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完结】>第59章 三傻狗齐聚扯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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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于举办婚礼的酒店十分豪华,仅占地就有上百亩,从大门入口至酒店礼堂,需要转过数个盘曲萦回的弯道。

  一辆黑色加长林肯缓缓从门口驶入,从车前透明的挡风玻璃望进去,隐约可以瞥见头戴白纱的少年,他身形清瘦,婚纱领口包裹着的脖颈纤长优美如天鹅。

  “他妈的!这个死变态!”

  停在路边的奔驰越野车内,男人暴躁地砸了一拳方向盘。

  他五官线条深刻浓烈,眉毛粗黑,一双琥珀色眸子被阳光照射得反光,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桀骜难驯的刚硬气质,仿佛站在万兽之颠的雄狮。

  只是这头雄狮此刻眉宇压得极低,瞪着不远处驶来的车,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虽然从闻峋把人跟坐牢似的关了一个月,还给他们几个前任发请帖的事情上,其变态程度已经可见一斑,但褚弈着实没想到,闻峋竟然变态到让姜渔穿女装!

  褚弈一双铁拳攥得咔咔作响。

  这狗日的,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都这么变态,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老婆。

  虽然他老婆犯了错,还屡教不改,是个没良心的小骗子,但那也应该由他来教训,轮不到闻峋一个外人插手。

  男人指尖搭在耳机上,眸中逐渐染上势在必得的阴狠,气息却愈发沉静。如同狮子捕猎时,匍匐在长草中,没有人看到那双兽眸中一闪而过的血色。

  直到那辆漆黑的林肯车驶入最佳的包围位置,他才对耳机那头的人一声令下:“动手!”

  瞬间,几辆车从斜刺里窜了出来,为首那辆一个漂亮的漂移,风驰电掣般截在婚车面前,正是褚弈。

  而剩下三辆迅速跟上,牢牢堵住了其他方向,华丽的加长林肯转瞬成了瓮中之鳖。

  婚车被迫停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十来个高大壮硕的黑衣男人从四面八方跳下来,纷纷拔.枪对准了车里的人。

  褚弈砰的一声合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跨来。

  他手握着枪.柄转了几圈,准确无误地对准林肯车的车胎爆了一枪。

  车胎上顿时出现一个孔洞,氮气很快随着孔洞漏了个光,车身都倾斜下去,显然是无法再继续开了。

  褚弈见状,唇角衔起一抹冷笑。

  他这次抱了一定要把姜渔抢回来的心思来,带来的家伙自然是真的。

  只是国有国法,他到底也不打算真闹出人命来,因此枪虽然是真.枪,但除了他打出的第一颗子.弹,其余装的都是平时用于演练的空包弹。

  这种子.弹虽然取不了人性命,但在近距离下,也足以将人打伤,从而在短时间内限制对方的行动。

  最重要的是,武器带来的震慑能够在战场上唬住敌手,抢占先机。

  男人眉眼阴狠桀骜,显然是不打算绕弯子,单刀直入道:“把人交出来,别逼我浪费第二颗子弹。”

  空气安静了十来秒,就在褚弈已经等得不耐烦时,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略有些皱纹的中年男人面庞。

  褚弈认得,这是闻峋身边的那个管家。

  管家在闻峋身边待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即使被人用枪指着,面上也很是波澜不惊:“褚先生,这里不是您可以随地撒野的地方。”

  褚弈瞥了眼车座内,冷笑一声:“少废话,不想逼我动手,就老老实实把姜渔给我。”

  管家道:“姜少爷和先生领过证,已经是合法夫妻,褚先生在大婚之日强抢他人妻子,未免太厚颜无耻。”

  听到那个刺耳的词语,男人一张脸陡然阴沉了好几个度,兽一般的瞳眸被血色染红,竟是已经迸发出了杀意。

  冰冷坚硬的枪.口瞬间抵在了管家的太阳穴上,褚弈声音森寒如铁:“我给你最后三秒钟思考,一,二,三——”

  就在男人食指将要压下,漆黑枪械几乎发出细微的咔擦声时,管家开了口:“放人。”

  “是。”

  沉重的车门缓缓拉开,身披白纱的少年坐在一群黑衣保镖中间,仿佛一堆泥巴里面的雪白汤圆团子。

  只是这汤圆团子似乎被吓到了,安静地缩在原地,单薄瘦削的肩膀微微发着抖。

  洁白的头纱一直垂落到胸前,层层叠叠,遮挡住了少年的面容,只看得到那纤瘦细腻、弧度美好的下巴尖儿,白雪似的。

  褚弈喉头一梗,即使在收到请帖时再怎么生气,想着把人带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此刻看着少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还是心软得像猫抓。

