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战事平定, 安定王凯旋,为自己攒了不少军威与民望,比起与姜不凡对抗屡屡受挫的明炎王, 安定王的气势更盛一些。

  他回到中州受赏, 借此拉拢了不少中立的官员,看来他的太子之路比明炎王顺坦许多。

  姜峥嵘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查探杀手堂的分舵, 这才发现他们就在星斗城和南诏城临近的曲水镇中。今日, 姜峥嵘准备带兵剿灭,带的都是身手灵活, 一般用于埋伏刺探的兵。这次副将是青龙、玄武和飞廉, 如此阵容, 姜峥嵘便是要杀手堂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不过在出发之前, 傅清墨给了姜峥嵘一个警示, 小心杀手堂分舵内有死士。虽说傅清墨认为死士都被藏在皇宫里, 随时待命,可难免还会有一些留在外面, 做任务之用。

  杀手一般都在夜间潜伏,夜间是他们的主场,所以姜峥嵘打算白天就进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杀手堂的分舵就在曲水镇的一座寺庙内, 寺庙有一个地宫,那便是杀手堂的藏身之处。寺庙的主持是杀手堂分舵的舵主,在曲水镇经营了十年, 早已摸清了与曲水镇临近的势力。

  姜峥嵘是带着青龙一同进寺庙的,青龙戴着半截面具, 没有人知道姜峥嵘身边这个男人是谁。今日寺庙无人,是因为姜峥嵘让人在半路把善信截下, 不让他们靠近。

  此时,一个年近五十的和尚迎上姜峥嵘,他嘴角带笑,身材干瘦,一双眼露着精光,虽然看着和蔼,却怎么都无法跟‘慈祥’二字联系起来。他双手合十道:“原来是姜将军,将军光临蔽寺,令蔽寺蓬荜生辉。”

  听着很正常,可姜峥嵘怎么听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在此修行了十年的出家人说的。十年修行,应该剔除身上更多的俗气,可这和尚却像在红尘中浸淫许久,免不了俗。

  姜峥嵘负手而立,低头笑了笑:“方丈是贵寺的主持吧,没想到也认识我。”

  “姜将军是大丰的英雄,谁人不识?”

  姜峥嵘听罢,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一旁摸了摸那雕塑精致的香炉:“有人告诉过你,和尚不是这么演的么?”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凝固起来,仿佛有冷风在刮,让人神经都刺痛了起来。

  “姜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和尚的笑容不变,依旧双手合十,就像虔诚的教徒。然而,离他比较近的青龙却能看得清楚,他额头边的青筋轻轻浮现,就像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

  “杀手堂分舵藏在这里这么久,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姜峥嵘转身看向和尚,寺庙诸位瞬间融入了大批人马,把寺庙围得滴水不漏。

  那和尚大笑了一声:“将军什么时候管起了江湖事?”

  那和尚也不再装,放下合十的双掌,宽大的袈裟中露出了寒光,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剑。姜峥嵘看着寺庙内那庄严慈祥的佛像,不禁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道:“虽然我不信神佛,可在神明面前杀戮,总是不好的。”

  说吧,姜峥嵘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然后把它甩到大佛的头上,把它的脸盖了起来。

  “江湖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

  “你为谁效命,你自己很清楚。”

  姜峥嵘看着那和尚,只见他两眼迸发出阴冷且凶狠的目光,那是常年磨砺而来的杀气。

  “看来这天是真的要反了。”

  “早该反了!”

  寒光凛凛,姜峥嵘和青龙与那和尚缠斗,其他人则是往地宫扔下干草和火,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不过,寺庙后院是地宫的另一个出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人,就等着他们从这里逃出来。

  “你们知道我们为谁效力还敢杀我们,真的要反吗!”

  姜峥嵘手中惊鸿剑把和尚射过来的暗器弹开,笑道:“如此昏庸无能,残忍无道的皇帝,自然是要反!”

  青龙的长剑从后刺入和尚的胸膛,而姜峥嵘的剑则抵在和尚的脖子上:“今日你们一个都逃不出去。”

  “你们……不会成功!”

  和尚说完后,咽下最后一口气便没了气息,而围着地宫出口的将士则是见一个杀一个,没有一个杀手能够逃出寺庙。

  寺庙外,有一黑衣人看着寺庙的情况,他放轻脚步,正要离开的时候,一柄寒剑落到他的脖子上。他扭头看去,竟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穿着软甲,是军中人。

  “果然留了人。”

  玄武手中长剑一挥,那人的咽喉被切断,躺在地上没了气息。而后,陆陆续续有埋伏的士兵回报,已经把杀手堂留在寺庙外围的杀手全杀了。

  “如此甚好。”

  玄武看着寺庙内冒气的烟雾,微微蹙起眉头,此次燃的可不是供佛的清香,而是杀人的硝烟。

  曲水镇外,有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跑着,他不断看向身后,似乎害怕有人追击而来。

  就在此时,两个女人挡在他前路,他怒道一声:“别挡路!”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从树上跃下,长剑从那人的胸口劈下,瞬间断了气。

  “小姐,果然有漏网之鱼。”

  傅清墨听罢,只是点了点头:“杀手堂在此蛰伏多年,定然不止一个逃命手段,也不止一个传递情报的手段。”

  “小姐,曲水镇外的地宫出口亦被堵死,那些杀手几乎全被杀了。”

  影是刚好赶过来,是顺手把这个逃出来的杀手杀死的,而他真正要做的是给傅清墨传递情报。

  “嗯,小峥这次始终是大意了。”

  “可是青龙应该不会这么大意才是。”

  听雨的伤并无大碍,伤愈后便马上回到傅清墨身边保护她。

  “嗯,不过这个情报是我们从那个捉回来的杀手口中得知,青龙不知道。”

  “为何小姐不告诉姜峥嵘?”

