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抓紧手中的糕点,没预料到的傻傻仰起头。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斧刻般的下颚线,男人一只手臂稳稳圈着他,忽而低下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许哭。”

  白岩呆呆的回了一声:“嗯。”,他擦擦眼角,虽然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是语气却很认真的说:“是我做了错事,我不会哭的。”

  就算要哭……他也会忍住。不能再给大人找麻烦。

  白岩紧抿着嘴巴,抬头问道:

  “我、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男人睨着仰着头小心翼翼的少年,片刻后才移开视线,沉声说道:“你若安静,便是最好。”

  只是安静吗?

  白岩睁圆眼睛,见男人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连忙点头。

  男人没有再理会他。

  他已经在这东西身上耗费太多心神,不完全若杀了简便。可这东西真的安静下来,软软凉凉的抱着倒还顺手。

  快到宫禁时候,江德满小心的在外提示,听到楚帝传令后才放心进去。

  因着楚帝近期信息素紊乱的越发频繁,所以鲜少有没官员被叫来训斥的时刻,而今日下午至现在,楚帝也未曾召见过哪个倒霉鬼,当然,批下去的奏章没少。

  殿内点着通明的灯火,楚帝怀里的少年似乎已打起了盹,一只手牵着男人的衣袖,另一只手还攥着一颗新的糕点,书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身上,小脑袋也靠在男人的胸膛处,一点一点的。

  他连江德满进来都没发觉,仍是小鸡啄米一样点着,没来得及逃窜。江德满只瞧见一眼,不敢细看,斟酌两下,试探着问道:“陛下,可要传些清淡的吃食。”

  阑珊的灯火衬得男人本就深刻的高鼻深目越发英挺,他皱着眉,按了按眉心,沉声呵斥了一句:“已是这个时候,还上什么吃食。”

  江德满喏喏应是,只是想着刚刚见到的景象,还是擦着额角,大着胆子补充了一句:“陛下恕罪,只是老奴想着,小贵人体虚,许是该吃些东西才是好的。”

  楚帝动作微顿。

  他垂下目光,看向怀中的少年。

  这东西今日倒是一直很安静,只是现下没有病着,往日的战战兢兢也没了,还胆敢在他身上瞌睡,小手紧巴巴的攥着他的衣袖,嘴巴睡得微微张开,露出一点嫩红的舌尖。

  从上到下都是一副脆弱精贵的模样。

  男人移开视线,他单臂揽着瞌睡的少年,自榻上起身,另一只手则拿开丢在少年怀里第五策论,才道:“传。”

  江德满早有预料,躬身应下:“是,陛下。”

  待他退出去前,楚帝又唤住他:“慢着。”

  江德满定住,询问的抬头:“陛下还有何吩咐。”

  楚帝淡淡道:“命太医院配些个食疗的方子,再传了到寝宫。”

  江德满微微一怔,而后连忙将身子躬得越深:“奴才知道了。”

  楚帝淡淡颔首。

  他又看向臂侧的少年,这般动静,少年也只无意识的紧了紧张开的手指,而后毛毛躁躁的小脑袋便又顶在男人肩头。

  上书房到帝王寝宫的距离不远,可也有几个宫殿的路,于楚帝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现在他怀中有个病弱的少年,沾到凉风都可能会病了。

  麻烦。

  男人目光晦沉下来,却只抬头,吩咐人准备轿辇。

  宫人得令,开始忙碌起来。

  因着没有先例,上书房外也没有侯着的轿辇,都得重新安排。

  等待的片刻时间,少年零星听到宫人走动的动静,小兔一样瞬间机警的清醒过来。

  男人亲眼见他微微颤动着的睫毛张开,少年睡意还没散去,慢慢睁圆了眼睛,还是迟钝的模样。

  “陛下,毯子已经备好了。”

  宫人托举着毛毯至殿前。

  白岩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猛得听到宫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抓紧手指,仰着头去看男人的脸。

  殿内温度适宜,少年白净的脸睡得有些红润,许是刚醒,眼睛也是湿漉漉的,仿佛一颗刚出炉的包子。

  楚帝莫名手痒了一下。

  他注视着仰头看他的少年,须臾,抬手扣住了少年的后脑勺,将人扣在肩头,毛茸茸的毯子也第一时间自上而下的完全将少年拢住。

  “唔嗯——”

  白岩没反应过来,挣动了一下,只是对比男人的力量,他的小动作就像毛毛雨,丝毫不能撼动铁一样的臂膀。

  而且他的脸有些热辣辣的痛。

  白岩窝在毯子中,勉强把小脑袋挣扎出去,呆呆的盯着男人线条凌厉的下颌。

  方才……大人是不是捏他的脸了?

  男人似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低下头。

  冷松与爆破的肃杀气息一起混卷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中,白岩有些经受不住,唔了一声,把脸重新埋在男人肩头,嗅着熟悉的气息,慢慢的运转脑筋。

  嗯……肯定是他的错觉。大人怎么会捏他呢?

  “咕噜咕噜——”

  包裹着的毛毯中传出轻微的声响,因着上书房此时十分安静,所以即便动静不大,也格外明显。

  白岩身子一僵,他抓着男人衣领的手指张开又合上,弱弱的开口:“我不饿……”

  男人突兀的笑了一声,胸腔也跟着震动起来,震得白岩心尖发麻。

  他呆呆的侧头朝男人的脸看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这位大人笑。

  男人其实有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只是杀气太重,又积威甚重,所以不大让人敢注意到。

  白岩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想着若是自己变小了,在上边滑来滑去或许也是可以的。

  他被自己的想象震傻,下一刻,脸上便传来紧巴巴的感觉。

  白岩撅着小鸟嘴,呆呆的对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笑容已经没了,皱着眉,眉骨弓起,越发有些气势骇人,可出乎意料的,他只是沉沉盯了白岩片刻,最后松开捏着少年脸蛋的大掌,抬目向外走去,一边说道:

  “膳食已备好,老实待着。”

  白岩被抱在男人怀里,傻傻的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傻事,又连忙闭上嘴,乖顺的点点头。

  男人的步子很大,白岩挣扎着从脸蛋两侧伸出小手,紧巴巴的攥紧男人的肩袖,脸也紧紧贴向男人的胸膛,恨不能把自己缩小完全贴在男人身上。

  他还记得当时被甩下水池的恐惧感,现在被抱在半空中,也放松不下来。

  男人没理会他这点小动作,稳稳的大步行进。

  江德满紧赶慢赶的带人跟在楚帝身后,头也不敢抬,只听得那小贵人又开始细细的讲话。

  白岩说话的声音很小,是贴着男人下巴讲的。

  他紧张,便闲不下来,歇了一刻,便开始道谢,道完谢,又开始找补,说:“我只吃一点就可以的。”

  楚帝道:

  “孤还不至于喂不起一个你。”

  白岩于是干巴巴的停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