  他收敛了脸上的凶狠神情,放柔了声音:“别怕,我救你出来。”

  说着对少年伸出手去。

  可那只带着白色蕾丝镂空手套的纤纤素手,却迟迟没有放进他的掌心。

  褚弈浓眉一拧,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只纤细的胳膊,把少年往外一扯,径直落到自己怀里。

  男人常年练武,一双臂膀宽阔有力,直接隔着厚厚的婚纱抄起少年的膝弯,将人拦腰抱了起来,长长的婚纱下摆拖曳在地上,像是雪白飘渺的云。

  少年在他怀中轻颤着,仍是一声不吭的模样,连手指都蜷缩着,不敢像往常一样来抓他衣服,像是真的被吓坏了。

  褚弈心里虽然对此不太高兴,但也明白寻常人第一次看到枪,害怕是正常的事情。

  可他的眉头还是微微皱起来。

  不知是不是穿了婚纱的缘故,他总觉得怀中人的手感抱起来的往常不太一样,似乎要重上一些。

  难不成姜渔被闻峋关起来这段日子还吃胖了?

  男人英俊的眉眼笼上一层阴云。

  这小骗子日子过得还挺舒坦,把他骗得狼狈万分,自己倒是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地吃好喝好。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要是姜渔真在闻峋那里被养瘦了,他怕是会更生气。

  褚弈抱着人大步往自己车那边走,还没走出两步,膝弯忽然袭来一阵剧痛,他身体一个不稳,险些跪下来。

  他看了眼怀中的少年,显然因为被剧烈颠簸的那一下而更害怕了,被头纱拢住的雪白肩膀抖得像筛糠。

  “别怕,老公带你回家。”

  安抚完少年,他才转过头去,看被打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那是一根针剂。

  通常用在这种时刻的针剂,里面装的都是麻醉药物,被打中的部位或是全身,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丧失知觉,失去行动能力。

  可被打入他膝盖弯的这一根,带来的却不是知觉的丧失,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被一千只蚂蚁在血肉里撕咬,又像是被锋利的刀子贴着骨头刮过。

  褚弈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但让他中药的人,摆明了是要折磨他。

  身后,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光听脚步,就能想象出来者的步子迈得缓慢优雅,极有风度。

  褚弈牙齿几乎咬碎,却仍不肯放下怀里的人,他咬牙对手下人说:“给我拔掉!”

  可回应他的,是周遭响起的一阵阵肉.体倒地声。

  褚弈才发现他带来的人身上都已经中了针剂。

  “没有用的。”一道含笑的温柔声线蓦地在身后响起。

  徐晏书一身修剪合度的高定纯白色西装,衬得整个人宽肩窄腰,长腿笔直。

  他迈步走来,风度翩翩地停在了身穿雪白婚纱的新娘身旁,一身白与少年的白纱极为相衬,仿佛他才是今天迎娶新娘的那个人。

  男人笑容俊雅:“药剂已经进入了你的血液,我劝褚少校还是早些去医院看看,否则下次见面,褚少校可就是瘸子了。”

  仿佛为了印证男人的话,小腿处的剧痛愈演愈烈,甚至还有往大腿蔓延的趋势。

  褚弈额上鼓起青筋,目光恨不得将来人撕碎:“徐晏书,你是太监吗?只会玩儿些下三滥的阴招。”

  徐晏书笑容一寸未改,眼角眉梢似都挂着春风:“哦?褚少校青天白日强抢他人.妻子,可真是光明磊落,徐某佩服。”

  褚弈整条腿疼得像是被火烧,抱着少年的臂膀却很稳,他唇角扬起一抹嘲讽:“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来抢亲的,你在那儿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我老婆最讨厌装逼的人,你说是不是,老婆?”褚弈对着怀里的少年挑了挑下巴。

  少年却仍旧没有回答,身体甚至抖得更厉害了。那张小脸半掩在好几层白纱下,看起来比纱还要白上几分。

  徐晏书见状,道:“你吓到他了。”

  他声音温和,字句却无不含着讥嘲:“你连小渔的喜好都不清楚,比起装逼的人,他更讨厌凶恶暴力的人。”

  徐晏书视线落在身披白纱的少年身上,轻笑一声:“毕竟,闻家大少逝世前,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君子,不是吗?”