  听雨觉得傅清墨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还调动暗卫剿灭这些杀手。

  “因为我还想做一件事。”

  傅清墨看向影,影点了点头:“按小姐的吩咐,已经抓到了活口。”

  “小姐要活口做什么?”

  “自然是要问问,附近还有哪些杀手堂的分舵。”

  傅清墨叹了口气,转过身往回走,听雨紧随其后。

  “在我的地盘有这么多恼人的东西,也是挺烦恼的。”

  傅清墨顿了顿,又道:“而且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

  曲水镇的寺庙被姜峥嵘屠了,这件事引起了曲水镇居民的恐慌,他们不相信姜峥嵘是如此嗜杀之人。

  后来姜峥嵘才放出消息说,曲水寺里的主持是杀手组织的头领之一,而曲水寺里还被抬出了好多江湖人士打扮的尸体,那都是杀手组织的人。

  曲水镇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比起那主持,他们更相信姜峥嵘,有者更是说道自寺庙建立之后,曲水镇偶有人失踪,一定是被他们杀了。不过,也有人说曲水镇的主持是好人,帮了他们不少,痛斥姜峥嵘杀害无辜。

  对此,姜峥嵘也不再做出解释,任由百姓去评价自己。自此事后,南州的百姓多少对姜峥嵘多了畏惧之心,

  曲水镇一事后,中州那位的身体似乎又差了一些,听说已经卧床三日,无法起床。

  傅清墨在院子里坐着看书,空气虽然有些冷,可这落叶微风却是傅清墨难得喜欢的景色。

  “小姐,影说那个人还不开口。”

  傅清墨从曲水镇郊外活捉了一人,她要知道关于杀手堂其他分舵的消息,然而已经过了三日了,那人依旧不开口。

  “无所谓,很快就会开口的。”

  傅清墨喝了口热茶,神态娴静,目光落到书上,嘴角还挂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中州那位都气病了,身子又孱弱了不少,整个大丰,尤其是京城那些大臣,都在猜测他会不会定下太子人选。”

  听雨哈哈笑了两声,似乎觉得这个消息大快人心,也因为傅清墨的计划能再进一步而开心。

  “还不是时候,我还要给他再下一次‘重药’。”

  “小姐打算怎么做?”

  “这得等那人开口。”

  傅清墨把杯子放到石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看来我该去看看他了。”

  宅子后院,那密不透风的房子内,一个男人被捆在椅子上,浑身湿漉漉的,有水有血,满房的血腥味,令人十分不适。

  傅清墨坐在不远处,问道:“你的杀手素养还挺好,至今不愿意开口。”

  “呜呜——!”

  那男人嘴里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声。影把布条拿下后,那杀手才说:“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盘问杀手就是这么一个麻烦,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软肋。”

  傅清墨看着那宁死不从的男人,一脸烦恼,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让男人开口。

  “是属下失责。”

  影先认了错,傅清墨摆了摆手,表示与他无关。

  “根据杀手不成文的规则,遇到危险时,会让普通的杀手挡住敌人,高级的杀手先离开。”

  傅清墨的指尖轻轻划过桌沿,续道:“你是第一个从通道走出来的,所以你应当是有些地位的。”

  “你对杀手还挺熟悉。”

  那男人呸了一下,把嘴里的血吐了出来,无所谓地笑了笑。

  “嗯,毕竟修罗堂就在我手里。”

  听及此,那男人看向傅清墨,一脸不可思议,他笑道:“你?掌管修罗堂?玦风是当孙子去了吗?”

  那男人笑得张狂,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傅清墨也跟着笑了笑,可她的笑很冷,还带着阴冷的杀意:“玦风啊,死了。”

  “我能掌管修罗堂,且秘密发展至今,你觉得我的手段如何?”

  傅清墨笑了笑,缓缓走到男人跟前,低声道:“聿帝控制了杀手堂这么久,给了你们不少好处吧!”

  “用国库养你们这些杀手,让边关将士挨饿受寒,当真是好手段。”

  那杀手闭上眼睛不说话,坚决不给傅清墨任何一点反应。

  “杀手也有忠心耿耿之人,我倒是好奇,你们忠于聿帝还是忠于他给你们的好处?”

  傅清墨眼神一凛,冷声道:“可惜你们的忠心一文不值,你们终究只会像脏臭的老鼠一样死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过是聿帝用完则弃的棋子。”

  “比如这次曲水镇,他根本没办法帮你们,任由你们死去,甚至都没办法为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