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商量,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讲,虞殊坐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提一句他的见解, 或者帮我补上我没考虑到的内容。
起初, 我还有些畏手畏脚, 因为担心阵仗大了会惊动兆王,所以说出来的方案比实际我心里想的要收敛许多。
虞殊看出了我的顾虑。
他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到春闱那会,兆王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言外之意很明显,铲除兆王的势力, 就在近期了。
我问他,“父皇到底安排了些什么?”
现在知道的只有多年前安插人手和找到亲兵营的事情, 白日里我问他,想详细了解一些, 却被他岔开了话题, 没得到解答。我正好奇着呢。
“很多,”虞殊道, “只是先帝有言, 大人之间的麻烦事让大人自己去解决就好了,留给小辈操心是窝囊人的做法。何况, 如今万事俱备,圣上无需分出心神管这些琐事。”
“哦, 大人, ”我揪着蜜饯果干, 将它撕成一条一条的, 嘟囔着,“你知道却不告诉孤,原是因为你把自己也当大人算,将孤看作小辈么?”
虞殊被我这副模样惹得忍不住发笑,欲要开口解释,我就伸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小把糖丝,堵着不让他说话。
“既然这样,那你日后便不能再以大欺小了,你要让让孤。”
“嗯?”虞殊含糊地发出了疑问,不知道我这一出打得是什么算盘。
我挑了挑眉,洋洋得意,“今夜孤要在上头。”
那伪造的起居册上写着的东西,让我一连做了好几日春梦,梦里都是眼眶红红、含着泪意承欢的他。怎么说也得亲眼见一见吧?
再者,昨夜是他,今夜是我,一人一回多公平。
我心中无形的算盘拨得飞快,光想着就觉得春光无限好,嘴角忍不住地要向上飘。
虞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不疾不徐地将果干咽下后,问我,“圣上的腰不酸了?”
酸还是有点酸的,但毕竟年轻身体好,缓了一个白天,现在我觉得自己又行了。
“这不妨事,”我很大胆地畅享美好生活,“孤可以的,再不济,你可以坐着。”
虞殊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瞧着我。
我背后有些发寒,但显然期待要比那点无端的惧怕多得多,于是毫不退缩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夜里的事夜里再说,”虞殊低头抿了口茶,“先谈正事吧。”
他没明确地拒绝,我就当他同意了。
心中欢喜之下,我忍不住从他手中拿过杯盏,故意将他喝过的地方对着唇际,也抿了一口。
虞殊只浅笑着望着我,任由我胡闹。
“你们想什么时候动手?”
微凉的清茶滑入咽中,我稍稍压下了些心中悸动,正色道。
“圣上觉得何时适宜?”
“孤瞧着兆王的生辰那日便很不错。”我存了份报复的心理,眸中闪过几分晦暗。
他害得虞殊提到生辰就想起那日的惨剧,想起自己逝去的亲人,我很想将这份痛苦也送给他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就听圣上的。”
给兆王安排一场别开生面的生辰宴。
排除了一项心头大患,我做计划时总算放开了些手脚,准备大刀阔斧地改制度,肃清朝堂。
旧臣能让我放心用的不多,踢掉一批在前朝长久扎根的人,我势必需要新的人手来填补空位。
而且这些未来的新臣子背后,最好没有与世家大族的牵扯,更重要的是,不能被干预。
那些贫寒出身的学子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原先,科举只有按部就班读书考上去这一条路可以走,偏远的、相对条件艰苦的地方的学子们要想冲出重围,实属不易,对我的计划也不大有利。
我想在原有的基础上,再为他们单独加一条稍便捷些的路径。
我管那叫——巡举制。
巡举制的具体内容就是将礼部的一些人下放到各城,在城中的每处学堂寻找有真才实学的人,然后将他们集中在一块上课,一年或两年后带到京城来考试,达标的便可留下入朝或派遣回乡为官。
巡举与科举并行,能招揽到的人才说不定就可以多一些了。
不过这只是一个初步想法,肉眼可见的缺陷与漏洞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方面,我也需要再和虞殊一块一点点地扩充起来,后面还要问问太傅和相爷的意见,如此才好真正地下决定拟旨。
烛光下,我盘膝坐在榻上磨墨,一边想一边说。虞殊低着头执笔在纸上替我记录,柔顺的长发散在颊边,弯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虽然虞殊夜里看不太清,但他的字依旧端正好看,和人一样俊雅。一长串记下去不慌不忙,都没写过错字,也没偏过位置,不愧是史官后人。
我看着看着,突然就跑了神,张着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圣上,”虞殊狐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停住了往下写的动作,“长的好看也要写吗,这是什么要求?”
