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得对。

  白岩抿抿唇,重新振奋起来。

  即便先生不来,他也可以自己学习。他为的又不是先生的夸奖……

  当然,如果有的话,也会更好而已。

  少年仍是不掩失落,点点头,转向书房的方向。

  还没迈出脚,身后就传来小厮的喊声。

  “世子殿下留步!”

  白岩茫然的扭过头,那小厮大喘着气,行礼说:“世子快随奴才来吧,前院有要紧事!”

  白岩疑惑的问:“要紧事?我吗……”

  府内的大事一向不会单独通知白岩,而且这个小厮看起来匆匆忙忙,看起来不像是小事。

  小厮咽了一口气,不过这次不用他再开口,召风阁的院外即刻响起很重的脚步声,随后是一名男子刚硬的声音:“进去!”

  身着兵甲的禁军豁然推开院门,只一小片刻,数十人便围起了院子。

  院子里的小厮丫鬟受到惊吓,纷纷僵在原地,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兴才则不明显的皱了皱眉,向前一步,将少年挡在身后。

  最开始通报消息的小厮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朝为首的男人喊道:

  “大、大人!”

  禁军为首那人身高有九尺,虎背猿腰,神情十分锐利,正是禁军统领陈扬。

  禁军奉楚帝之命彻查江郡上下瞒报的坤泽,不知是何原因,对外却一并宣称为有叛党藏匿。

  陈扬拧着眉,看向站在院中心的两人,最前边的小厮手脚宽敞有力,不似一般人。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小厮手一顿,往下降了一些。

  他眯着眼,视线移向那小厮身后的少年,抱拳道:

  “在下奉皇命搜查叛党,若是惊扰了世子,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搜查叛党?

  白岩僵在原地,怔怔的点头:“大人请随意。”

  陈扬微一颔首,挥了挥胳膊:“搜。”

  数十个禁军立刻散开,可是着重点却不是院子内的角落,而是人,甚至用到了禁军内探查□□的手法。

  若是叛党,怎会从府内有详细身家记录的奴才中查起。

  兴才目光深了些,他放下手臂,退到白岩身后。

  院子里一片人心惶惶,只有禁军穿插的沉重脚步声。

  片刻后,一名禁军小跑到男人身旁,抬手低声说了什么。

  男人紧拧着眉头,挥了挥手,他视线再次掠过院子里的少年,微顿。

  白岩一颤,他喘息了一下,缓缓握紧手指。

  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很不舒服的压迫感,空气中好像也弥漫着一股味道难闻的气息,很凶,压得他后颈又开始泛起酸意。

  这种感觉和之前他在“地府”感觉到的不一样,少年的小脸很快苍白下来,原本养出些红润的唇瓣也没了颜色。

  兴才扶住他,低声道:“世子。”

  陈扬眯起眼睛,目光死死盯在少年脸上。

  霸道的乾元信息素压迫下来,可一刻钟过去,院子里的少年除了仍是苍白着脸,却没有其他的反应。

  是他的错觉?

  陈扬扬起眉。

  他看着院子里靠着小厮的少年,问道:“世子殿下身子一直这么弱?”

  白岩摸不清他的意思,他靠着兴才,觉得那股难闻的气息淡了些,小声说道:“我自小身体便不好。”

  兴才则状似絮叨的道:“回大人,这是世子自打娘胎便带来的毛病,加之前几日的病气还未好,府内经常照料世子的三少爷又不在,加重了些时日,好在宣王世子留下的医官大人还在府上,大人若是无它事,奴才便去请医官来为世子诊看诊看了。”

  都江侯府三公子——那位天级坤泽。

  陈扬想到之前在都江侯府马车上嗅到气息,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是了,气息的确大体相似。

  坤泽的气息本来就会存留,若是经常在一处的亲兄弟,会染上些许信息素的气息也不奇怪。

  他又盯了一眼少年,这次抬手道:“惊扰世子,本官便不打扰了,走。”

  禁军来得匆匆,离开也整齐划一的快。

  直到渗人的压迫感消失,白岩才渐渐缓过神来。

  他从没见过如此阵仗,加上后脖颈的酸痛,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极淡的香甜气息萦绕在少年身边,仿佛一块新鲜出炉的糕点,散发着微弱却又强力的香气。

  兴才低着头,目光深沉的看着少年,忽然脱下外衣,罩在少年头上。

  微弱的香甜气息瞬间被打散,飘散在空气中。

  白岩茫然的仰起头。

  他罩着青年的外衫,看着仿佛一颗矮脚蘑菇。

  兴才道:“殿下恕罪,天气寒冷,殿下现在不宜受寒,还请殿下暂且委屈一下。”

  “当然没关系。”

  白岩迟钝的摇摇头,道谢道:“谢谢你,兴才。”

  “殿下不必客气。”

  白岩情况急转直下,再加上禁军这一出,也不适合再去书房。

  兴才将他护送回院子,宋嬷嬷在小院瞧见,一路担忧的跟进来。

  她只当是白岩的病没好利索,急得擦着手要去请医官。

  兴才将小世子安放到房里,他折身出来,关好房门,随后转身,目光平静的看着宋嬷嬷,说道:“既医官已说过先夫人的药方有用,宋嬷嬷不如再给世子熬上一碗。”

  宋嬷嬷张嘴道:“这哪行?药也得有专攻才是——”

  话没说完,她猛得闭上嘴,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仆从。

  “你知道什么了?”

  兴才目光微动,很快,他的表情变得稍微有些“倨傲的不耐”,说:“知道什么?殿下现在急等着药,宋嬷嬷若是有事要干走不开身,奴才去熬也可。”

  宋嬷嬷盯着他,缓缓放松下来。

  应当只是这厮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吧?

  她松了气,想想脸色又开始变得不好起来,不过今日情况特殊,的确不宜太张扬,别到时候病气没解决,或还惹得都江候不喜,况且清河郡主开的药方的确有些疗养的效用。

  她瞪一眼不耐烦的兴才,说:“你在这看着世子!老婆子我去熬药!”

  兴才倨傲的抬了抬下颌,抱肩守在世子房门前。

  直到骂骂咧咧的宋嬷嬷走远了,他眉宇间的不耐烦才一并退去,侧身睨了眼世子房,眉头轻轻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