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春一向乖巧懂事, 父母双亡,和奶奶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撑起了家里的一片天, 让人很是心疼。

  顾青辰也挺欣赏她, 对她印象还不错。

  这小姑娘的事, 是顾母私下与顾青辰说的。

  就在几个月前, 小春的奶奶突然去世了,她变成了真正的孤儿。

  更惨的是,家里的豺狼亲戚没有帮衬就算了,反倒盯上她家仅剩的几分地。

  亲戚三番几次上门, 好话歹话轮着说,哄骗着想要小春手中的地契。

  那拐了弯的二伯母竟还打着长辈的名义, 要做主为她寻一桩亲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想卖了挣个彩礼钱呢。

  杨小春怎么说也跟着顾母识过字, 听过一些道理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可怜, 怎会任人蒙蔽。

  亲戚拿来哄她签的契约她一看就知道写的什么,而面上只能假装不懂,想方设法找理由拒绝。

  本以为坚持不同意不签字就不会有事,却万万没想到那伯母竟然私下替她定了亲!

  若不是村里的小伙伴无意间知道此事,偷偷来给她通风报信,她可能就被捆着嫁给老鳏夫了。

  杨小春终于害怕了,也不敢找同村大人求助,连夜收拾东西跑路, 逃出五里镇。

  小姑娘也是坚韧,咬着牙, 竟一路走走停停摸到武同府,寻了家酒楼帮人洗碗做工。

  酒楼不管住,杨小春也没什么钱,一个人出远门,跌跌撞撞受了不少罪。

  几番辗转,最后顾母在香云楼从人牙子手中买下了她。

  顾青辰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这小姑娘就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怪可怜的。

  吃完饭后,一群人围着火炉又热热闹闹聊了很久。

  天色渐晚,漆黑的夜空星光点点。

  早都到休息的时候了,众人却一点也不显舟车劳顿的疲倦,轮番讲着分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轮着轮着,大家都说完了,众人目光齐齐汇集在叶如

  尘夫夫身上。

  “青辰,如尘,你们两个在这里还好吗?”顾母率先开口问道。

  顾母眉头缠绕着一缕忧思,“这宅子里,怎一个下人都没有,你俩顾得过来吗?”

  他们来时走的前衙,快到内宅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吕小胜和胡大力扯着嗓子在门口喊大人。

  一行人只以为是守门人暂时离开了而已,但看叶如尘没有丝毫反应,吕小胜两人也习以为常的样子,大家都有些疑惑。

  而后吕小胜和叶如尘说事时,胡大力则在一旁和他们闲聊。

  他们这才从胡大力口中得知,此处根本没有守门人。

  别说顾母,就连顾父都有几分惊讶。

  “那出入岂不麻烦?”

  “不麻烦啊。”

  胡大力一脸骄傲崇拜的神情,“这门从没开过,大人直接翻墙的,厉害吧?”

  众人:......

  山长哈哈大笑,顾母一脸震惊,问道:“难道这门就只有叶大人一个人走吗?”

  胡大力摇摇头,“也不是,顾夫郎偶尔也走。”

  顾母:“那辰儿他...?”

  胡大力:“大人可以抱着顾夫郎一起翻。”

  顾母:......

  等吕小胜说完事和胡大力一同离开后,叶如尘走过来,山长笑着调侃道:“还没见过哪位大人天天翻墙呢,如尘,你准备怎么带我们过去?”

  叶如尘微愣,笑了笑,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串钥匙,“怎么过?走过去啊...山长何出此问?”

  “哎,刚才那衙役还说这门从来没开过呢!”

  “啪”一声。

  叶如尘推开门,转头轻笑,“现在开了。”

  顾母想到夫夫俩平日出入内宅门靠翻墙就觉得一言难尽,这么大的人了,行事怎如此浮夸,跟孩子一样。

  “娘,我们很好。”

  顾青辰笑了笑,“我和夫君都不喜人打扰,就没找下人,一切从简,就像我们在家中那样事事亲为,挺好的。”

  “好什么呀,不说洗衣做饭,这么大的宅子,光是清扫就要非不少劲儿,能和家里的小院比吗?再说了,家里有我们呢,什么时候让你俩出过大力?”

  顾母犀利的目光直视叶如尘,满不赞同,“又不是没钱,哪怕找两三个也行,连个看门的没有。”

  不怪她多想,这宅子的日常维护极其费力,叶如尘又要忙衙门,若家里没有下人,那这些杂事岂不都堆在了顾青辰身上。

  叶如尘嗑着瓜子。“我和阿辰都忙,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有时间管下人,太费心了。”

  “娘,您放心好了,我可不舍得让阿辰做这些事,再说这么多活一个人也干不完啊。”

  “所以,我们就没干。”

  “嘿嘿~”

  叶如尘嬉皮笑脸,没有一丝害臊,“娘,你不知道,我俩中午去前衙蹭饭,早晚随便吃点,懒得做就直接去街上买,美得很。”

  “至于院里的花草什么的,就放它们自己茁壮成长了。好在你们都来了,年后咱就多挑几个下人,娘,管家的事以后就靠您费心了啊~”

  顾母看向顾青辰,顾青辰装似无意的扭过头去找元宵。

  那漂亮的后花园初来时他们去过好几次,是个陶冶情操的好地方,自从忙起来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诺大的宅子,他俩活动的范围很小,其余地方都没有管过。

  多好的宅子,让他们住废了。

  一想到后院满地的落叶杂草,和角落的蛛网,顾青辰就莫名有心虚,娘亲是有点小洁癖在身的,希望明日她看到后淡定些。

  顾母对顾青辰再了解不过,一看他这幅样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父忍不住问道:“你俩是有多忙啊?”

  如尘他还不了解吗,有能力没错,但没一点儿上进心,妥妥的大咸鱼。

  他家青辰,如果不给书坊作画的话,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顾青辰道:“夫君自从来到陇州就没闲过,衙门事多,陇州问题更多,夫君几乎挑起了所有担子。”

  叶如尘道:“阿辰也辛苦,报社刚成立不久,人才还没培养起来,排版审稿修文等都要亲力亲为,晚上还要去夜学教书。”

  “什么报社,什么教书?辰儿现在不画画改教书了?”

  顾父一愣,“对了,王全他俩和我们讲过你来之后的事,剿了匪,将衙门整顿得井井有条,还开大会说要带领陇州脱贫,最厉害的是弄出了水泥厂。”

  “夸得我以为你给他俩洗脑了,这水泥是什么东西?”

  顾母拍了拍顾父,对两人温声道:“你们刚走的几个月,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总是不安,好在没多久王全他们就带着你的手信来接我们了,从他们口中听了些你们的事,这才安定下来。”

  “如尘,青辰,讲讲你们来陇州发生的事情吧。”

  “好。”

  叶如尘应下,从到任那天说起,娓娓道来。

  大家静静地听着,越来越入迷,越来越振奋,各种神奇的事情,就如同听话本一样。

  叶如尘只是简单的描述,但众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简单。

  山长不可思议地问,“你确实才上任几个月没错吧?这么多事情,是几个月就能完成的?”

  叶如尘笑了笑,“提前来的,也近半年了。”

  这每一件事情都超乎想象,顾父吃了一惊,知道自家咸鱼儿婿是很有才的,却不知正经起来竟如此惊才绝艳!

  更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程度,是真的改变了,穿上官服,会为民着想了。

  顾父感动又欣慰,赞不绝口,“好样的!”

  听他说完,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见识水泥厂,看看规划的城西新区,和建好的公园、里坊,还有陇州民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