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睛。李衔环忍不住蹙眉，刚想挪动手去挡住，先有只手虚拢在了眼上。他眯缝着眼睛适应了半晌光线，咳嗽了声轻轻嗓子，这才问道：“你怎么没起来？”
“反正也没事做。”徐烺低声回道。
他像是早就醒了，换了身薄衫，腰后垫着软枕头倚在床头。李衔环打了个哈欠，看他半天，才犹犹豫豫道：“神魔殿……”
“下午再去也不迟。”徐烺心平气和回了句，又不出声了。他似乎是在发愣，转生后李衔环总能瞧见他这样，像是心里装满了事，又像是在放空，总之眼里空落落的。日光灰白，叫人实在没精神，李衔环干躺了会儿，没话找话问说：“你想什么呢？”
“想你。”徐烺答说。他顿了下，干巴巴地又补充道，“……的事。”
“我有什么好想的。”李衔环好笑，半支起身子。一坐起来就犯恶心，他强压下去了，心里忽然忐忑又期待，不由道：“你说错了，不是几个月。要生……一个月就足够了。”
徐烺总算偏头看他一眼，不想却是问说：“你那计划里，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怀上吗？”
冬日寒气总是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进来，李衔环有些冷，往被子里头缩了缩。他愣了下，有些窘迫，“没有。我的蛇身——不是双契。”
说完，他心里一跳，意识到自己失言，转眼去看徐烺。奈何徐烺一点反应没有，李衔环心道莫不是没仔细听，他动了动嘴，徐烺忽然道：“我猜，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对吧。”
虽是在问，语气却很肯定。两人对望须臾，他眼见着李衔环本来看上去怔怔的，然后目光一点点变得更加坚毅，不可转移。李衔环点头道：“嗯。因为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我追着旧日回来了。”
徐烺仍是没什么反应，半晌才偏了下头，“怎么做到的？”
他不等李衔环答，自言自语似的，“你是蛇身，也是傍生蛇神的信徒？”
“也是？”李衔环接道。
徐烺挑眉，“梦河许多蛇身的人都是蛇神的信徒。信的是男相本相的那个，也就是……掌管往生与轮回的。”他随手挑起李衔环一缕散落的长发缠在手上，“像你的名字一样，结首衔尾。”
李衔环心砰砰狂跳了几下，总觉得有些异样。他姑且不谈，只转而问说：“于先生？”
“看不出来吧，他们夫妻俩都是蛇神的信徒。”徐烺果然只顺着他道。
顿时心里五味杂陈，倘若厉素红知道了他们信奉的三神本尊现在就在府邸里，只怕又要猫叫了。李衔环踟蹰片刻，声音压低道：“我原是不该过问的，但我想你现在愿意信我了——那些陨铁，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你想知道啊？”徐烺笑笑，瞥了眼李衔环。他这人看着实在温吞，但就是有种折不断的坚韧劲儿。藏在绵软的外表里，不会扎手，但也绝不会改变。徐烺喜欢他的这股子心气，像是自己不曾有过的。他回过神来，只见李衔环点头，缓缓道：“我想知道。”
徐烺收起笑意，亦收回目光。他微微出了口气，说道：“没有为什么，我觉得我需要那些陨铁。至于他们夫妻俩，只是需要钱，顺带暗暗给骊姬找不痛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