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想去接自己父母回来, 但是在去之前她得把中都城的事安顿好,比如正在与自己一同用着午饭的宁晋溪。

  “太子殿下,近来可还好?”徐然问道。

  “一切安好, 你且安心,皇兄不是小气之人。”宁晋溪安抚着徐然, 她深知徐然接手中都卫是无奈之举, 皇帝定然威胁了徐然,只是这皇城内谁又不是身不由己。

  不知为何, 明明赢了,大皇子也没了, 宁晋溪却没有一丝的放松的感觉, 反而是越来越紧绷的神经, 好似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徐然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用碗接过宁晋溪用公筷给自己夹过来的菜。

  中都卫在徐然的力保下,将领们都还活着,可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全都被降级处理, 徐然安置了不少自己人在中都卫里面。

  王满能捡回一条命都已经是万幸,近来对徐然更是感恩戴德,可徐然却不敢在信王满,如今天牢里面依旧还关着当初她求过情的应良, 这无疑是在提醒这徐然不可在轻信于人了。

  ————

  “你来了。”应良看着徐然缓缓走近道, 他知晓徐然会来问一个答案。

  “为何会助大皇子造反, 单单为了权势?”徐然看着满身的血污说道,想来从皇宫押出来后, 就直接关到了这天牢里面,没有人给他送换洗的衣衫。

  “如果你生来就低贱,想一步步往上爬,可到了山脚发现,别人早就把路堵死了,要想上山只能做那些人的狗,心高气傲不愿意,却又舍不下自己一路过来的艰辛,只能做个两面人。”应良举着一个上山的例子给徐然述说着自己都不易。

  “你想要权势就大大方方取争,你为何要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做给世人看?”徐然依旧站在牢房前面,一席玄色长袍,衬得徐然整个人愈发地清瘦,却又□□。

  “说得轻巧,这世人的唾沫都能将人淹死,你身后有长公主殿下,背靠大树好乘凉,怎么会懂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感受。”应良说着有些激动道,徐然也不惯着他,说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宁晋溪。

  “殿下为晋国付出多少,岂是你随意议论的,自己名利都想要,最后什么都没捞着还能怪得了谁。你做人还不如王家那群人坦荡,他们贪也贪得明面。”徐然声音拔高道。

  徐然知道自己一路走来,多亏了长公主的保驾护航,这才能有今日这般权势,可是她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又有谁能知晓。

  一面是皇帝拿宁晋溪威胁自己,一面是自己怎么样都不可能背叛得宁晋溪。在这两面夹击中让徐然有些烦躁。

  应良看着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徐然突然生起气还有些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听徐然继续说道:“你本罪不致死,如今与大皇子一同造反,还连累了你军中的弟兄,那些人哪怕能活下来,也都难逃被发配的命运。”

  说完这话,徐然咬了咬后槽牙,想着那些士兵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是造反,接到的是救驾的命令,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是造反,可已经上了贼船下都下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希望能赢,这样自己还可以是个功臣。

  “徐然,等你尝过权势的滋味就知道我为何这般选了。”说完应良也不再看徐然,而是躺在茅草上。

  徐然站在应良的牢房前良久,细细地品着这句话,如今自己不就是权势滔天了吗?中都卫都在自己手中,还有皇帝在背后撑腰,可又怎么样,照样只不是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嗤笑一声,世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到了自己手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徐然说了一句:“这世人啊,怎么样都不会满足的。”后便离开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应良了,不久,这天牢里面的人都会被处决。

  ————

  徐然自己接了皇帝旨查大皇子一脉的余党,却将此事又交给了严明礼,她还有要事要办,那便是王家嫡女,王希央,自己当初应过她,要救她出去。

  如今这孩子已经出生了,王希央安置在宫中的一处偏得不能再偏的宫里住着,徐然借着在宫中执夜的空隙,溜到王希央的屋子窗下,如同之前那般扣动了三下窗框,丢进去一张信纸和一套宫外男子的衣服。

  夜里果然王希央住的地方起了大火,王希央提前躲进了徐然安排在外面运输菜品的车里,等到了御膳房时,徐然早就在哪里安排了人,接应王希央,一路送到城外去,还给了她不少银钱,马匹,该备好的东西都安排好了。

  徐然站在中都城的城墙上,看着马束回来冲着自己点头,这才去处理宫中的事,索性皇帝对王希央的生死早就不在意了。

  严明礼也将大皇子余党测查清了,李家,还有一些小的世家,想要一飞冲天的,都记录在册,徐然接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一时间觉着手上的这个册子跟阎王的生死簿一样,可又不一样,阎王手中可能还有生机。

