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张晓月,也只有一条。

周老师,我的投资人马上就要去非洲举行婚礼了。

尽管那里可能会发生战乱,但我还是决定,要去那里,找我的六角星。

林教授帮了我们很多,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投资的意向也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可能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才是我们真实的人生概率吧。

不像以前,只要您在,好像什么事情都是刚刚好。

现在您不在。

您只是临时离开一会儿。

一定是的。

这是在安慰失踪的老周,也是在安慰飘摇中的自己。

这也是出事那天,张晓月发来的。

相信有了冯老的出手帮忙,足够把你的米勒导师给留下了吧。

还好拜托了冯老,不然,你们是要被晒成黑炭了。

老周有些羡慕张晓月的勇气和决绝。

为了理想,不惜冒险,坦然面对每一次对未知的追求。

这就是生活,无论多么荒诞,多么无奈,都要继续前行,继续寻找属于自己的六角星。

然后是徐万程。

老哥,我从孙国龙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尽管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希望你在天堂,能继续无忧无虑。

我请求把你的名字,列为我的名誉合伙人。

如果你不同意,可以托梦给我。

老周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唯一一条让自己陷入被动的消息。

不管自己同不同意,这个名誉合伙人,老周是当定了。

除非现在回他一条消息。

可偏偏不行。

可惜我在这个维度,没有托梦的技能呀。

以后有了的话,一定给你天天好梦。

老周把刚才捡到的那张名片给掏了再来。

连同自己的那张,都摆在了石桌上。

徐先生呀,您这是发了多少张名片出来呀。

竟然能让我在这里也能遇到您的名片。

看来您还专门来开拓过南瓜的日本市场呢。

接下来就是绕不过去的白小琪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老周的脸上,忽明忽暗。

老周犹豫了很久,手指在消息列表上徘徊。

最终,老周还是点了下去,打开了白小琪的消息。

原来,白小琪是把老周的微信,当成了树洞。

把一切想说的话,都发给了,这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新餐馆的生意不如凤来湘的好,可能是大家还不知道我们已经重新开业了吧。要不要发发传单?

下雪了,有点头疼。

身边那些奇怪的人,最近都不见了,可能是跟桥总坦白之后,真的有用?

这是我老家的照片,东水塘的水还是那么清,山还是那么绿,一切都没变,除了我。

小时候,我喜欢在两座山的夹缝里看阳光,那一缕一缕的光线,特别亮。

想起了妈妈的话,背篓不能装得太满。

我最近开始学做菜了,想宴请一位帮助过我的朋友。

看,天上的星星,仔细看,真的很像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背影,很像一位朋友,但不是那位朋友。

……

老周,一条一条地读着白小琪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落入心湖。

好几百条,老周都看完了。

一条条消息,犹如一条条丝线,缠缠绕绕。

也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发现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再一抬头,天也黑了。

这是什么时候了?

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一种迟到带来的本能恐慌,督促着老周迅速收好手机,站了起来。

在起身的这一刻,老周感觉有无数双眼睛迅速收回了目光。

穿过透明挡板,老周扫视了一下。

耳光派声势更盛,从这里已经看不到跪坐着的队尾了。

中间穿插走动着一些人,好像是耳光派里自发的志愿者,帮大家临时解决一些问题。

来供奉的队伍稀疏了很多,但仍持续有人进来扔钱。

老周很是欣慰。

暗道,我明天一定多加会儿班,多抽几十个耳光,把大家服务好。

只要你们多多捐出供奉,模糊介质就更清晰一点儿呀。

在供奉台的旁边,立起了一个小柜台,像是一个接待处。

柜台的外面,贴着几个字。

老周只认得基金两个字。

这应该就是惠子说过的,要为果因基本设立一个现场收款柜台吧。

基金还没成立好,先把柜台给摆出来了。

柜台旁边,是媒体区和直播区,现在倒是很热闹。

摆放了一些箱子,旁边竖起的物料上,写着NhK。

一些工作人员在忙活。

也不知道惠子有没有在里面。

直播区的后面,是转轮派的场地。

转轮派从开始的十几个人,发展到今晚,已经有三四百人亲身来到现场,追随老周了。

其中有一些人是不管有没有老周带队,他们都会自己开转的。

但更多的人,则是在那里观望。

想看看今天为啥老周还不开始转。

是不是骗子,今天喝能量剂也顶不住了,撑不住这一整夜的命运转轮了。

您要是撑不住了,那我们也就不用跟着练了,那不成糊弄自己了吗。

比往天晚了一个小时,老周感觉挺不好意思。

那就抓紧酝酿一下吧。

老周在石桌周围走了走,感受了一下愈发浓烈的寒气。

又看了看头顶的眨眼的星星。

体内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开始聚积。

而趟泥步,就是施展这股力量的最好方式。

一,二,三,命运转轮,虽迟但到,走起……

一蔟光环在远处绽开。

光环层叠着,向四周散开。

无声,威压。

刚好从老周的头顶扫过。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蜂鸣声,在老周的脑袋里响起。

这声音,有些熟悉。

这声音好似一把刀子,一寸寸地在脑袋里平推。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刀子一刻不停地向前推进,直至切碰到了骨头,这刀子才停了下来。

这声音,就在不久之前,也是此般痛苦。

对了,是核电站的作业平台上面。

就在自己拉着即将坠入海里的张广坚。

也是这种嵌在脑袋里的钻心疼痛。

不知道是因为这蜂鸣声,还是到了时间。

老周总算是从命运转轮里走了出来。

被蜂鸣声痛到浑身酸麻的老周,后背已经湿透。

慢慢地,慢慢地,老周让自己的身体熬过蜂鸣带来的不适。

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今天的气温比往天要高。

来打卡的游客也比昨天又多上了一倍。

稍稍有些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