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并不知道苏砚如今在哪里。

  既然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所以在苏砚离开之后,他就没有再关注过对方的消息。

  别人也不可能主动触他霉头,不敢主动在他面前提起苏砚相关的事情。

  现在想见他,秦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现在仔细想来,秦勉才发现自己对苏砚了解甚少,因为不在意,所以也没有花费心思去了解过。

  他从不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

  他甚至不知道那条佛珠手串的来历,能让苏砚那么在意的东西。

  “苏先生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或许您可以去那里看看。”

  林叔提出了建议,他非常迫切地希望秦总和苏先生能重新在一起,否则这一天天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对,我这就去……不对,不能就这么去。”

  秦勉喃喃自语着,刚往外面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不能以这样的形象去见他。

  秦勉回房间冲了个澡,剃了胡子,简单做了个造型,换了身干净衣服。

  临出门前还揪着林叔问了句:“你觉得我这样可以吗?”

  林叔看着秦总依旧神情漠然但又认真的模样,额头忍不住冒了冷汗。

  “好看,苏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秦勉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有些事情想通了,他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到了租房门外,一向沉稳冷静的秦勉难得有些不安,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他犹豫了片刻才抬手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动静。

  苏砚不在。

  秦勉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他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只不过要看对象是谁。

  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下午两点多,还是对面回来的租户好心告诉他,说苏老师已经半个月没有回来过了。

  也就是说,从秦家离开之后,苏砚就没有回来这里。

  那他能去哪里?

  对面的租户又说:“应该是回老家过年了吧。”

  秦勉都快忘了,现在确实快春节了,后天就是除夕。

  他没有什么过年的概念,阖家团圆的节日对他来说,只是很普通的日子。

  秦勉向租户道了谢,随后离开这栋破旧的出租楼,回到了车上。

  他给苏砚打电话,才发现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发微信,也同样被拉黑了。

  秦勉看着微信聊天界面里鲜红的感叹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从旁边拿了香烟和金属打火机出来,靠着椅背阖上眼睛深吸了几口,白色烟雾缓缓在车厢里弥漫。

  尼古丁进入肺腑,让他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些。

  一根烟抽完,秦勉将烟蒂放进烟灰缸里摁灭,随后拨了个电话给杨助理。

  “找一下苏砚的下落,最快的速度。”

  杨助理心里错愕,面上神色不变地应了一声,立刻让人着手去查。

  很快就有了消息,苏砚并没有回老家。

  至于现在在哪儿,还没查到。

  虽然秦氏在盛京有钱有势,但要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连找了几天,仍然没有苏砚的下落。

  秦勉急得上火,整日整夜抓心挠肝的,一双眼睛熬得血红,只有待在苏砚曾经睡过的房间里才有片刻安宁。

  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又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暗骂自己有病,就差扇自己一耳光了。

  秦总满世界找人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传遍了。

  众人再次唏嘘不已,十个吃瓜群众里有八个都在暗骂这姓秦的是不是有病。

  作吧作吧,终于把苏砚给作跑了,那叫一个铁石心肠,冷漠无情。

  好家伙,现在又后悔了,开始找人家了。

  你说这是不是有病?

  就连陶颂乐都觉得秦勉病得不轻,被什么妖魔鬼怪给附体了。

  不仅有病还眼瞎,居然跟宁星阳那整容怪搞在一块儿,还逼走了苏砚。

  有时候对一个喜欢多年的男人下头,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陶颂乐就是一个例子。

  他是真的对秦勉死心了,就类似于死忠粉对偶像脱粉,不仅脱粉还回踩的那种。

  总之,秦勉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他懒得管了。

  他陶颂乐又不缺男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要是苏砚这回还轻易原谅秦勉哥。”陶颂乐嗑着瓜子,冷哼一声:“那他要是死了,就是被自己活生生给贱死的。”

  听到这番发言,旁边正在撸猫的陶泽川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上下下把他这恋爱脑晚期的弟弟打量了一遍。

  还别说,越看越顺眼。

  “乐乐,你该不会被人给夺舍了吧?还认识我是谁吗?”

  “滚!”

