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大大咧咧,脸皮也厚,但也没蠢到别人刺激两下就恼。
抬头看向三个土兵,“狗叫完了吗,叫完就滚!”
那三个土兵确实想打人,但一想到刚才骑马他们王爷亲自给颜湜牵马,就有点儿不敢动了。
颜湜也一头的汗,他生怕自已被那土兵一冲动下给宰了。
本来自已来的就名不正言不顺,要真把他宰了兴许傅柏啸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这荒郊野外的,不可能浪费人力物力给他挖个坟吧,极有可能扔山坳里让狼给嚼了。
一想到这儿,他就一头的汗。
捡起勺子擦了擦,继续吃起来,就有点儿吃不下去了。
刚学骑马,就跟他刚满十八岁考驾照开车一样,特别兴奋。
只会一点点儿,就觉得自已牛逼的能征服全世界了。
架不住心里痒痒,再三衡量下,他还是来到了马厩。
看着那匹毛发顺亮的马,就跟一个美女摆眼前一样,特让人心痒。
“我就骑一下,咱俩溜一圈儿,在傅柏啸发现之前就回来好不好”
不说话那好,那就是默认了。
颜湜感觉自已受到了巨大的蛊惑,这马真的,漂亮的不像话。
直到骑到马背上,本来那马尥蹶子想把他甩下去。
但颜湜俯下身,抱着马脖子亲了一口。
“好马儿,咱们就骑一圈儿,辛苦你了,你也不想看我因为骑不到你睡不着觉吧”
特神奇,马儿竟然安静了。
配合颜湜,悄悄溜出营地,然后策马奔腾起来。
果真是好马,提速飞快,后劲儿十足……
傅柏啸从营帐中出来,看到篝火前只剩瓦罐,颜湜不见了。
他以为颜湜去马车上睡觉了,怕冻着他,就提灯过去找。
信子模糊中被刺眼的灯光亮醒,看到摄政王那张冰冷的脸。
“你家少爷呢”
信子一脸懵逼,“少爷,少爷不是骑马,然后坐在火堆前吃东西吗,在那儿……”
傅柏啸顺着信子指的火堆看过去,咬牙切齿,“在哪儿”
信子吓得一个激灵,完全清醒,没了,他家少爷没了。
他记得在王府里,傅柏啸把他从前院放回颜湜所在的后院时,特意警告他,不要打少爷的主意。
别的少爷可以睡书童,但颜湜不可以。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看好颜湜,不要让他有危险!
现在天黑了,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他家少爷不见了。
这就等于,他信子的脑袋放在了铡刀下。
“我,我去找,少爷,少爷——”
信子人还没下车,扯着嗓子开始嚎。
“王爷,汗血宝马不见了!”
傅柏啸转身,跑向马厩,果然,跟颜湜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已的马!
秦朗咬牙,“那小子应该是偷马,叛逃了!”
傅柏啸浑身散发着要宰人的危险气息,把灯塞给秦朗,随手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
一言不发的就出了营地,顺着马蹄印追。
秦朗怕出什么意外,也找了几个武将一起追。
颜湜环顾四周,漆黑一片,月光虽然亮,但远处他看不清。
来的时候是哪个方向实在辨不了,这马又没法说话,但凡他松一下缰绳,这马就会疯狂往前冲。
寒冷的北风一吹,他脚都麻了。
又黑又怕,又冷又饿,吃的那点儿东西全都颠簸的消化掉了。
就在他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候,听见一阵马蹄急促的声音。
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求助,“有人吗,我走迷路了,能帮我辨一下方向行吗”
来人在黑暗中只有轮廓。
“你,你叫什么”
颜湜脑袋一抽,古代问个路还要报名号的吗但他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颜湜。”
终于,三匹马带着穿黑衣斗笠的人出现。
冥冥中,颜湜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方向。
“回去也好,我们送你回老家。”
颜湜没听出这话的意思,扯紧了缰绳,一脸迷茫,“我,我不回老家,回那个西北方向营地……”
忽然,月光下,一道锋利的冷光出现,闪的颜湜眯起眼睛。
等他反应过来,剑已经劈开空气,呼啸着往他脖子上袭来。
颜湜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可没有疼痛,只有一阵穿过耳边的铮铮响声,然后是人闷声倒地的声音。
“颜湜!”