  褚弈脸上肌肉几近扭曲。

  他怎会不知道姜渔喜欢什么样的人,姜渔从前就说过不喜欢他凶,也不喜欢他打拳,在遇到姜渔之前,褚弈的脾气比现在还要暴躁好几倍,他家世尊贵,从小就心高气傲,几乎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可自从姜渔说过不喜欢他那么凶之后,他已经将大部分的坏脾气都收敛了。

  只是他还是没办法不承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再怎么收敛,也不可能收敛过徐晏书这种本身就带着书卷气的温柔类型。

  徐晏书看他这副气息粗重,说不出来话的模样,眼底浮起一层看待手下败将的轻蔑,他朝着褚弈伸出手:“把他给我,他在你怀里一直发抖,你没看见吗?”

  而抱着少年的男人却似发了狠,他分明被疼痛逼得流下涔涔冷汗,却仍然不肯放开怀里的人,仿佛拼死守护自己配偶的大型兽类,一双眸子烧得通红,恶狠狠环视着周围逼近的敌人:“谁敢抢他!”

  男人粗硕的手臂肌肉鼓起,紧绷到快要撑裂身上的衣服,拳头捏得发出骨骼摩擦的清晰响声,像是谁敢靠近就要把谁砸成粉末。

  即使是被打伤爪子的狮子,也依然存有强大的震慑力,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敢第一个上前。

  徐晏书眸光一冷:“还愣着做什么?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一群打手对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扑了上去。

  褚弈虽然实战经验丰富,对待寻常打手可以一敌十,但到底负伤在身,更别说怀里还抱着个人,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条腿能行动,任凭往日再怎么厉害,最后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被徐晏书那双贱手抢走。

  “我杀了你!”

  褚弈被摁在地上,身上足足压了四个男人,分别制住他的四肢,这才堪堪将他摁牢了。

  面对那双血眸中的滔天杀意,徐晏书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徐某扫榻以待。”

  说罢,抱着怀中的少年转身欲走。

  可不知怎的,少年在他怀中抖索得比在褚弈怀里还要厉害,跟只吓破了胆的鹌鹑似的。

  徐晏书皱㑲楓眉。

  不应该啊,和他比起来,明明是褚弈更凶恶可怕一点。

  就在这时,徐晏书脑中有念头一闪而过。

  从用针剂打中褚弈到抢人,过程看似曲折,但实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徐晏书一时没注意到,姜渔竟然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徐晏书的脚步停下来,他望着怀中不停发抖的少年,轻声唤道:“小渔?”

  少年战栗着,没有回答。头纱覆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五官与神情。

  徐晏书眸中神色渐渐覆上一层冰冷,一个荒谬的猜想在他心里成形。

  下一刻,他将少年放下来,伸手揭开了覆在少年面上的白纱。

  空气仿佛一寸寸凝固,连被摁在地上的褚弈都停止了挣扎,抬头愣愣望着穿着婚纱的少年。

  那是一个与姜渔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年,身高和胖瘦都很像,而那张脸看骨相,原本只有四五分像,但铺了厚厚一层脂粉,被人用高超的化妆技术硬生生改到了六七分,再加上覆在头上的五层白纱,几乎以假乱真。

  徐晏书一张俊脸结成了冰。

  那面上不再有之前的半分温和从容,他抓起吓得面色惨白,魂不附体的少年,一字一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呜呜呜...别、别杀我...”

  徐晏书还没说话,趴在地上的褚弈先开口了:“你说什么?你他妈连自己假扮的是谁都不知道就在这里骗人?”

  “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都是闻先生让我扮的...别杀我,求求你们...”少年明显也是被这一连串阵仗吓怕了,话都说不清楚。

  徐晏书心知问不出什么,松了手,冷冷对褚弈道:“蠢货,我们都被闻峋耍了。”

  话音刚落,两道麻醉针破空而来,一左一右,直直刺进他的两条腿中。

  徐晏书不似褚弈那般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强韧如钢铁的身体,被强效麻醉剂打中,双膝猝不及防一软,竟直接狼狈地跪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自侧方传来,最后,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停在了他跟前。

  “两位贵客大驾,未曾远迎,是闻某怠慢了。”

  徐晏书银牙紧咬,想要站起身,腿上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用双手暂时撑着身体,将姿势艰难地改为单膝跪地,好跪得没有那么难看。

  而他带来的人,竟也已经和刚才褚弈的人一般,全都被麻醉剂弄得躺倒在了地上。

  闻峋不仅狸猫换太子,还给他们来了一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晏书脸上从容的假面如白垩般破碎,再做不出一点伪装,恨恨盯着㑲楓来人:“你把他藏哪儿了?”

