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跟着南蛮的队伍, 经过了楚门关,一路向北,终于前方便是阔别三年之久的中都城, 也许是近乡思怯,徐然坐在马车里有些不自然的挑动起手里的狗尾巴草。

  说来也怪, 路上就这么一根草, 还被徐然薅到了,长夜愣是找了半天都没有寻到第二个, 便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徐然手里的狗尾巴,她也好想玩。

  “你知道你这个动作, 一般不会出现在一个祭司身上, 尤其是一个外貌极其出众的女祭司身上。”长夜看着徐然身上还有徐然的影子, 又有些失神,故意挑起话头来惹徐然。

  “那你真是见识短浅了。”徐然懒得理长夜,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回敬了长夜一句。

  长夜刚想继续和徐然争论时,尹风拿过徐然手里的狗尾巴草,迫使徐然抬头看着自己。

  “好了, 马上就到中都城了,徐...花颜, 你且自行决定是否公来身份。”

  “嗯。”徐然看了尹风一会儿,便缓缓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的确长夜与尹风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后面的路, 还需要自己一个人走。

  不过再看着尹风把自己的狗尾巴草给了长夜, 徐然顿时没了刚才的感激之情,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徐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闭目养神, 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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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子路和阮籍早早地站在城门口等着南蛮的使团。这次这位领头的好像还是三年前那位,有些不好对付,阮籍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看着季子路还在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阮籍越发想念徐然来了,徐然这种后生恐怕少有了,有着少年人独有的热忱又有稳重的性子,哪怕是女子也是世间少有的良将。

  阮籍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看皇帝身边的红人,跟徐然一样,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季子路偏偏要去惹阮籍,“阮大人,听说这次来晋国拜访的使臣还是三年前那个位,尹风大祭司,你对她可还算了解?”

  阮籍闻言,转过头看着季子路回道:“并不了解。”等你被坑了就知道了。

  三年前尹风来中都城时,正巧徐然出事,宁晋溪又没心思管此事,才让尹风钻了空子,至今都对南蛮的探子束手无策。

  阮籍丝毫没有怀疑是自己人出了问题。

  突然季子路很是激动地理了理衣衫,阮籍顺着视线看去,南蛮的旗帜远远地随风飘着,朝着中都城来了。

  这算得上季子路第一次接待外臣,自认为自己可以与当初的徐然有得一比了,徐然当初就与还是太子的皇帝,一同接待过北境使臣。自己也接待了南蛮的使团,还是独当一面,丝毫不把阮籍放在眼里。

  “各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大祭司、各位使臣,请。”阮籍好似有意而为,故意站在季子路前面,与尹风等人颔首示意。

  阮籍一眼便看见了南蛮使臣里面的徐然,也就是花颜,只因为徐然的容貌太过于绝色了,如果真要比,那只能说是与长公主平分秋色的美貌。

  季子路当然也注意到了徐然,心里暗惊,这莫不是南蛮送不来贡品要用美人来换了吧。

  “阮大人,好久不见。这是花颜祭司和尹夜祭司。”尹风只是看了季子路一眼便知晓此人在想什么,心里免不了嗤笑一声,南蛮这点东西还是给得起的,不至于要靠送美人来还贡品。

  当即给众人介绍起来,徐然的身份,省得有些脑子不清醒的人,惹怒了徐然,不好收场,暂时还不想让徐然惹来瞩目。

  “花颜祭司,尹夜祭司。”阮籍很上道的与二人行礼,徐然与长夜也跟着回礼,将一旁的季子路凉在一旁,丝毫插不上话。

  徐然多看了阮籍几眼,老了一些,脸上的皱纹比以前多了点,这笑呵呵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终于等寒暄完了,阮籍才想起要介绍一下季子路,只是尹风没有给这个机会,“还请阮大人,带路,我等一行人路上多有劳累,想先休息,好养足精神参加晚宴。”

  阮籍闻言赶紧在前面开路,季子路无奈只能让道,站在一边等着南蛮的使团过去之后,才能跟在后面走。

  季子路看着前面的阮籍,心里愤恨极了,凭什么当初徐然都能与太子一道接待使臣,且使臣还那般夸赞徐然,到了自己这里便全部变样了。

  哪怕徐然已经死了,自己要活在她的影子里面。

  季子路妄图走徐然当初起势的路,被皇帝发现,一顿痛骂,告诫他勿要把手伸向兵权。皇帝怎么可能在让第二个徐然出现,哪怕这人是季子路都一样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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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府,不,应该叫右相府,宁晋溪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看完后置于烛火上刚烧成灰烬,听到敲窗的暗号声后。

  “进来。”

  一个黑衣人,翻窗而进后,立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宁晋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叹了口气,“三年了,你们连一个人都找不到,本宫要你们有何用?”语气没有愤怒,只有深深地无力,这句话何尝不是对着自己说呢。

  三年了,整整三年,一日不曾停歇的派人去寻,到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有消息的时候,想要有消息,可是又害怕真的有消息时,是让人最绝望的消息。