我“啊?”了一声,而后猛然清醒了些,“孤刚刚说什么了,孤不记得了。”
“说要好看的,睫毛长的。”
“不是不是,孤没有那个意思,你什么也没听见。”我捂住了脸。
虞殊搁下笔,叹了口气,道,“原来天下人皆大同小异,吃到嘴的便不稀罕了。殊已经对圣上没有吸引力了,圣上对着殊,心里念着的竟是旁人。”
“既然圣上想找新人,便去吧。”
这是又醋了。
一不小心打翻醋缸叫我手忙脚乱,连忙解释道,“孤没想别人,孤在想你,方才是望着你出了神说了胡话,好看和睫毛长这些说的都是你,不是别人。”
“当真?”
“真的真的。”
我连连点头,下榻跑到虞殊的身侧黏了过去,搂住他结实的腰身和他对视,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诚挚。
“那,圣上还有什么要记下的吗?”虞殊眼中有笑意,似乎看我贴着他的这副模样挺受用。
一讲就讲了大半个时辰,我暂时也没什么想法了,便摇了摇头。其他的到时候给老师他们看了再说。
虞殊也写了那么久了,夜里烛火就算再亮,光线到底也不如白日的好,长时间用眼太伤,对他不好。
若不是他说两人分工能快些,这记录的活本该是我顺道一块做了的。他替我着想,我也自当疼惜他。
“收起来吧,”我说,“想不到什么了,旁的明日再说。时候不早了,该沐浴了。”
“圣上想在哪沐浴?”
我摸了摸鼻尖,脸上一红,“看你。”
虞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圣上想看殊,那便是要去暖池阁共浴了。”
“你,你分明知道的,孤说的哪是这个意思!”我的耳朵不自主地开始发起烫来,将额头抵在他肩上,轻轻地撞了一下表示羞愤。
“那圣上不想与殊共浴吗?”虞殊将我鬓边的碎发往后抚了抚,语中带着明显的笑意,显然是在借机调侃我,拿我逗趣,“哦,殊知道了,圣上心中念着长睫毛的貌美书生……”
我捂住了他的嘴。
再放任他说下去,我就要冒烟了。
其实他早就让宫人将暖池阁的汤泉备好了,一进去就能看到池边升腾的雾气,架子上也挂了干净的衣物。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坦诚相对了,但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一想到今天我才是那个该主动的人,便努力克服了羞意,迅速除去衣衫下了水,甚至还朝虞殊伸了伸手,想帮他脱衣服。
只是他大大方方把系带放到我手中,让我抽开时,我又不敢了,给他还了回去。
虞殊对此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而后入水朝我靠近。
“嗯——”
也不知他的手按到了我腰上的哪处,酸涩感突然席卷而来,我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像突然被套了铁坠子似的要往下沉。
虞殊把我抱进怀里,俯身在我耳边说,“圣上,腰真的不酸吗?”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气流激起一阵战栗。
“不酸,”我扒拉着他借力,咬牙也要给自己撑场面,“一点也不酸,孤可以的。”
主动的人才有主动权。我深谙这一道理,并努力将它运用于实践。
但我忽略了一个问题,虞殊比我高。
在平地上,我想吻他,垫垫脚或者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低头就好了。而此刻,让他低头会显得我不够有能力,在水里垫脚的动作又很难做到。
因为被他按了一下,我的腰就莫名其妙地泛酸,还一直在控制不住地要往下沉。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尝试几次都够不到后,我开始生自己的气了,抿着唇敲了一下腰际,想让它给力一点,别在这个时候出问题掉链子。
不过,敲一下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效果,还适得其反了。
我捂着腰憋红了眼眶,心想,流年不利,今日不宜共浴。
虞殊把我一连串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无奈又好笑地替我揉着腰,倾身将我抵在暖玉上吻了下来。
“还是殊伺候圣上吧。”他说。
我以为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心中的郁气散了些,眼里冒出了期许的光彩,道,“你真贴心。”
但……
他的手怎么走错了地方?
这个流程怎么和昨夜差不多,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还有,他为什么要让我转过身去,还把我抬起来了?
“唔!”混沌初开,白光乍现。
直到这一刻,我才迟钝地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彻底走偏了。
“虞殊!”我愤愤地叫了他一声,然后就被堵住了嘴。
他在我颈侧低笑着,说,“圣上,夜还长,殊伺候您。”
【作者有话说】
宴宴反攻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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