  闻峋居高临下,面色冷淡地睥睨着地上的两个人。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闻峋以前老婆被人偷吃了不知多少回,现在自然也学聪明了。

  他的确是给褚弈和徐晏书都发了请帖,只不过,请帖上的地点是假的。

  甚至,为了避免二人去核实,从闻府发出去的请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写的假地点,而直到婚礼当天早上,才有专人挨个去告知宾客真正的婚礼举办地。

  不仅如此,闻峋还派人将两个地点都布置成了婚礼现场,提前三周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在假地点准备,丝毫不掩盖风声,就是为了确保二人上当。

  此刻,面对这两个手下败将,闻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堆垃圾:“内人害羞,就不出来迎客了。”

  “闻峋!你这个贱人!”

  压在褚弈身上的黑衣人换了一拨,男人却仍然双目如喷火,一副铁骨铮铮的傲气模样。

  “你以为姜渔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也就是因为你这张和闻淙一模一样的脸!没了这张脸,你他妈什么都不是!”

  褚弈脸都被压得贴在地上了,唇角却扬起一抹畅快的笑:“老子明天就把你这张脸皮剐下来当抹布擦脚,我看姜渔还稀罕你哪一点!”

  闻峋眸光冰冷,看着他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件死物。

  “阿锋。”他淡淡道。

  立刻便有人上来,恭敬问:“先生,打到什么程度?轻伤一级,轻伤二级,还是重伤致残?”

  闻峋:“留口气。”

  “是,另一个呢?”

  闻峋瞥同样被摁住的徐晏书一眼,道:“先留着儆。”

  “是。”

  那边很快响起褚弈的一声声闷哼,一边哼一边大骂,将闻氏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闻峋眉心微蹙。

  他在想姜渔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褚弈的,疯狗一样。

  锃亮的皮鞋停在徐晏书跟前:“徐先生,看清楚了吗?”

  徐晏书一张脸绷得快要裂开,他不像褚弈那么粗野大条,自然听懂了闻峋刚才的暗讽。

  杀鸡儆猴,褚弈是鸡,他就是那只被儆的猴。

  他冷眼看着闻峋,似是要维持最后的体面:“你用不着在这里假慈悲,既然是我棋差一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峋眸色冷漠地看他两眼,忽然轻轻地勾起一个笑。

  男人面容英俊深邃,薄唇轻启:“两位贵客不辞舟车劳顿,前来恭贺我与夫人新婚,闻某怎敢不以礼相待。”

  他拍了拍手,便有侍者端来一个木托盘,上面置有两杯酒。

  闻峋执起酒杯,走到徐晏书跟前,眸光冷冷下睨:“一杯薄酒,算是代内人谢过二位的祝福。”

  说罢,他手腕微微倾斜,那昂贵清亮的酒液便从杯沿流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徐晏书脸上。

  另一杯酒,则平等地洒在了鼻青脸肿,嗷嗷狂吠的褚弈脸上。

  闻峋神色漠然地收回手:“还望我与二位,从此扬镳分道,后会无期。”

  *

  沉重的木门上,响起男人指节的敲击声。

  “小渔,你换好衣服了吗?”闻峋站在门外说。

  没有人回应。

  闻峋脸上却也并无什么波动,姜渔现在经常都不怎么理他。

  半小时前,他接到看管姜渔的负责人的电话,说少年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在里面哭,说要最后和朋友说会儿话。

  闻峋左右还要去处理褚弈和徐晏书这两个麻烦,需要耗费一定时间,便答应了让姜渔先在房间里休息,等他过来。

  他又敲了两下门,还是没得到回应,便直接拧开了门把手:“小渔,我进来了。”

  少年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床边,脑袋上戴着一顶头纱,雪白的布料从头顶垂至后背。

  闻峋微微蹙了蹙眉。

  他记得原本设计的造型里,没有用头纱,是完全的男性造型,难道是姜渔临时改了主意?

