清墨说完后,又道:“如今聿帝已立下继位者人选,而我猜测那个名字是明炎王,朝野也正为这个名字争斗不休。”

  “此时傅穹苍若与安定王起冲突,若安定王有什么损失,旁人定会认为是明炎王做的,这个时候再杀了明炎王,嫁祸到傅家身上,就能让聿帝有借口可以铲除傅家。”

  “在外人看来,傅家不可能自作主张把明炎王杀了,即便被降罪的是傅家,可安定王一身的脏水,却怎么都洗不掉。”

  凌望舒听得脑子嗡嗡嗡的,实在不明白这些聪明人为什么想事情总是如此弯弯绕绕的。

  “若明炎王死了,傅家失势,安定王定然会更偏向于拉拢看起来中立的小峥。”

  傅清墨弯唇一笑:“到时候,真正的机会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