那熟悉的声音,瞬间让颜湜提着的心放进肚子里。
眼泪都飙了出来。
上一世在国外的时候,听见同胞的声音他会热泪盈眶,感叹他乡遇故知如此亲切。
但此刻,本来准备好死亡的颜湜,被傅柏啸给救了。
迎着月光奔驰而来的傅柏啸,拎着弓箭,气场全开。
尤其是一个起身,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跟其余两个人打斗在一起。
不过几分钟,两个人都被擒了。
第一个中箭的人,失血过多死亡,身上那血液散发的热气消失。
这是颜湜第一次看见人死在自已面前,活生生的人,前一刻还要他命的人,就这样瞪着大眼没了气息。
死亡的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现在,颜湜发现自已说不出话来。
啊了几声,还是发不出声音。
应激反应,短暂性失声。
忽然,一个温暖带着淡淡血腥味儿的怀抱将他包裹,颜湜抬眼,看见不怒自威的傅柏啸。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破防了,反正他哭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头怼进傅柏啸怀里死活不肯出来。
傅柏啸没发现颜湜失声,只当他是吓坏了,当务之急是先把人送回营地。
他打横抱起颜湜那一刻,忽然觉得身后树上传来轻微响动。
正要把颜湜扯出怀抱藏在身后时,颜湜死死搂住他胸膛,死活不肯在怀里出来。
突然,嗖地一声破空箭鸣声响起。
此刻再把颜湜护在身后来不及了,傅柏啸想都没想,快速抱着颜湜转身。
嗯地一声闷响,傅柏啸喷出一口鲜血。
颜湜也感觉出傅柏啸突然胸膛顿了一下,就跟被什么利器给铎上一样。
他叫不出来,也推不开傅柏啸。
傅柏啸把他抱的死紧,生怕对方再射一箭。
“王爷!”
直到秦朗的声音响起,傅柏啸才松开颜湜,缓缓落地。
“啊,啊啊啊……”
颜湜满手的血,鼻息间全是浓厚的血腥味,他害怕的推了推傅柏啸。
无助的向身旁求助,可秦朗的人都在和埋伏起来的敌人打斗。
绝望,无助,恐慌,让颜湜害怕的直颤抖。
“别怕,没事儿,你会没事儿的。”
傅柏啸宽厚的大手,试图擦掉颜湜的眼泪。
可这家伙怎么跟泪失禁一样,越擦越多。
颜湜哭的只打嗝,怎么办,傅柏啸要是死了该怎么办。
他稍微冷静一点,知道失血过多的人会失温,很容易死掉。
立马脱下自已的棉麻羽绒袄,给傅柏啸披上。
可傅柏啸太高太壮了,他怎么披都盖不住上身,但他还是一直披,一直哭。
傅柏啸勾唇,紧紧攥住颜湜的衣服,把头埋进衣服里,深深的吸了口气,陷入昏迷。
秦朗结束战斗,看着土兵把几个人押过来,点头示意,“带回营地。”
然后蹲下查了下傅柏啸的状态,表情立马沉下来。
拍开颜湜的手,声音冷的吓人,“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王爷他那么好的身后会被这几个杂碎偷袭”
颜湜看着秦朗将傅柏啸扛起来。
傅柏啸的后背还深深插着一枚箭头,血顺着衣袖滴滴答答。
秦朗居高临下看了眼颜湜,厌恶之情没有隐藏。
“你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吧!一看你黏着王爷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色诱王爷,你们这些人为了铲除异已还真什么花招都耍的出来!”
秦朗带着人走,吩咐手下押颜湜回去。
颜湜看着傅柏啸的汗血马被一同带回去,寒冷的天气下起了雪来。
他一步步踏在傅柏啸鲜血染红的雪地里,四肢百骸同样生疼。
回到营地,颜湜被关在个四面透风的小帐篷里。
信子也被当做当做同伙捆起来扔在颜湜身边。
“少爷,少爷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病了啊”
信子蛆一样拱来拱去,始终拱不到颜湜身边,担心的快哭了。
但颜湜始终缩在角落,厌厌的抱着自已的腿,浑身发抖,脸红的不正常。
天亮了,但昨晚的死人,以及傅柏啸浑身的血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觉得生命其实没那么坚硬,人是会死的。
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一串怪异的音调。
整个人视线开始模糊,只听见信子惊惧的尖叫声。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来人啊,我家少爷要死了!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