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完结】>第49章 “他已经死了!骨头都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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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

  “徐少,您还不下班吗?”副组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对面前专注于药剂实验的男人说道。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不用。”徐晏书埋头于手上的事情,没有抬头。

  副组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再次开口:“可是,您已经连续工作快24小时了,连口水都没喝过,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吃不消...”

  徐氏上次研究出的新药已经上市,反馈比预计中好了几倍不止,而作为组长的徐晏书连着半个月都没来实验室,副组长以为他是暂时放下这边,去忙别的事情了。

  可副组长没想到,他昨天大半夜回实验室拿落下的东西时,正撞见男人戴着橡胶手套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摆弄,一张消瘦到突出骨骼的面庞被白炽灯照得惨白发绿。

  那一瞬间,他甚至没认出来这是向来风度翩翩的徐家大少,还以为自己是见到鬼了,吓得腿都软了一下。

  而最近上面又派发了新的工作,副组长忙起来,早上六点就到了实验室里,却没想到徐晏书居然还呆在实验室里,不仅如此,还在接下来一整天不吃不喝,都没从实验室里出去过。

  现在年轻人熬夜猝死的新闻不在少数,副组长也担心这位徐家少爷在实验室里出什么事,到时候整个组都不好交代。

  见他说了一通话,面前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副组长又忍不住喊了声:“徐少?要不您先去吃点东西再...”

  “我说,不用。”高大的男人如同一支久久未活动,四肢僵硬的木偶人一般,身体未动,脑袋却机械而缓慢地偏转过来,“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那张面容生得清俊,眉眼疏朗温和,如同春日淡色晨曦下的远山,本是极好看的,而此刻,那双眼眸里没有任何亮光,充斥着一种无机质的深黑,仿佛不是活物,被盯上的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够、够了...”

  年过三十的副组长被盯得呆愣在原地,只觉得那目光仿佛什么阴暗湿黏的东西,缠在身上,他大脑闪过一瞬空白,甚至无法做到主动移开视线。

  最后,是男人缓缓收回了目光,他声音冷淡,像是连表面的温和都懒得去伪装了:“滚吧。”

  “是,是。”副组长脚底生风地收拾东西跑了,直到走出实验室的大门,背脊上还残留着一阵恶寒。

  他望着黑漆漆的夜色,蓦地打了个冷颤。

  这位徐家大少,之前有个漂亮可爱的小男朋友,他是知道的,研究所的所有人都知道。

  毕竟那位小男朋友是个黏人的主,以前经常在徐晏书工作的时候,来这边找他,徐晏书也从不在他们面前避讳,温柔又大方地介绍这是自己的爱人。

  只是从几个月前,大家就在传徐少和那位小男朋友分手了,而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分手之后,向来温和宽容的徐晏书就像变了个人,男人面上虽然常挂着笑,但行事风格却冷酷得让人害怕。

  之前两人看上去感情那么好,副组长还以为他们往后是要结婚的,有一次打趣问当时脾气还很平易近人的徐少,得到的也是肯定的回答,结果才几个月,怎么就分手了呢?

  他望了一眼大楼里孤寂的那片灯光,自顾自摇了摇头,决定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再去触这位的霉头了。

  *

  洗手间内,徐晏书身形萧索地立在镜前,和镜中那双漆黑漠然的瞳孔冷冷对视。

  镜中人面庞消瘦,眼眶在面皮上形成两个深深的凹陷,眼白出爬满蛛网般的血丝,眼珠却是透不进光的纯黑,猩红与黑暗撞在一起,显得恐怖又诡异,半点儿不见曾经干净温润的模样。

  半晌,他缓缓抬起手,凑近鼻间。

  即使已经洗过很多遍澡,不用怎么费力都能闻到身上浓郁的男士沐浴露香气,但仔细嗅闻,还是能闻到那层香气掩盖之下的,淡淡的酒气。

  男人清俊的眉有些不悦地皱起。

  毕竟连着几十个小时在密闭的房间里宿醉,昼夜不分,身上都被刺鼻的酒精味浸透了,大量酒精进入血液,短时间被代谢不完,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宝宝不喜欢喝酒的男人呢。”

