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意杀了慧典法师,青蝉子与慧蕴怎能放任他活着?

  那二人并未沉浸在悲恸之中,当务之急是要莫成意血债血偿。

  莫成意身后宁羲和的几个女弟子也都暂时安置了重伤的掌门,要他好看。

  前是狼后是虎,莫成意也游刃有余,他捡起宁羲和丢在地上不要的杨柳弯刀,掂量掂量,是个能劈骨削肉的好家伙。

  他先握了刀,而后去听周遭的脚步声。

  听声辨形是习武的第一步。

  “五感俱在,去闹市沉下心听,要能听见蚂蚱爬动的渺小声音才算过了第一关。”

  ——这是萧明潇对他的要求,旁的弟子仅仅需要学会在风声雨声中习得如何抓取脚步声,可萧明潇对他要求甚高。

  萧明潇要他听见世间所有,听旁人所不能听。

  然而这于他而言已不算难,早在这难关出现之前,莫成意便已经学会了听声音。

  萧明潇沐浴过后披头散发时头发晃动的轻音,喉结滚动吞咽不止的浓重音,掌心划过空中朝自己要手牵的迅疾声,甚至是勾起唇角时牵动脸上笑肌也会有独特的声音。

  莫成意因为萧明潇,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声音。

  从脚步声来看,最靠近他的当属前头奔来的青蝉子。

  莫成意掌心覆在弯刀手柄上,三两下愉快地做了个决定。

  青蝉子人高如山,凌空朝他挥拳落下,他侧面后滚,握着杨柳刀便攻向青蝉子下盘。

  青蝉子后盘不稳,腿脚与整个人重心还有段过长的距离,用力过猛使得他无法立即撤回腿脚。

  莫成意往他膝上飞踹一脚,手上弯月刀当即成了他的斧头。

  他低着头面无表情一刀一刀地凿下去,宛如庖丁解牛般熟练地挥动兵器。

  从裸露在衣下的皮肤劈至森白的骨,他两耳如不闻身侧惨叫,对武僧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前后侧的脚步声往后撤了,莫成意知道杀鸡儆猴果真奏效。

  他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在青天白日下将青蝉子膝盖以下都废了,让这庞然大物只能匍匐在地上痛得狂喊狂叫,痉挛不止。

  太难看也太恶心了,萧明潇那日也只是哀哀地哭过,这人却要夸张至此。

  莫成意丢了杨柳刀,捏着青蝉子的下颌,逼着这个哭叫的壮僧望向自己:“痛吗?痛就对了,痛是一种很好的滋味吧?你把痛施加在别人身上的那天,就要想到收回来。”

  青蝉子被他掐得下颌骨生疼,红着眼吼道:“你杀我哥哥,我杀你师父,有什么错的!本该一命还一命!萧明潇我没杀成,早晚有一日他会死在我手下。”

  莫成意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嗯了一声,手上下移至脖颈,收紧力道,语带歉然道:“杀你弟弟是无心之举,替我向你弟弟道声抱歉,我想杀的是你,不该牵连无关之人。”

  气息被剥夺只是一时,生气被剥夺却是永久。

  莫成意看着手下的人四肢逐渐失去力气,他松开手环顾四周,不咸不淡道:“其他人的账,我不急,可以慢慢算。”

  语毕,莫成意望向慧蕴后处慧典大师的尸首,墨丝下长眸弯了弯,与慧蕴聊闲话似的接着说:“我听说过,少林寺都有保留主持尸首的习惯。既然如此,慧典的尸首你们可要存好了。”

  慧蕴心有余悸,防备地看着他:“人都死了,你待如何?”

  莫成意笑道:“我师父要是好不了,今后我每日都要去一趟少林寺。”

  “你们念经超度他,每念一字,我便在旁边鞭挞他的尸首一下,叫他去西天的路上知道悔过。若你愿意不按我说的去做,我只能送你去见他了。嗯……师兄弟地下相会也是好事一桩,你怎么选?”

  慧蕴热汗蒙脸,在几道视线之下终究还是选择蹲在地上,揩去尸首唇角吐出的白沫,嘴上絮絮叨叨地嘟囔着“小慧典莫怪莫怪”,将他师弟抱起来,再双眸一抬看向莫成意:“这样总算可以了吧。”

  俨然是答应要替莫成意将慧典大师的尸首押运回去。

  华山派几位女弟子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却也不敢再犯什么厉害,只搀扶着宁羲和,又畏又嫌地往远处躲,似乎想找机会离开青城山。

