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苜都的路了吗?”杜晓指着外面对我说, “每条路的尽头皆有一根被敲进地下的长椎,在它的上面建着约莫两人高的塔楼,塔里堆满了枯木枝, 还悬挂着一只桶。只要我们每日午时将新石头放进桶里, 严寒就能一直被挡在苜都之外。”
这是什么原理?
我不大理解地盯着屋外, 问,“那一直放石头进去,桶里不会放不下吗?”
“不会的。”
杜晓说,前一天放下去的那些石头到第二日就没了。
听上去倒是件挺神奇的事情。
见我兴致盎然,杜晓笑了一声,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感慨。
“这些事情都是主家派来的人说的,路和塔楼也全是主家修造的, 我们只管照着他们说的去做,便可以不受天灾的伤害, 继续安稳地生活。他们太厉害了,简直像是下凡普渡众生的神仙。”
他又一次提到了“主家”这个词。
我问道, “你说的主家, 到底是什么?”
“是在江南逸城那儿做药材生意的令氏,”杜晓道, “我们每一个能看到、能感知到金乌石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存有令氏的血脉, 被分散着安置到各个地方的族人自然而然地就将他们称作主家了。”
“那么,你说的通灵窍, 就是指能看到这些石头吗?”
杜晓摆了摆手,“非也非也, 通灵窍说的是能利用金乌石, 或者能赋予它一些特殊的效用。”
简而言之, 普通利用就像他和岛上的其他人, 能让经手的石头将蕴藏在其中的能量发散出来,或在塔楼中发挥作用,跟稳定结界似的来维护苜岛上正常的气候。
而赋予效用则是通过建造外物,比如路和塔楼,或雕磨、纂刻石头本身,给它增加原来并不存在的新用途。
能做到前者的人很多,苜岛上谁都可以,但后者就只有主家的人才能做到了。
“可我从来都没碰过这种石头。”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指骨,不太确定我具不具有他说的那些能力。
万一……
“放心吧,”杜晓看出了我的犹疑,他道,“能被捡回来的都是行客们确认过的,他们不会救错人的。”
这样啊。
“但是,”我疑惑道,“行客是什么?”
“主家派来将我们救走的这群人就叫行客,行客会把昏睡的人带到每个地方的月瑶台上,由那个地方的族人安顿。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杜晓没有去过主家所在的逸城,他了解到的也都是之前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这样口耳相传下来,流通的信息很有限。
我颔首,若有所思。
这样井井有条的分工,不慌不乱的安排,莫名让人有种令氏早就预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感觉。
“这个你拿着,”杜晓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是一本有些破的小册子,“上面写了金乌石的用法和一些给它附加能力的方式,你回去看看,琢磨琢磨。”
随书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他特地给我留的一块金乌石,说是可以练练手。我全都接下了,与他道了谢。
离开大堂时,我瞥见了另一侧窗边盛开的红梅。
秋日怎么会有红梅?
我忍不住朝那走了两步,凑近了才发现那不是真的红梅,而是用蜡液在枯枝上捏出来的。
有些失望,但还挺新奇。
“你从前没见过这种腊花吗?”杜晓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便也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
“那你大概是个富贵公子哥,”他说,“这种做法在民间还是蛮常见的,过年过节的时候不舍得买真花,就用攒下来的废腊捏一捏,好看又省银子。”
“说不定我穷得连蜡烛都买不起呢?”
杜晓想也不想,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刚到这儿的时候穿的那身衣衫做工极其精细,阿嬷说用的布料起码是十几两黄金一匹的。”
我揉了揉额角,依旧对过去毫无印象。
出门前,我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蜡液做的红梅。屋里明明空无一人,杜晓也往前走远了,我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红梅会开一整个冬季,可以陪……常来……”
谁在说话?
我问出了声,但回答我的只有从旷野上拂来的微风。
在原地呆愣了半晌,那声音没再出现过,我感到背上发寒,搓了搓胳膊赶紧跑走了。
回到醒来时所在的那间小屋里,我拿出书和乌金石开始尝试学习新技能。
那册子上有一章名为“心相惜”的内容吸引了我的注意。
它上面说,只要按划线的顺序将图案刻到石头上,然后在晚上睡觉时将这块石头放在自己的枕边,就可以在梦里见到潜意识里最想念的那个人。
我有点想试试。
说不定能找回一点记忆。
拿着刻刀虚空比划了好几次之后,我十分紧张地对金乌石下了手。
但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刻着刻着我的思绪就突然放空了,之后的一连串动作都像是被别人牵着完成的一样,非常顺利。
将石头拿到眼前欣赏时,我看着那明显透着金光的完美图案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么漂亮,一次就成功……难道,我是天才?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色渐暗,阿蓬过来喊我去吃饭。
我跟着他往西走时仰头看了看天际,发现这儿并没有落日,天黑看上去就像是一片黑幕直接从顶上开始往下压。
“太阳在何处?”我问阿蓬。
阿蓬说不知道,“虽然苜都有白天黑夜之分,但我从来都没见过朝阳和晚霞。”
人为打造的宜居之地和自然比起来,到底还是有些许不足的。
因为天黑了之后伸手不见五指,我便和其他人一样拿碗盛了饭菜,打好热水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阿蓬就住在我隔壁,他让我夜里关好门窗,说虽然这里大部分时候都很安全,但防备之心不可无。
我点了点头。
天全暗了,蜡烛的光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显得很是微弱。
抓紧时间洗漱完,我便恭恭敬敬地捧着石头上了床,将它好好安置在枕头上。为了它能发挥作用,我甚至还虔诚地朝石头拜了拜。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拜起了作用,入睡后,我真的在梦里看见了人影。
是一个坐在雪里抱着鹿的长发男人,看不清面容。
他对我说,“圣上,您来得有些晚了。”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长发男子是谁?
晚安!
ps:俺恨早八!!!明天会多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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