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秦勉的话,陶泽川心里既心疼又愤怒,苏砚都这样了,秦勉也能狠得下心来。

  要不是闹了自杀这一出,指不定还得被关多久。

  新闻不是经常报道,说谁谁谁因为抑郁症轻生的,这种案例比比皆是。

  苏砚差点儿就……陶泽川想到这就在心里后怕。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对秦勉骂出脏话,向来秦勉现在也不好过,听那语气就知道,半死不活的。

  “我会找机会带他去接受治疗的,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陶泽川再一次强调:“你以后别在他面前出现,省得刺激他。”

  秦勉的一颗心不断往下坠落,平静地嗯了一声,旋即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抬手抓了抓头发,黑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容。

  卧室里一片沉寂,突然响起一道软绵绵的猫叫声,紧接着又有一道。

  狸花猫和布偶猫从敞开的门缝钻进来,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绿光,一前一后来到秦勉身边,伸出湿漉漉的舌尖舔着主人的垂在身侧的手背。

  秦勉抬手,轻轻顺着两只猫的背脊来回抚摸。

  良久,安静的卧室里响起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我就只剩下你们了。”

  孤独而寂寥。

  第二天,苏砚就要出院。

  陶泽川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砚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总之是不会在盛京待下去了。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先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吧,等身体养好了再离开也不迟。”

  苏砚还是摇头,礼貌拒绝:“不了,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最后还是陶颂乐出手,哪管苏砚愿不愿意,直接拽着他上了车。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去哪儿,小心半道上就受不住嘎了。”

  陶泽川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有时候简单粗暴点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苏砚有时候真的拿陶颂乐没办法,也就任由他去了。

  陶泽川住的是大平层,刚打开门,一只白色的大型萨摩亚便吐着舌头兴冲冲地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只圆滚滚的虎斑猫。

  苏砚又想到了秦家的那两只猫。

  “抱歉,我没有把小花带出来。”

  “没事,改天我给你偷出来。”陶泽川握起萨摩亚的前爪冲苏砚挥了挥,“来,哈利,跟你苏砚哥哥打声招呼。”

  “汪汪!”

  陶颂乐将虎斑猫抱进怀里,使劲揉了揉,随后也握起它的前爪冲苏砚挥了挥,“来,波特,也跟你苏砚哥哥打声招呼。”

  “喵~”

  苏砚暂时在陶泽川家里住了下来,他话还是不多,经常一个人待着。

  陶泽川找机会带苏砚去看了心理医生,苏砚也配合,每天都按时吃药,情况倒是有所好转。

  看来秦勉找的医生真有几分本事。

  在陶家,每天都有猫猫狗狗陪着苏砚,还有陶颂乐,一放学就回来,不停地在苏砚耳边叨叨叨,就是个话痨,什么都能说上一顿。

  比如班级里面的傻|逼同学,一个人占了教室后排的一排位置,不让人坐,结果就被陶颂乐就狠狠怼了一顿,憋得脸色涨成猪肝红。

  又比如今天鱼塘里的哪条鱼说要请陶颂乐吃饭,结果吃饭的地方竟然是某县小吃,连杯奶茶都舍不得买,就让他喝店里面的白开水,气得陶少爷直接撂挑子走人。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病,像这种抠门的傻|逼只能孤寡一辈子!”

  陶颂乐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地开始生气了,抱着胳膊骂道:“妈的追个人连钱都舍不得花,能有什么真心,要不是看在那张脸长得还行,谁稀得跟他出去!”

  苏砚无声地笑了笑,他知道陶颂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每天都找他说话,没话题也要制造话题。

  虽然这小少爷性子是别扭了点儿,也有点作,但稍微了解他,就会发现他身上可爱的一面。

  “要我说啊,我哥这人就不错,虽然比我差了点儿。”

  “但长得还行吧,身材也还可以,勉勉强强称得上年轻有为,有颜有钱,还没有不良嗜好。”

  说着,陶颂乐扭头看向苏砚:“你觉得呢?”