  “怎么想起用头纱?”他问。

  少年还是不说话,不仅不回答他,连坐着的背影都一动不动。

  闻峋察觉到什么,眸色陡然一寒。

  他快步走过去,猛地揭开覆在少年头顶的白纱。

  下面的面容显露下来的那一刻,男人的脸色骤然阴沉到极点。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雕得栩栩如生的木偶人。

  *

  一小时前。

  更衣室。

  镜中的少年肤色白润如珠玉,明眸乌黑,唇瓣朱红,只施了薄薄一层粉黛,已是人间绝色。

  尽管杨昕仪已经见过不少次姜渔化了妆的模样,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感叹:“小渔,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比明星还好看。”

  姜渔由着身后的发型师给他上最后的定型发胶,在镜子里眨着眼睛冲杨欣仪笑了笑:“那等我做了明星,第一个给你签名。”

  杨昕仪扑哧一声笑出来:“说真的,我觉得你要是一直跳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全国知名的舞蹈演员。”

  “或许吧。”姜渔眼睫蓦地低垂下来,“也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再站上舞台了,闻峋大概不会允许我那么抛头露面。”

  明明是举行婚礼的日子,少年却低敛着眉眼,红润的嘴唇抿着,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连一旁的发型师都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动作微顿了顿。

  发型师看了漂亮得跟天仙似的少年几眼,犹豫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

  罢了,这等身份的人物,不是她们这些普通人所能置喙的。

  她默默地给少年把最后一丝头发捋得服服帖帖,说:“可以了。”

  说罢,转身要去招呼外面接送的保镖进来,这些保镖是闻峋派来,专门护送姜渔去婚礼现场的,足足有二十来个人,个个都配有麻.醉.枪。

  “张姐。”一直闷闷不乐的少年忽然开口,“能留给我一些时间吗?我想和昕仪说会儿话。”

  他垂着眼,无害又脆弱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要碎了,极是惹人心疼。

  张姐提前半个月就去过别墅,为姜渔量身设计发型,对少年这段时间的不开心,也都看在眼里。

  她终究生了几分恻隐之心,总归这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看守,少年就是插翅也难飞,便道:“好吧,那我去和他们说说,不过时间到了,你就得出来。”

  “嗯,谢谢张姐。”

  更衣室里没有监控,大门一合上,少年脸上的恬静温顺乍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昕仪看他一眼,发自内心地夸赞道:“我好像知道那些男人是怎么被你哄得团团转的了,你不去演电影真是屈才。”

  姜渔诚恳道:“谢谢谢谢,你也不赖,演得我差点以为你是真心祝福我结婚。”

  杨昕仪冷哼一声:“闻峋这个贱人,等你逃出去了,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姜渔:“别废话,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杨昕仪动作迅速地从自己的大包里翻出一个小包,递给姜渔。

  姜渔打开,里面是两张有些痕迹的银行卡、几件黄金首饰、一个崭新手机和一叠用红包装起来的现金。

  “他们查得很严,我只敢留下一万块礼金,再多现金就不敢带了,银行卡和电话卡都是我男朋友表弟的旧卡,闻峋应该没那么快查到,你后面需要现金再和我说。”

  姜渔拉上小包拉链:“够用了。”

  少年平日里总是一副柔柔弱弱,需要依赖人的样子,杨昕仪突然看他这副冷静果决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小渔,你出去安定下来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拿到手机后,姜渔给杨昕仪发去的聊天消息看似正常,却极其隐蔽地包含了一句暗号。

  这个暗号是他们在孤儿院里做游戏时用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意思是救救我。

  杨昕仪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姜渔的音信,突然收到姜渔发来的消息,里面还包含着求救讯息,和发小从小到大的默契让她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虽然无权无势,但因为练拳击,身边也认识了些朋友,其中就有一个拳击教练曾是雇佣.兵出身,知道一些通往灰暗地带的门路。

  杨昕仪把姜渔给自己买的大平层抵押给了银行,换取了几百万贷款,雇了二十来个要钱不要命的佣.兵,打算把姜渔从魔窟里救出来。

  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总要试一试。

  姜渔抬起头来看她,眼睛也有些湿润。

  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把朋友牵扯进来,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算准婚礼上徐晏书和褚弈一定会来抢婚,而闻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会有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防备两个难缠的男人上,如果他们大闹婚礼现场,更是给他的逃跑计划提供了方便。

  只是,杨昕仪一个平凡幸福的女孩,是冒着可能会被疯子报复的风险来救他。

  姜渔轻声说:“昕仪,谢谢你。”

  杨昕仪红着眼睛,嘴角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害,搞这么煽情做什么,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

  “嗯。”姜渔问,“那些人还有多久到?”

  杨昕仪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了,我刚过来就给他们发了定位。”

  话音刚落,门口骤然传来劈里啪啦一连串重物倒地声。

  姜渔眨眨眼:“你的人身手不错嘛。”

  说罢拿起小包,步子欢快地跑去开门。

  可当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却骤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