  徐晏书单手撑在洗手池旁,望着哗啦啦流个不停的水龙头,不知在对谁说话。

  从前他去应酬回来,就算仔细洗过澡,身上多少还是会残留一点酒味,而姜渔就像一只嗅觉敏锐的小兔子那般,闻到了一丁点酒味就要吵,用雪白的双腿蹬他,闹着不让他亲。

  很娇气,但也很可爱。

  那之后,徐晏书即使是应酬,都很少喝酒了,大多以果汁代替,实在避不开的,也会尽量少喝。

  忆及往事,男人心情仿佛突然好了许多,冰冷的唇角的勾起一丝愉悦。

  他薄唇微启,声音轻缓,仿佛含着无尽的温柔,眼眸却黑暗得可怖:“等过段时间,再去带宝宝回家吧。”

  *

  窗外鸟鸣悠悠,春日和暖的阳光从落地窗前透进来,落在沉睡的少年脸上。

  他面颊白皙,肌肤细腻如软玉,眼睫纤长浓密,天生带着微微的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安静又乖巧的模样,像个童话书里走出的睡美人。

  即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也漂亮得让任何见到他的人都会为之心动。

  只是这睡美人整个眼眶微微泛着肿,即使在晚上被人用热毛巾小心又仔细地敷过,但奈何皮肤太娇,到了今早都还染着薄暮般的浅红。

  因此又显得有一点可怜,让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闻峋坐在床侧的扶手椅上,胳膊肘靠着把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他眼底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白处也覆着残红,看上去像是很久没合过眼。

  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沉睡的少年身上,拇指指腹时不时擦过无名指上的婚戒,眸色幽深,又带了些大火烧过后的黯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昨晚情绪大起大落,又哭了那么久,姜渔今天睡得很沉,直到快中午才懒倦地掀开眼皮。

  一睁眼,就见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他身侧,英俊面庞上覆着薄薄的冷意,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姜渔看了男人好几秒,才心底发凉地确认,昨晚发生的事不是他在做梦,而是闻峋真的将他潜藏最深的秘密,一寸不落地扒了给干净。

  他的眼睫低垂下来,缓缓地偏过脸,去找自己放在床头的衣服。

  他昨晚穿的,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恐龙睡衣被人脱掉了,换上了轻薄的纯棉短袖睡衣,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裤子也没穿,加上身边坐着一个冷面煞神,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可姜渔在枕头和被子里都找了一通,却没看见自己昨晚拿过来的衣服。这间房是客卧,但因为没有人来住过,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有。

  于是姜渔撩开被子下床,就这么光着个腿向卧室门口走去。

  “站住。”一直被忽视的,沉默着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姜渔转过身:“做什么?”

  闻峋视线下移,瞥了眼他身上只堪堪盖到腰的睡衣,半截圆润的屁.股蛋儿还明晃晃地露在外面,纯白色内裤都似包不住那团浑圆,要从侧旁漏出来一般。

  男人声音里含着压抑的怒火:“你准备就这么光着身子出去?是还嫌把你看光的人不够多吗?”

  姜渔扫他一眼,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你把我的衣服拿走了,我只能自己出去找。”

  闻峋绷紧了拳头,唇线紧抿。

  昨晚姜渔的那一巴掌是在盛怒之下挥出的,使出了全力,就算他力气偏小,也足够在男人脸上留下印记,到现在,闻峋侧脸都还带着淡红色的巴掌印。

  闻峋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哪怕是严苛的父母也没有。

  可以说,姜渔扇他的这一巴掌,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就像姜渔在他人生中的存在,凝聚了一个弱于他数倍的人带给他的欺骗,玩弄,羞辱,重重挥在他脸上,将他的自尊毫不留情地拍碎。

