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准备第二日便出发去往文周山接回自己的父母, 这原本是很早之前便被定下来的,被刺杀一事给耽搁了,路上要带的东西, 早就派人准备好了。

  严明礼听说徐然要回文周山,赶紧来找徐然, 让其带着自己一起去, 他想去拜访徐然的师傅好久了,之前是因为还要赶回南蛮边境没有多做想法。

  如今这般好的时机, 严明礼岂能错过,皇帝是上午给徐然批得假, 严明礼是中午便来徐然的玄甲军里堵徐然, 让其带着自己去文周山。

  “不行, 师傅不见外人。”徐然扯了一个借口将严明礼的请求挡了回去,文山是要回北境的,日后说不定会打起来,这要是在战场上见了面还能了得。  严明礼脸色一变开口道:“我可是你的好大哥,怎么能算外人。”徐然对严明礼偶尔的胡搅蛮缠也是习惯了, 这次也没打算同严明礼争执,依旧开口拒绝。

  “不行便是不行, 我师傅说不定不在文周山了。”徐然挡开严明礼靠过的身体。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接伯父伯母也行。”严明礼眼睛一转又想起其他借口来。

  徐然闻言,歪着头看了一眼严明礼问道:“你为何非要与我同去?”

  严明礼也不装了,正色道:“我刚刚从中都卫出来,那个许大人都招了, 你之前在城郊寺庙遇刺是他干的。”

  “我当是什么事, 当时那些刺客一个比一个差劲, 根本不能伤我分毫,你不用担心, 我自己回去便好,再说了我还会带些玄甲军一同出发。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徐然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严明礼消息比自己都快,看样子是跟着去了中都卫里面守着审理许大人。

  “那也不放心。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城门口见。”严明礼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生怕徐然拒绝一般。

  徐然看着严明礼疾步而行的背影,无奈的摇头,转身回了玄甲军里面,等着晚上回长公主府再与宁晋溪说自己要回去接父母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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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本宫与你同去吗?”宁晋溪问道。她也收到消息,是许大人对徐然下了刺杀令,宁晋溪怕徐然回乡的路上也有人对她不利。

  徐然挑眉回道:“不用,严明礼与我同去,我也会带够玄甲军的。”说着又伸出手去握了握宁晋溪放在腿上的手。

  “嗯,要到中都城时,记得让人提前回来送信,我好来接你。”宁晋溪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另一空着的手,覆到徐然的手上。

  虽已是秋天了,但两人紧握的手,依然是有些微微出汗,却谁也不愿意放开。

  翌日清晨,与长公主一同用过早膳后,从后门回到自己的镇国将军府,这后门正对自己的家后门,比之前的宅院近了。

  随手点了几个玄甲军跟随自己一同回乡,走出门去看着豪华的马车,比之前大皇子的马车都要豪华,都要大,想起自己当时说要给宁晋溪置办一辆来着。

  可惜了,马车是置办了,长公主却不受,说是太过招摇了,徐然撅起个小嘴,宁晋溪才肯将马车先收入府中,日后离开中都城时可以用。

  马束站在马车前,有些邀功地看着徐然,这算是他自作主张替徐然置办的,在他想来,将军与他一样贫苦出身,此番回乡定当是要衣锦还乡,首先派头上就得上档次。

  “罢了,下次不准自作主张。”徐然也无力与马束计较,反正自己的名声在文官的眼里都已是奸臣,又何必在意这些虚名。

  踏上马蹬,坐上马车,果然还得是加厚的座椅才舒服。

  到了城门口,便看见严明礼牵着一匹马等着自己,严明礼也远远地看着一辆豪华大马车朝着自己这边来了。

  严明礼都做好与长公主行礼的准备,却只见徐然在马车上招呼自己赶紧上去,左右不见长公主的身影。

  “殿下没来?”严明礼问道。

  “为何要来,只是回乡接我父母罢了。”徐然一脸疑问地问道。

  “你们不是...”严明礼刚要说出两情相悦,又想起这话可不能乱说,给憋了回去。

  “是什么?”徐然皱着眉头问道,还在心里念叨严明礼这人说话说一半,怪掉人胃口的。

  严明礼见徐然这般不懂,便歇下了想要调侃一二的心,靠在这马车上惶惶悠悠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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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晋溪没有跟着徐然一起去,但长公主去做了另外的事,中都卫内,长公主坐在许大人对面,许大人此时跪得笔直,哪怕自己身上是被严明礼抽打的伤口还在流血,依然跪得笔直,这大概是文人的气节。

  长公主也不同许大人废话,直接开口道:“本宫知晓徐将军的为人,她哪怕知道你是刺杀她的人,她也会放你一马,可本宫却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  许大人嗤笑一声道:“下官,两袖清风,家中也只有我一个人,长公主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宫自是知晓你孤寡一人,可你朝中好友,还你资助的城郊学堂恐怕都会不得善了。”长公主让人去查了许大人的交友来往,这才知晓这人也不全坏,只是被虚假蒙蔽了双眼。

