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尘道:“等过了年吧, 不用着急,慢慢来,陇州有意思的地方其实挺多的。倒是那压水井, 咱家就安了一个, 不用出门, 明日就能看。”

  “嗯?!”

  一听就在家里, 顾父瞬间来了精神,立马就要去看看。

  顾青辰忍俊不禁,“爹,天色已晚, 能看清什么?明天吧,就在哪里又跑不了。”

  顾父不愿意, 打着灯笼也要去瞅一眼,山长也屁颠屁颠的要凑热闹,简直笑死个人。

  叶如尘无奈, 只能在前面带路,团子等人也心动了, 就看一眼嘛。

  结果一群人浩浩荡荡提着灯笼,大晚上围着压水井研究,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不像他人那样热闹完就算了,顾父是个爱究根的性子,一边听叶如尘解释原理,一边扒着压水井研究,可惜安好的水井无法拆开。

  叶如尘笑道:“爹,别研究了, 这样的水井我准备给陇州各处安一口,目前正在加紧铸造, 年前做好的一批在库房放着呢,明日我取一个让你好好看。”

  “真的?!”

  顾父笑得开怀,“早说嘛,哈哈,走走走,回去睡觉!”

  翌日,大家早早就起了床。

  除夕是忙碌的一天,昨夜饭后,众人已将所有事情分工妥当,妆点房屋的、打扫院落的、下锅掌勺的,各就各位。

  叶如尘如约先到前衙取来了一个压水井给顾父。

  顾父试验一番,满心欢喜地摆动端详,然而不到片刻,就被顾母拿着鸡毛掸子赶去干活了。

  收拾东西时,叶如尘看了顾父等人带来的东西,笑了。

  “不亏是爹,您老这一趟可帮了我大忙。”

  山长白眼一翻,“要不是这堆东西,我们早就早到。”

  顾父伸手挥了挥,“去去去,你懂什么,这都是我的宝贝。”

  只见角落堆了几个麻袋,里面装了一堆土豆,还有些豌豆等各类种子,是顾父奋斗多年的心血。

  这土豆是他在南边选了好几个品种,种了几茬反复筛选培育的,这是最新的一批土豆,个头

  数量已经较为可观。

  顾父道:“如尘,地还是要种的,年后你帮我看看找个地方。”

  “放心,绝对没问题。”

  叶如尘与顾父讲了他准备为陇州引入新作物的事情,并提及了棉花一事。

  顾父又被勾起了兴趣,叶如尘笑道:“晚点再细说吧。”

  晌午时分,忽而风涌,天空飘起雪花,待大家用过饭后,鹅毛大雪肆意飞扬,天地一片白茫茫。

  叶如尘站在廊下,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不知不觉,一岁又逝...

  这场雪越下越大,唤醒了记忆中的佛秀山。

  除了修仙问道,老头一向不在乎什么,但对于这样的雪,他却是乐在其中。

  佛秀山上没有凡俗节礼,只是每年除夕夜,都会挂上两盏红灯笼。

  老头躺在树杈间,悠闲地看着漫天大雪,身上只裹春衫一件,也不觉冷,有腰间一壶酒足以。

  山上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两盏红灯笼随风轻摇,美丽至极。

  这时叶如尘会淡定自若的转身离开,并不想听老头第千百遍帮他回忆蹒跚学步时的黑历史。

  等到第二天早上,雪已积上厚厚一层,远不是湘荆那一地白霜可比拟的,打南边儿来的几个小年轻哪儿见过这等场面。

  顾母一个没止住,团子就带着元宵和毛球滚在了雪地中。

  顾青辰伸手拢了一捧冰凉凉,笑语盈盈。

  叶如尘会心一笑,看透夫郎矜持儒雅皮下的蠢蠢欲动,“阿辰,想玩吗?”

  “嗯?”顾青辰扭过头,漂亮的桃花眼中闪着光芒,带了一丝疑惑。

  叶如尘缓缓勾起唇,伸手为他理了理头发,轻声道:“我教你。”

  “啊!”