  苏砚点点头,“他是个好人。”

  陶颂乐:“……”

  哥,弟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在陶家待了一个星期,苏砚准备离开了。

  苏砚知道陶泽川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他无法给出回应,也不想耽误对方,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更何况,他本就不想在盛京多待。

  当初是为了宋隽来到这个城市,现在却因为秦勉而逃离。

  陶颂乐自然是不乐意让苏砚离开的的,但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也没有再劝动对方留下来。

  无计可施之下,陶小少爷甚至偷偷把苏砚的身份证和手机藏了起来,结果被他哥揪住耳朵骂了一顿。

  “陶泽川你干嘛!我这是在帮你啊,苏砚要是真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你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陶泽川屈起食指敲了敲陶颂乐的脑门,“就算他一直待在这儿,我也不见得有机会,快把身份证和手机交出来。”

  陶颂乐推开他的手,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个怂包。”

  陶泽川轻叹一口气,“你现在这种做法,跟秦勉又有什么区别。”

  “苏砚早晚都是要走的,他的心不在这儿,你就算强行将他留下来也没用,我跟他没有可能。”

  陶颂乐不说话,哼哼唧唧两声不情不愿地把苏砚的东西交了出来。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会选择就这么放弃,哪怕没有可能,也要创造可能,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就是他跟陶泽川的不同之处。

  “你就是怂包,别给自己找借口。”

  陶泽川无奈地笑笑,抬手狠狠地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皮笑肉不笑,“小破孩,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缺少社会的毒打。”

  直到苏砚要离开盛京的那一天,秦勉都没有再出现过一回。

  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装不满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谁料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陶泽川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猫包,里面装着一只圆乎乎的灰色狸花猫,正眼巴巴地望着苏砚,冲他软软地喵了一声。

  “小花?”苏砚诧异地看向陶泽川,“它不是……”

  陶泽川冲他轻挑了一下眉梢,含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把它偷回来的,现在物归原主。”

  苏砚接过猫包。

  不管是偷回来的,还是如何,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陶家兄弟俩亲自将苏砚和猫送到机场,陶颂乐一路都在骂骂咧咧的,到最后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知道苏砚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以后本少爷给你发消息不准不回,要不然你就死定……”

  正说着,苏砚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他,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嗯,我会的。”

  陶颂乐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紧接着脸颊瞬间憋得通红,像猫咪炸毛一样。

  “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陶泽川也张开了双臂,笑着冲苏砚挑了挑眉,“该轮到我了吧?”

  苏砚松开陶颂乐,又主动抱了陶泽川一下。

  一个没有任何旖旎暧昧的拥抱。

  他松开手,真诚道:“谢谢你们,真的。”

  在要过安检的时候,陶泽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苏砚。

  “这是什么?”

  陶泽川含笑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苏砚接过盒子,打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眼皮猝然一跳,似乎连手都跟着抖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深色的沉香木佛珠,熟悉感扑面而来。

  他不敢相信,怔忡片刻才迟疑地拿起佛珠,细细地打量着,不放过每一颗珠子。

  确实是阿隽送给他的那串,戴了这么多年,他记得珠子的每一个细节。

  苏砚那晚是亲眼看着保镖将佛珠丢进火盆里的,如今它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

  陶泽川:“他让我转交给你的,还让我替他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苏砚小心地将佛珠重新放回盒子里,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随后敛起情绪,对陶泽川说了声谢谢。

  至于这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不重要了。

  “我先过安检了,再见。”

  陶家兄弟俩站在原地,看着苏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陶颂乐红着眼眶,眼看着就要掉金豆豆,陶泽川抬手往他脑袋上撸了一把。

  “行了,你看起来倒是比我更像失恋的样子。”

  “失什么恋,你恋都没有恋过,怂货!”

  “你这小破孩是不是欠揍?”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秦勉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青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久久舍不得收回目光。

  那晚院子里光线昏暗,当时情绪激动的苏砚并没有注意到,保镖在暗中替换了一串一模一样的佛珠,那串被扔进火盆里的佛珠是假的。

  秦勉确实恨不得烧了那串佛珠,但想到它对苏砚的重要性,终究还是不忍心。

  他对苏砚永远也狠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