  陶泽川也尝试过给苏砚发消息,虽然他俩连朋友都算不上,但中间还有一只猫作为联系的纽带。

  他会偶尔发小花的视频和照片给苏砚,虽然没有删除拉黑,但对方也没有回复过一条消息。

  虽然如此,陶泽川还是乐此不疲地发着。

  他戳戳小花毛茸茸的脑门,“崽,你前爸不要你了。”

  小花舔着爪子,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那眼神是相当的不屑。

  啧……后爸难当啊。

  过年期间,盛京这座经济繁华的一线城市,街头巷尾都挂着红灯笼,张贴着春联,一片热闹喜庆。

  秦家别墅却格外冷清,佣人们都放假回老家过年了,只剩下秦勉,还有不放心秦勉一个人在家的林叔。

  今天是大年初四,已经过去六天了,还是没有找到苏砚。

  偌大的豪华别墅里空荡荡的,死寂一片。

  书房里,男人坐在书桌前,低头扶着额,正拿着手机跟下属通话。

  “给我继续找。”

  他的嗓音极其干涩沙哑:“再多加些人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挂了电话,秦勉把手机扔到一边,靠着椅背望着窗外的夜景,眼里爬满的红血丝就没有褪去过。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心里的焦燥不安就愈发浓烈。

  他担心苏砚会出什么意外。

  毕竟苏砚对他的感情那么深,突然遭遇如此巨大的打击,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去做什么傻事。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想到那种可能……

  秦勉又忍不住点了一根烟,他没有烟瘾,但只有这样,他的情绪才能稍微稳定下来。

  白色烟雾缓缓升腾,男人阖上眼睛深吸几口,在烟灰缸上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烟头,烟灰缓缓落下。

  烟灰缸里很快又多了几个烟蒂,手机再次响起。

  “秦总,我们找到苏先生的下落了!”

  对面传来下属兴奋的声音,秦勉心头猛然一跳,烟灰落在裤子上,烫出了一个小洞,他却浑然不觉。

  “苏先生购买了今晚从K国到盛京的机票,估计明天晚上九点就能抵达盛京。”

  K国,一个风景很美但却暴乱频繁的小国家,曾经有不少新闻报导过,国内的旅客在K国发生意外身亡的消息。

  秦勉的心脏又是猛地一跳,不由攥紧了手机,手背上浮现明显的青筋脉络。

  苏砚没事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干什么?

  秦勉原来稍微放松下来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疲倦的眉宇间铺满了焦虑不安。

  下属知道那位苏先生在顶头上司心里的分量,忙贴心地安慰道:“苏先生既然买了机票要回来,那就证明他没事,秦总不用担心。”

  秦勉喉头一滚,嗓音干涩嘶哑:“嗯,你们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

  当晚,苏砚顺利登上了飞机。

  航班没有直达的,要在途中转机,谁知道航班突然晚点了两个小时。

  等他回到盛京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深夜接近十二点了。

  一共二十多个小时的奔波劳累,他这副身子骨承受不住,早已疲惫不堪。

  时间太晚,他撑着精神去取了行李,打了辆车回学校附近的租房。

  刚回到房间,草草洗漱一番,他就撑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

  因为太过于疲倦,所以他没注意到从刚下飞机开始,就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一路上出租车,回到租房,后面也有一辆黑色私家车在跟着。

  直到他房间里的灯光熄灭,睡着之后,那辆私家车也一直停在楼下,没有离开。

  驾驶位里,秦勉安静地注视着楼上某间房的窗户。

  早在几个小时前,他就在机场里等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苏砚下飞机,那张熟悉的脸终于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秦勉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本想立刻过去,但发现青年那疲惫的面容,还是生生地克制住了。

  大半个月没见,苏砚瘦得很明显,即使穿得多,但身上并没有几两肉,下巴又尖了些。

  而这一切,八成是因为他。

  秦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这辈子并没有做过多少能让他后悔的决定,但现在他是后悔的,懊恼的。

  不过好在苏砚只是状态看起来不好,身体并没有受伤,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秦勉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失眠了这么久,如今竟坐在驾驶位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砚就早起出门了,手里还捧着一束新鲜漂亮的月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