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妹!”

  凄凉悲惨的声音响彻叶家村。

  “叶雪?她怎么回来了?”石头神色麻木,眼里慢一拍变的疑惑。

  宁岳转身迅速奔向叶雪家去,到的时候叶雪昏倒在地,被赵泽抱在怀里。

  “雪儿,雪儿,你醒醒。”

  宁岳眉尖一动,沉着声说:“她下面流血了。”

  赵泽大惊,十分慌张地呢喃:“孩子。”

  说着一把抱起叶雪冲向院子外的马车。

  “雪儿,你再等等,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你一定要没事。”

  宁岳跟在他身后:“我陪你去。”

  赵泽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眼里全是惊吓,他颤抖着声音说:“好、好的。”

  “你们要去哪?”石头站在不远处问

  赵泽见石头抱着人,瞳孔一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宁岳视线从叶三婆的尸体上滑过:“叶雪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我要送他们去镇上看大夫。”

  “哦,那你去吧。”

  “你要一直抱着她吗?”

  石头炸眼,很困惑:“那不然呢?”

  宁岳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架起马车去向镇上。

  出叶家村赵泽才缓过一丝精神:“那、那是他奶奶?”

  宁岳沉默一瞬,开口:“对。”

  赵泽倒吸一口气:“他奶奶也被杀了?”

  宁岳:“全被杀了,整个叶家村没活口,包括几个月的婴儿。”

  赵泽身子一软倒在车厢上,眼里满是惊恐:“我的老天爷。”

  叶雪的孩子没保住,大人失血过多晕迷了三天才醒,这三天叶家被屠一事传遍整个皇都,并向周边蔓延。

  皇帝十分震怒,皇都下面的村子都能被屠,是不是意味着皇宫也能随时杀进来?

  下旨彻查此事,在人选上却是各个派系争吵不断,皇帝一气之下交给沉静多年的长公主负责,跌破众人眼界,不知道多少府邸传来摔瓷声。

  长公主此时却在地牢里,隔着铁栏杆看着里面披头散发的男人。

  男人感受到视线,转头看去,浑浊的眼里从迷茫到惊讶也只是一瞬间。

  “公主安好。”男人声音嘶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一般。

  怀景长公主红唇轻启:“好久不见,驸马。”

  地牢里的男人赫然是在外界已死去多年的驸马,许敏山。他早已没有当初的英俊潇洒,多年的不见天日让他的皮肤苍白如鬼,连细小的青筋都看的清清楚楚。

  “见你如此清明,还真是心志坚定。”

  许敏山轻笑一声:“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此时此景也没必要绕弯子。”

  怀景长公主沉默半响,才开口说:“你知道血虫吗?”

  许敏山脸上的笑意一顿,则过身体,面色冷淡下来。

  “不知。”

  怀景长公主静静看着许敏山,仿佛透过此刻的他看向多年前的金科状元。

  “感谢你没有给我下血虫。”

  许敏山垂在身则的手骤然握紧:“我说了,我没给你下毒,我也不知道你中毒的事。”

  “哦,那你知道血虫吗?”怀景长公主神色平淡

  许敏山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怀景长主:“宋灵,我对你虽没有深厚的夫妻之情,但也没狠毒到要你死。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也是疼爱的,我不会……我怎么会。”

  怀景长公主看着许敏山,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母后中了血虫,虽然已根除,但内脏受损严重,已时日

  不多。”

  许敏山所有想说的话卡在嗓子里,他震惊地看着怀景长公主,转瞬间便明白了,他凄凉一笑。

  “你怀疑我?”

  “宋灵,你太高看我了,我做不到,也没理由做。”

  怀景长公主语气平淡地继续说着:“叶家村被屠,无一生还,包括几个月大的孩子。”

  许敏山面色惊愕,嘴唇嚅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所以,你知道血虫吗?”