  许大人怒目圆睁,半响都说不出来一句,只是缓缓地垂下了身子,宁晋溪偏偏不想让这许大人这样轻易地过了这关,她偏要许大人说出自己错了,不再对徐然又任何的仇视。

  “臣日后一定会被徐将军,马首是瞻,唯徐将军。”许大人终是弯下了腰,叩了头。

  宁晋溪对着这种文官向来不喜,迂腐。离开时让人将其带回牢房,吩咐中都卫勿要将她来过的事禀告给徐然。

  翠菊看着长公主还有些温怒的脸,她知道这是长公主在给徐然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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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走得慢了些,花了好几日才到文周山,徐然将所有人都安置在山腰处,自己一个人上了山顶。

  刚到山顶,便看见自己父亲与师傅两人正在下棋,母亲则在一旁看着,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师傅,父亲,母亲。”徐然边走近边喊道,徐母一听徐然的声音,赶紧棋也不看了,上前拉着徐然看看,徐然是胖了还是瘦了。

  徐父也激动得红了眼眶,只有文山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快要回北境了,回去之前还能看看自己这个小徒弟也好。

  徐然留在山顶过夜,徐母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的菜,饭桌上徐父与文山都喝了些酒,徐父徐母也知晓文山要走的事,便早早歇息,留给师傅与徒弟说话的空间。

  “师傅什么时候走?”两人移到崖壁的树下喝着刚刚徐母泡好的醒酒茶。

  “明日便启程回北境了。”文山略显激动地说道,这么多年了,终于接到可以回去的消息,却又是另一个让人心痛的消息换来的。

  “为何这般急切?”

  “告诉你也无妨,我父亲去了,也就是北晋主,我大哥继位了,父亲死前给我封了个王爷,北山王,要我回北境去辅佐我大哥。”说着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大有喝酒的气势。

  “师傅,那你为何会被赶出北境呢?”徐然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此番在不问,恐怕此生都不会有这机会了。

  文山转过头来看着徐然,这孩子从小跟着自己长大,问的问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无奈笑了笑,叹口气,说起当年发生的事情。

  文山原名北山,大哥是北离,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哥是嫡子,文山只是个庶子,但是文山的母亲受宠,自小文山便在北境主哪比大哥受宠得多,就连北境大将军的女儿也与文山情投意合。

  只可惜成年之际,北离使了手段,让北境大将军之女严棋被迫嫁给了自己,文山知晓其中原委,领了一队士兵,前去抢亲,惹得整个北境看了北境皇室的笑话,此时北境主便将文山送到边境去历练。

  可是等文山再回到北境皇城时,却是参加自己母亲的葬礼,自己年少爱慕之人成了自己大嫂,还牵着一个孩童。

  “这是?”文山红着眼眶问道。

  “北崇,快叫叔叔。”严棋轻声与自己牵着的孩童说着。那个孩童睁着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文山,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叔叔。

  “你近来可还好?”严棋看着文山越发红的眼眶忍不住关心问道。

  文山努力地将自己的眼泪逼回去,母亲死了,心爱之人也被人夺走了,这世间真是对他太过于残忍了。

  “不好,你呢?”文山没有对着严棋逞强,而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了严棋看。

  “好好的,你不必担心我。”严棋想上前抚摸眼前人,却又活生生地止住了步伐,不能再前进一步了,这个距离已经是叔嫂最好的距离了。

  暗中观察的北离此时走出来了,手揽上严棋的腰,严棋手中牵着的孩童立刻跑到北离的边上,抱着北离的腿奶生奶气地喊着爹爹。

  文山看着眼前如此和谐的一幕,觉着刺眼极了。

  文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还没等文山缓过神来,严棋跟来了,告诉文山赶紧离开皇宫,北离要杀了他,他的母亲也是北离害死的,说着将出宫的令牌递给了文山,让他赶紧走。

  这也是为何文山会帮晋国将北境打回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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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然听完,觉着自己师傅可太苦了,问起文山回去有何打算,“我能回去,定然是父亲对北离做北境主不看好,一同来的,还有帅印,我可回去与北离好好算算账了。”文山说着掏出身上的帅印给徐然看。

  “谁没有似的。”徐然说着也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枚帅印,这是中都卫的帅印,玄甲军不需要,玄机军只认人不认印。

  徐然这一举动无疑是将刚刚低迷的气氛缓解了,两师徒相视一笑,都知道过了今晚可能再见便是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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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徐然起来后,发现文山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受不了道别时的哭唧唧,文周山的众人也都习惯了,文山时不时地消失一段时间,恐怕文山这一走也不会引起注意。

  只是文周山的众人不会知道自己的山主再也不会回来了。

  徐然与山上的师姐弟挥手告别后,也踏上回中都城的路。

  又是几日的舟车劳顿。

  “前面便是中都城了。”严明礼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进来,徐然在里面应了一声后,撩开帘子出来了。

  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马绳,她得在外边骑马,这样她才能第一时间见她想念许久的长公主殿下,老远就看见城墙上站着的长公主。

  徐然有些激动地挥着手,示意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