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这声怒斥声若洪钟，当时贺子珩就被震的浑身紧绷，闪躲着眼神低下了头。
“……爹。”
大将军听见这声称唤仿佛就像触动了愤怒的闸门，二话不说捞了戳立在旁的棍子就甩了过去。
大有想把儿子当场打死的那个劲头。
棍子挂带着凛冽的风声呼呼而至，贺子珩只是下意识闭上了双眼也不闪躲。
紧张间“砰”一声闷响就砸在了他腿上，他受不住屈膝嘭一下跪在了地上。
腿后的疼麻迅速扩散，抖了下连吭都没吭。
几日前才被罚，他身上的伤痕才刚刚好一些，白皙的颈项顿时迅速泛红。
他知道自己这顿罚还是免不了，即便陛下说不会给他告状，可这景州城内的百姓处处都是眼线，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清澜阁。
怎么可能瞒的住。
回府之后他什么都没做，就安安静静的等着父亲回府，把惩罚都受的板板正正。
“你还有脸叫爹！真是长进了！跟那狗贼混在一处什么腌臜之地都敢进！”
贺子珩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斥骂，动了动嘴角什么都没敢说。
他自然不能将今日天子也迈进清澜阁的事说出来，这顿罚他也早就知道无法避免。
却没想到没有落下紧接而来的棍子，而是大将军痛心疾首的质问。
“街头相传说我贺家子被江府狗贼迷的色欲熏心，我只认为那是谣传！我贺府门楣忠正怎可能跟那种货色狼狈为奸！”
“今日你又跟江不羡厮混到一处，是真动了旁的心思了不成！”
这种质问贺子珩分明可以矢口否认，再像往前一般跟着怒骂江府贼子，自己誓死不与江府扯上干系。
这样他爹的怒气即刻就能消下去大半。
可此时棍棒在面前，当着他父亲言辞厉色的面，贺子珩竟然产生了犹豫。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想说江不羡也并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只是被江渊给惯坏了。
只是年岁还小，没有人是生来就是坏种。
可贺子珩不敢说，大将军听不得这种借口。
要是说了，落在身上的惩罚会更重。
他的沉默就已经将他今日的苦头加重，直至贺将军打骂许久气的转身离去，贺子珩还是一言未发。
许久才扶着地面，支起麻木的双膝，踉跄走向卧房方向，角落里早有下人在等，在大将军面前也不敢言语。
直到公子起身才敢上前。
“公子啊您合该早跟将军服软，要不何必受这份苦。”
贺子珩没说话，将军门楣向来家规森严，求与不求也差不了几棍子，他早就习惯了。
也因着贺子珩跟江不羡厮混的传言，导致第二日早朝，大将军贺绍贤显得与江渊更加针锋相对。
虽然江渊的权势地位朝堂内外无人企及，但贺将军向来忠直，与大柱国即便是正当面也丝毫不惧，明着唱反调。
多数时候都是江渊视而不见不当回事，今日却察觉贺绍贤连眼神里都仿似掺了刀子。
仿佛要在皆泱殿内将他给凌迟。
大柱国哼了一声置之不理，甩了甩蟒袍宽袖，下摆上的金丝蟒纹流光溢彩，低看的架势拿捏的一绝。
近来景州城内外也没什么大事，照预想来说也就是天子问一句“有本启奏”，无人搭话就“无事退朝”。
这样两人至多也就是气势沉些。
结果景帝在龙椅上坐定，抬眼看了看台下文臣武将，连问都没问先是牵起笑容唤了声。
“大柱国。”
江渊立于官员首位，即刻执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臣在。”
那声量比顶头上的皇帝气势都足，光是一个话音都有些渗人。
朝臣的目光都偷偷瞄过去，又疑惑的看向天子。
景帝刚登基不到一年，江渊又有先皇旨意亲封，手中握着大半的权势。
朝臣心知肚明天子也无可奈何要对大柱国礼待三分。
要是旁的朝臣，哪就能在这皆泱殿上得的了帝王如此温和的询问。
“大柱国追查贼人之事可有进展？”
江渊沉了沉气也扯起了几分缓和神色，心里早知今日皇帝会当众问询此事，谁又不心知肚明此事与贤王脱不了干系。
想借着自己怒气发难贤王，江渊沉笑了声避重就轻。
“此等小事，怎劳陛下挂怀，臣自行捉拿就是。”
皇帝仍旧笑意莹莹，半点没有因为江渊不接茬而恼火，十分好脾气的将话接的自然。
“大柱国乃朝廷重臣，重臣之子被当街挟持，这怎能让朕不挂心，朕见大柱国近来因追查祸首繁忙疲累。”
“江公子此次大致也受了惊吓，若不是陆卿及时赶到，怕是要被贼人所害。”
听皇帝两句言语江渊眸色深沉，不知在朝堂纸上提及是何意，难不成还要自己当场感激陆太监一番？
看向龙椅旁侧像个伫立门神样的陆砚辞，对方视线并没有落过来。
疑惑间只听景帝话音一转，当着满朝大臣面前建议道。
“说到底江公子性子还是有些顽劣，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大柱国爱子心切舍不得，不如借此将之交于陆掌监照看些时日，好也能长进些。”
这番决定听得整个朝堂的大臣都有些发懵。
谁不知道江渊与陆砚辞本就不和，整个朝廷只有江渊能明晃晃的看不起陆砚辞。
张嘴一口一个太监，半点颜面都不给。
让江渊把儿子交到陆府，那他怎么能愿意？
但是既然帝王是在朝上提出来，自然就是在给他施压。
江渊权力再大那也是臣，也要顾及明目张胆的叫人说声造反，不能当众忤逆帝王。
景帝显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旁侧的陆砚辞满脸的生无可恋，光看那神色都不大高兴，又不能有意见。
只要一想到江不羡要滚进他府里来捣乱，他就满肚子窝火。
意料之外的是江渊竟然毫无顾忌的沉声当场做了拒绝。
“不必！”
那沉重的声量将四周的同僚都吓的激灵了下。
“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会管教，便免得陛下来操心！”
也即刻就惊的整个朝堂寂静无声，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