  许敏山的精神气一下子就泄了,他颓丧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老家有一位喜欢养虫子的术士,他一直被二爷爷家当作贵宾。”

  “但他深居简出,一般人见不到,我也只是祭祖时见过他一次。那次,你也在,你怀阿绕的时候,说成亲第一年想去老家过年,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一直面色平淡的怀景长公主听到这里终于绷不住了,她目光冰冷地看着许敏山,指甲仿佛要把掌心戳破。

  “难怪,难怪我回来之后身体不好,胎心不稳。”

  “许敏山,你对得起我。”

  许敏山见怀景长公主满目怒火的样子,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解释,已经被认定的事,解释又有何用。

  何况,许家真的不无辜。

  怀景长公主厉声道:“如何才能找到他。”

  许敏山低声说道:“我不知道,都是他出来见别人。”

  说完又补充道:“叶家村事,应该不是许家所为,经过当年之事他们已经没能力再做这种事了。”

  怀景长公主看着许敏山,眼里别有深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抓到此处吗?”

  许敏山垂下头,脸上十分难看:“因为许家贪污受贿、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买卖人口,还打着你的名义增加税收。”

  怀景长公主红唇轻启:“不。”

  “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和我中的毒,味道一样。”

  许敏山猛地抬起头,两眼死死地盯着怀景长公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怀疑那个养虫子的术士给你下的毒?”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许家和大皇子勾结夺储,想让三皇子失去助手,想让我死。”怀景长公主目光冰冷,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气。

  “你的儿子,是你们许家害死的,你失去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你们许家害的。”

  “不可能。”许敏山状似癫狂:“不可能,他们虽然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但不可能做杀头的事。”

  怀景长公主冷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一直都知道,那你还一直包庇。一出事你就来求我,一出事你就说他们是无心的,是被下人骗的,他们会改。你知不知道我暗中替你擦了多少次屁股,收了多少次尾巴,补贴了多少银钱。”

  “许敏山,许家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你的包庇,你的优柔寡断,你的死要面子。”

  许敏山低下头不说话,他能怎么办?全家供他读书,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他身上,他还能怎么办?他的亲娘、亲爹、亲叔叔都要跪下来求他,他能怎么办?

  怀景长公主冷眼看他,声音恢复来淡:“许敏山,许家没了。”

  许敏山缓缓地抬起头,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皇上下旨,许家全族斩立决。”

  许敏山瞳孔放大,身体连连后退,从墙上滑落。

  “不可能,不可能。”

  怀景长公主转身离去,明年的今天就当他的忌日,好好送走就当是还了一场夫妻情。

  许敏山见公主要走,连爬带跑的冲向栏杆,他两手紧紧地抓住栏杆。

  嘶哑的嗓子喊道:“宋灵,等一下。”

  怀景长公主顿住,转过身看向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虐待而死。”

  许敏山凄惨一笑,声音温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情意:“阿灵,我真的不知道。还有……如果你要找什么,书房有暗格,我爹娘他们都有藏东西的习惯,一般会在他们认为最脏的地方,他们认为那样安全。”

  说着拽下脖子里毫不起眼的坠子,说:“这大概是钥匙。最后,我能不能求你,把我跟他们葬在一起?”

  原本内心起了一丝波澜的怀景长公主,瞬间冷下脸:“我会把你跟我们的几个孩子葬在一起,毕竟孩子还有小,需要父亲的教导,你可要好好教导他们,千万不要让他们染上许家的陋习。”

  许敏山哆嗦着嘴唇,无力地垂下头去。

  “为什么把我关了这么多年,才来告诉我这些?我以为我要老死在这里,是因为皇后?”

  怀景长公主没说话,看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在走出地牢那一刻,她想为什么一直关着许敏山?起初是因为恨,后来是因为无法释怀,现在就让他下去陪阿绕吧。

  许敏山,这么多年,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察觉?

  -

  石头抱着牌位,一直呆愣不吃不喝。

  叶秋熙心里无难受,叶家村被灭,对他们一家来说也是惨痛无比的打击。

  ”石头,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饿出什么问题来,你奶奶肯定不会愿意的。”

  宁岳看着石头,沉思过后问:“你想报仇吗?”

  石头木愣的眼珠子转向宁岳:“你什么意思?”

  宁岳:“长公主府在招护卫,你要去,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