  顾青辰惊恐地瞪大双眼,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呆滞地躺在了雪地上,耳边是叶如尘无情地哈哈笑声。

  “奶奶,看!”团子伸手一指。

  顾母转过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批评完团子和元宵,就见这边打得火热。

  蹭地一道影子闪过,毛球从顾母背后窜出来,晃着尾巴扑倒了叶如尘,顾青辰抓住机会反守为攻。

  元宵摆着小脸,一本正经软乎乎问道:“为什么爹爹他们可以玩,我和哥哥不可以?”

  顾母想说爹爹们捣蛋,不能学习,但杨小天和李沧海也跟着跑出来了。

  团子趁机加入战场,一片混乱,完全失去控制。

  顾母沉默片刻,不再管他们。

  好在元宵乖乖依旧站在身旁,没有跟着胡闹,顾母甚是欣慰。

  “元宵,这里冷,和姥姥回屋里去吧,不管这些淘气鬼。”

  元宵轻轻摇了摇脑袋,眼神至纯至善,然后也迈着小短腿扎进了雪地。

  顾母深吸一口气,端庄破裂,“叶如尘,顾青辰,管管你们儿子!”

  两人一愣,停下动作看过来,小元宵正步履阑珊的往他们这边走来,“爹爹~”

  “乖乖!”

  “兔崽子!”

  叶如尘率先赶过来,将元宵从雪里拔了出来,拎到怀里拍了拍身上的雪,可算安生下来。

  朔月日,月相同日行,清晨月出,黄昏月落。

  又因雪夜,抬头望不见一颗星星,不过皎洁厚重的白雪足以照亮前路。

  街头巷尾喧嚣不断才最是过年好滋味,万家烟火万家灯,炊烟渺渺。

  虽远离故乡,但一众人玩得很开心,这个年过得很值。

  顾青辰从书房拿来了一摞报纸和几本书刊给大家当消遣。

  从陇州日报发行至今的每期报纸都在这里,每期都有新颖的内容出现,从中不但可以了解到散落民间角落的趣事,还有风土人情,和各种讯息。

  大家可以吃着零嘴慢慢翻阅,看看陇州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不说内容,光这报纸就够新鲜了。”

  “什么新鲜事?”

  刚研究完压水井的顾父卷着一身寒意进了屋,刚进门就见山长拿着一张大纸摇头晃脑地感慨。

  山长朝桌上那一摞报纸努了努嘴,“喏,来长长见识。”

  “老师,这个报纸很有意思。”杨小天也在屋里看报,已经被深深吸引。

  “什么东西?”顾父嘀咕着,走过来伸手拿了一份。

  顾青辰为顾父倒了被热茶,自己捧着杯子在轻抿一口,不急不慢道:

  “爹,这是陇州民报,受众为广大百姓,不局限在读书人身上,所以内容贴近民生,语言通俗易懂,挺有意思的,你应该会喜欢。”

  “主编,辰儿,这都是你写的吗?”

  顾父还没看内容,上来先注意到了报纸标题下方一行小字,顾青辰的名字位居在前。

  顾青辰笑了笑,“不是我写的,我只是负责整个编录工作,里面的资讯是我们报社访事员从各类收集编写的,也有些内容是别人投稿的。”

  顾父颔首,翻开报纸,认真看了起来,顾青辰没有再说话,将几本半月读放在桌上后就离开了。

  片刻后,顾父果然被吸引了,津津有味入了迷。

  山长抽出一份推到顾父面前,敲了敲桌面,“看这个!”

  顾父断然拒绝,“等下,我这份还没看完。”

  “随便你。”

  山长放下报纸,又去拿半月读来看。

  等顾父终于看完手中报纸,拿起山长推荐的那份时才发现,报纸上面写着第一期,而自己刚才看的是第四期。

  第一期报纸首版最亮眼的位置正是那篇衙门围绕陇州建设的会议探讨,和叶如尘的发言讲话。

  顾父反复细读了几遍,眸中一片赞赏之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完后,顾父心中甚是振奋激动。

  简直是天大的误会。

  谁说他家儿婿没有上进心的?这根本就是千年难遇的好官!

  奇才,奇才啊!

  山长笑眯眯地喝了一杯茶,心中也是暗自佩服,不亏是他们书院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