  师兄师弟之情?不过如此。

  莫成意拇指食指搓掉血块,心说这些人的虚情假意没有萧明潇对他的半点真,演的倒是怪好。

  他往山后高大的楼宇上望,忖度着什么时候将藏在里面装病的刘秦褚抓出来慢慢地玩。

  刘秦褚人虽窝囊,但也参与了对萧明潇的加害。

  那失神散不是刘秦褚头回对萧明潇下药,刘秦褚在萧明潇十八岁生辰时在萧明潇杯中下过春药。

  他发现之后,将那杯有料的水换回给了刘秦褚。

  所以他说,没有人无辜。

  莫成意也不恋战,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净去手上的血渍。

  回程寻萧明潇的路上,他顺路去天机阁取了押在那处记载前往空灵泉的舆图。

  天机阁是历朝历代皇帝都忌惮却又无力整治的一个神秘存在。

  它专养死士,费点银两便可在那办成任何事。

  下至种地栽花,上至谋杀权臣,只要银两到位,天机阁无所不能。

  此外,天机阁最著名的当属它的铁库,在那处存放物什,即便王朝覆灭东西也不会丢。

  历代武林中人都同意将记载前往空灵泉的舆图存在那处,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存放历史。

  莫成意去时,有位蒙面男子招待了他。

  这人也没向他要什么证明,只隔着那层面纱看他一看,言道:“江湖传言莫少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以前不信,如今见你大半日的功夫便收拾了几位门派的掌门,可见传言是真。但那几个管事的掌门被你杀的杀,伤的伤,只怕你要害得天下大乱。”

  莫成意不为所动,接了舆图道:“乱就乱了,本来这乱世也没好到哪去。”

  蒙面男子见他油盐不进,有些好笑,竟道:“你还是豁达之士,不过我们都要谢你,世道乱起来才有官宦富商找我们做庇护,我们天机阁才有钱挣嘛。这样,若你有日和你师父在江湖混不下去了,就来天机阁,你来做我们的死士,我们天机阁帮你护着你师父。你平日为我们出任务,晚上再回来与你师父恩爱。”

  莫成意霎时冷下面目,抬眸道:“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给路边的野狗。”

  他还没死,再怎么样萧明潇也轮不到天机阁来护着。

  蒙面男子也不是吃素的,但被莫成意剜人的视线看得心悸,摆摆手道:“罢了,是我多言。”

  莫成意拿到舆图马不停蹄去找萧明潇,殊不知消息比人走得快。

  为掩人耳目,萧明潇和姜婵搬到了一个戏班子落脚的四合院里。

  这地方清晨每日都有男女吊嗓,之后便是各种调儿在唱,热闹得很,日子倒是比往日精彩多了,麻烦就麻烦在最近有个风头正盛的男花旦颇喜欢往萧明潇身边凑。

  赞他脸若银盘,夸他眼泛桃花,眉如新月,总之便是夸他生得好看,夸完之后又说自己哪儿哪儿不够好看,说到自己的烦心事去了。

  什么自己喜欢男子,喜欢的男子又不乐意碰他云云。

  萧明潇心里装着事,也就随便安慰他几句,更打紧的是要让姜婵去打听莫成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打发不情不愿的姜婵出门后,这才有空应付这小孩。

  男花旦又要和他交流做下面的男子怎么才能更好受些,萧明潇这才发现这个事儿好像有点不怎么对劲,傻眼道:“我不是下面的,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你生成这样,做的是上面的?”男花旦也傻眼。“也是,你生的太美,我误会了,许是因为你生得美,你喜欢的人不舍得你疼。”

  如此男花旦又拐回自己长得不够美的话题上去。

  这前后和美是怎么扯上干系的,萧明潇听得头疼,也不好说什么。

  人家有进有退的,还夸他好看,他也不好拂人家的意。只是也是头一次思考,做下面的那个就那么疼吗?

  他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看滔滔不绝的男花旦,难免有些想念寡言少语的莫成意。

  姜婵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她很不客气地将男花旦请了出去,关上门幸灾乐祸地对萧明潇说:“大人,那个臭和尚被大师兄杀了!”

  萧明潇难免诧异,莫成意血洗武当,还有可能是因为姚文兴年迈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然而慧典大师宝刀未老,莫成意的功力最多能与他打个平手,怎么能厉害到将人杀了?

  若莫成意有这般厉害,他早该发现了,难不成这人背着他在偷偷修炼什么功法?

  想到前些日子他被称作邪教余孽,萧明潇眉头紧皱,只能联想到一个缘由——莫成意瞒着他修炼了某种邪功走火入魔,短时日之内功力大涨,堪称一步登天,心术却也不正了。

  莫成意究竟隐瞒了他多少事?为什么从不对他说?

  萧明潇的心绪不能平息。

  莫成意赶到的时候,萧明潇方吃完晚膳,他和姜婵打过招呼便揽下活去替萧明潇擦身。

  萧明潇垂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一心一意帮他擦腿的青年,突然张口问道:“峨眉派的功夫是不够你练吗,要逼得你要去学邪教的功夫。莫成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格当你的师父了,所以自己又去多找了一个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诗歌出自李白

  上章改了点细节,让mo老师有刀可以捡,复仇大部分描写就到这了。

  复阳的缘故,精神状态不太能接着写,下次更新等我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