  徐然将册子交给皇帝后,徐然也松了一口气,此时算是完结了。册子上面,她看了没有李家小姐,晋国律法嫁出去的女儿,不必为娘家受刑。

  那大皇子唯一留下的血脉也就只有王希央生下的女儿了,被养在宫里。

  ————

  徐然从后门进到长公主府里,本想自己悄悄地回去,谁知道刚刚一进门便看见宁晋溪坐房里等着自己。

  “殿下。”徐然心虚的喊道,近来自己做得事都没有知会长公主一声,尤其是把王希央送走一事。

  “近来可还习惯?”宁晋溪依旧言语轻柔地问道。

  皇帝最近让徐然办得事越来越多了,好多都是得罪人的事,宁晋溪觉得要不了多久,徐然的名字真的可以与阎王相联系在一起了。

  “还好,事情都是让严明礼帮我做的,我就是顶了个名字。”徐然真的只敢挑一些实话讲,她现在好怕宁晋溪知道点什么。  “嗯,午后有事吗?”

  “没事,名册已经交上去了。”徐然说道。

  “那午后陪本宫去城外的寺庙走走吧。”宁晋溪怕徐然的身上的血债过多,需要去寺庙净化一下。

  “好。”徐然想不通为何突然想去寺庙走走,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

  太子的东宫被烧,如今只能先回之前的府邸住着,等着修好了再回去,接到手下的人传来的消息,徐然将所有大皇子的余党都彻查干净了,连点鱼苗都没有剩。

  而且大皇子的血脉就剩下宫里养着那个没有名讳的女婴儿。

  太子抬起头享受着阳光洒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是真的暖和啊,刚要放下双臂时,身后传来一声殿下。

  “你来了,处理得如何了?”太子身都没有转便问道。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了,不会有人能查得到太子殿下这里来。”来人恭敬地回道。

  “藏好你的身份,以后可有大用处。非必要以后不要来了。”太子说完便挥手让其离开了。

  ————

  徐然坐在马车里面,如坐针毡的样子,引得宁晋溪侧目,“怎么了?”还是没忍住发问。

  徐然闻言一惊,赶紧找了个借口道:“我困了,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总不能说自己是骗了宁晋溪,害怕被宁晋溪收拾吗?

  “过来。”宁晋溪抿嘴一笑道,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今日天气也不错,出游甚是不错,照得马车里面暖洋洋的。

  徐然靠在宁晋溪的肩膀上睡着了,宁晋溪这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帮徐然把碎发归整好,也歪着头靠着徐然闭目养神。

  宁晋溪猜不透皇帝的想法,大皇子一事对皇帝打击很大,恐怕皇帝也不再信任自己了,徐然在皇帝身边做事,应该也是皇帝对付自己的一步棋子。

  看样子,朝堂里面又要换血了。

  徐然也并未睡着,感受到宁晋溪均匀的呼吸后,徐然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困意,反而清明得很。

  徐然在想她该如何保全长公主的同时在皇帝手里夺得更多的权势来,朝廷大换血,那就换成自己的人,长公主的寒门子弟不能动,那些等大皇子的人腾出来的位置,自己总可以占上一些吧。

  更何况皇帝就是要自己去争,与太子分庭抗礼。

  马车摇摇晃晃地,徐然也睡了过去,等着到了寺庙再同长公主说近来朝堂上的事,谁料长公主丝毫没有谈论朝事的意思。

  带着自己便跪在佛堂的中间,由着周围的师傅们诵经,等到跪麻了腿了,师傅们诵完了经,徐然这才起来,这一刻她才知晓宁晋溪带自己来干嘛。

  近日自己的身上的杀戮太多了,来此寻个心安,闻着寺庙里面的焚香,觉着心里的大石头也变得松动了些。

  徐然跟上宁晋溪,往后山走去,许是不是庙会的日子,寺庙的人少,这后山的人几乎只有自己。

  徐然放心大胆的牵着宁晋溪的手,往山上走去,远远看去,山上有个亭子,宁晋溪说从哪里可以俯瞰整个中都城的外景。

  宁晋溪也放松自己跟着徐然的步伐,往后山走去。

  刚觉得人生最快乐的事,莫过于牵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漫步在山间,就有人出来扫兴,只见十几个黑衣人,突然从树丛中跳出来。

  还没等徐然的发出疑问。

  对面便传来“徐然,受死吧。”话音一落就举起剑往徐然与宁晋溪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