  没有消息也许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如果再不找不到,你提头来见。”宁晋溪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过,滴到地上,一声嘀嗒声,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好在黑衣人训练有素,不曾抬头看一眼,直到长公主示意自己可以走了,才起身又翻窗出去了。

  宁晋溪手抚上自己的眼角,轻轻地搽去哪一抹没滴落的泪花,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手腕处的镯子,又忍不住笑了笑,这镯子都这般完好如初,是不是你也是完好如初的,健健康康的活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右相。”翠菊在外面敲门喊道,自从长公主宁晋溪从政放弃皇室长公主的身份后,所有人都叫着宁晋溪的官名。

  从普通的官吏,三年时间坐到了右相的位置,中途还要与皇帝斗智斗勇,每次升官都在皇帝的底线上跳跃,如果不升宁晋溪便会被言官劝谏,权衡利弊下,不得不做出妥协,给宁晋溪升官。

  不得不说,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宁晋溪自己知道,她在为了然后做打算,她不能再让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人和事变得被动起来,她要主动的掌握事情发展走向。

  徐然的事,决定不能出现第二次。

  “何事?”宁晋溪坐在案记上,拾起笔便写下徐然二字,这三年来的习惯,每次动笔前都写下她的名字,仿佛这般做了,徐然便会早些回来。

  “今日南蛮使臣到了,皇上托人来问您,晚上的宴席是去还是不去呢?”院子里是皇帝派来的内官来问宁晋溪,至于为何多此一举来询问宁晋溪,当然是希望宁晋溪能去坐镇。

  宁晋溪想起南蛮的大祭司尹风,在晋国安插的探子现在都没有找到,也许自己真的该去会会尹风了。

  “去”

  翠菊得令后出去将内官打发走。  立马进来帮宁晋溪穿衣打扮。

  收拾妥帖后,宁晋溪束了发,这是徐然以前最喜欢的发型,也是最简单的一种,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是为了与官员打成一片才做此发型,殊不知这是为了离徐然更近一些。

  “右相,今日戴那个?”翠菊拉开,曾经宁晋溪替徐然准备的发冠盒,里面好些发冠都双份,在看向边上的发簪还有其他小饰品基本上都以双份出现。

  “这个吧。”这是徐然当初接待北境使臣所戴的发冠,她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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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阮籍派人来接尹风等人入宫,等着晚宴开始,徐然一早便换好衣衫等着了,就等着那两人换好衣服便走。

  徐然心里想着怎么换个衣服都要那么久,直到天都黑了,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两个人的嘴都是肿,徐然用脚都能想到这两人刚刚在里面做什么,一时间没忍住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

  被长夜看见了。“你一会进宫了,可别这般对我翻白眼,不然你身份迟早会被发现。”

  徐然当然知道在外面人面前,还得装一装,“好了吗?就等你俩了。”徐然指了指外面等着的随从们。

  尹风在长夜身后掐了长夜一把,“好了。”说完便上前领着人走了,长夜赶紧跟上去,路过徐然的时候,还哼了一声“都怪你。”

  徐然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赶紧跟了上去。

  马车驶向皇宫的路上,长夜又没忍住作妖地问徐然,“等会便要看见你的老情人了。你有什么感悟?”

  “感悟?远离皇室中人,报平安。”徐然没好气地回道,把长夜也算进去了。

  长夜挑眉,自讨没趣,转身去找尹风求安慰去了,“你啊,这个时候去惹干嘛,你没看她手都扣在一起了吗?”

  尹风话音刚落,长夜便顺着视线看去,便看见徐然刚刚还处变不惊的样子,一下就变得慌乱,手也背在了身后。

  使团来得也不算早,里面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除了徐然刚刚进去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吸气声动后,也相安无事。各自见完礼,寒暄完,便散开了。  只是依旧有人时不时打量着徐然,跟季子路的想法一样,以为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是南蛮送来抵贡品的美人。

  徐然也懒得管这些人怎么想的,只是看到大殿内了多了不少女官员,既是由衷的高兴,也是无尽的苦涩,看啊,她说到做到了,只有答应自己的,她办不到罢了。

  这些人好像是提醒徐然曾经的自己真的像个笑话。

  “右相。”宁晋溪进入宴会大厅时,原本还热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了,都对着宁晋溪行礼,当初还是长公主时可没有这么有排面。

  听到有人喊右相,结合对晋国的政局变化的了解,自然知道这右相是谁,本来还在走神的徐然后背突然僵了一下,还是长夜不动声色的给了徐然一杵子才缓过来。

  缓缓转身,徐然看着侧对着自己的女人,身形更加消瘦了,这身衣衫真是将宁晋溪的气质衬得愈发生人勿近。

  突然徐然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直看着,长夜顺着徐然的视线看去,搞不懂这人望着宁晋溪的发顶干嘛,一般情人相见不是盯着脸看吗?

  为了不让徐然的异常引起宁晋溪警觉,长夜在此给了徐然一杵子,这次真的把徐然弄疼了,本来刚刚长好皮肤,就格外娇嫩,肯定红了一大片,徐然心里想着。

  只是也感谢长夜,自己怎么这般不长记性,宁晋溪向来会做戏,这又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宁晋溪也察觉到又一道视线从自己进来之后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