  他原以为今天醒来,他会看到一个和昨晚一样胆怯,恐惧,在他身下狼狈求饶的姜渔,再不济,至少也该从姜渔那里得到一声道歉。

  可他没想到,他得到的只有赤.裸.裸的忽视。

  少年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那双杏眼里不再充满对他的依赖,而是像无情的风,连痕迹都不留地从他身侧掠过了。

  闻峋心里烧着的火越旺,吐出来的字句越尖锐,仿佛淬了毒的刀尖,一定要伤害到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不用找了,毕竟,你以后除了床上哪儿也去不了,用不着穿裤子。”

  这样狠毒的话语,姜渔听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转过身,光着腿继续往门口走。

  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门把手时,闻峋终于忍无可忍地疾步走过去,拦腰将他扛了起来,掼到床上。

  姜渔也不反抗,他像是一块冰冷圆润的石头,没有棱角,不会将人刺伤,但质地又冷又硬,什么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闻峋看了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愠怒像是要冲破血管,终于压抑不住地爆发了出来,他掐住身下人单薄的肩膀:“你这是什么意思?谎言被戳穿后,连装都不想装了是吗?”

  盛怒之下,男人手上的力度并不小,那具薄纸般的身体痛得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可脸上依然没什么反应。

  那张脸雪白娇艳,是造物主的宠儿,美得如诗如画,连一丝瑕疵都挑不出,可无论男人怎样大力地捏着他的肩膀,怎样红着眼睛逼问,那脸上自始至终只有一片寂静的空茫。

  像是一场大梦破碎后,所有美丽的光影都如蝴蝶般飘渺远去,什么都不剩下。

  闻峋掐着那张空荡荡的漂亮脸庞,咬牙切齿:“说话。”

  可姜渔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或者说望着他的脸出神。

  和闻淙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却是截然相反的,从不会在闻淙脸上出现的神情。

  闻淙绝不会用这样含着恨的眼神看他,也不会这么大力地捏到他骨头都在发疼。

  他曾以为幸福触手可及,但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大梦,脆弱得像薄薄的玻璃,轻轻一敲就会碎掉。

  为什么...他的幸福总是会碎掉呢?

  他想要的,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点爱罢了。

  “姜渔!”闻峋看着他那张出神的脸,脖颈上喉结凸起,绷出交错的青筋:“你在想谁?”

  他双眸猩红,一字一句含着血淋淋的恨意与不甘:“你看着我的脸,心里想的是谁?”

  姜渔说:“你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闻峋冷笑一声:“你在想那个畜生是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甩在男人脸上。

  提到闻淙,姜渔一双眼睛里仿佛重新有了神采,含着冷漠与薄怒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闻淙从来没有碰过我,他从始至终都尊重我,爱护我,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接近你就是为了你的脸,你全身上下,我喜欢的也只有这张脸。但现在,你这张脸我也不稀罕了,一个假冒伪劣的赝品而已,我看着恶心。”

  那双漂亮的杏眼冰冷无情,看不见半分欺骗人的愧疚,反倒盛着不加掩饰的厌恶:“还有,你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可以妄加揣测,肆意侮辱,你才是畜生。”

  闻峋手臂紧绷得发抖,一张英俊扭曲得不成形,双目几乎喷火:“可他已经死了!死了!骨头都在火化炉里烧成了渣!姜渔,你看清楚,我才是活着的人,我才是能够爱你的人! ”

  “是啊,他已经死了。”姜渔眼尾挑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他声音很轻,字句却如有千钧,“所以,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他。”

  时值仲春,处处阳光暖融,春和景明。

  闻峋却好似置身寒冬腊月,一颗滚烫的心被漫天飞雪埋葬,一寸寸凉到了底。

  他缓缓松开掐住姜渔肩膀的手,忽然自顾自笑了一声:“姜渔,你对我说过那么多次喜欢,可曾有一句是真的?”

  “没有。”

  姜渔眸光漠然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件毫不在意的物品,吐字冰冷:“一句也没有。”

  风停云止,满室寂然。

  半晌,闻峋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