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灰色地板铺上久违百年的阳光时,木马听到了楼外的欢呼声。
阳光是温暖的,木马会一直记得。
他留恋的再想瞧一瞧那一地阳光,却已经无力停留了。
当他刚刚合上眼时,病房门被撞开了,一医生手忙脚乱的将一台通讯仪放到木马耳边。
“木马!孩子!”
电话那头是安切尔的声音。
“……”木马想回个声都提不起劲了。
安切尔的声音很是焦急,“太阳的重新现身以及太阳活动更改了磁信息活动,所有被删减过记忆的人都恢复了记忆……!”
木马当然知道,因为他也有丢失的记忆归位了,虽然那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回忆。
“你听着孩子,我所有的罪行已经在世人的脑海中揭开,我要出发去刑场了,顺利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做个伴。”
木马闻言,无声笑了。
“但最好别太顺利吧,或许你可以再等一等楚诵,他该想起你了。”
……
“这么喜欢看日出?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海边露营,海上日出……”
兰从煜说了一路,怎么也没发现楚诵越走越慢了。
“你先在这坐着等我,我去取机票和托运。”
楚诵坐下后又晃了晃头,然后再一记电流爬身似的寒颤,他眼睛瞪到了最大。
兰从煜很快就办完事回来了,“走吧,去过安检。”
“等等。”楚诵说。
“怎么了?”
楚诵表情微变,“我得回去一趟。”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重不重要?不重要的话……”
“重要……有点重要。”楚诵愧疚的低下头,“我有事找他弟弟。”
就算没有点名道姓,兰从煜也知道这个“他”是谁。
“可以在电话里说吗,我让拘留所那边通个电话,”兰从煜看了看时间。
“我得回去。”
兰从煜心里下沉,“去了还来吗。”
“砝码说他快死了。”楚诵这是第一次求兰从煜。
兰从煜一时无言,甚至有些隐隐的悲怒,可他还是平静的说出了:“你都想起来了?”
“是。”
兰从煜抓住楚诵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按,“我这里也快死了。”
楚诵对上那双满是乞求的眼睛,却只敢说:“对不起。”
“走了还回来吗。”
于情,他和兰从煜就是恋人,却也是后来者居上的恋人。
说理,他也对不起兰从煜。
恋人和烂人总要当一个的。
可无论是在木马那里,还是兰从煜这里,他都是一个很烂的恋人。
“我该回来。”楚诵说。
“为什么。”兰从煜松开对方的手,“因为道德吗。”
楚诵摇了摇头,“没有理由不回来。”
“我没奢望过你对我这么公正。”兰从煜苦笑,“我分得清是非。”
“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想一辈子都和一个死人平分你的情绪。”兰从煜看了看手上的机票,“不过我希望他活着。”
十分干脆,兰从煜把楚诵那张机票撕了。
“其实我父母早就不在了。”兰从煜笑,“急着要带你离开这里也不过是害怕他再回来而已。”
楚诵笑得有点难看。
“走吧。”兰从煜说。
“……”
兰从煜轻轻抱了一下楚诵,然后转身挥了挥手:“走了。”
痴人求爱最不可得之时除了先走,任何一种结局收尾都会非常狼狈。
……
跟着砝码回空球的路上,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在快到医院时,二人路过一中心广场,广场大屏上面反复播报的当日新闻将二人的脚步留了下来。
原国际人类发展科研会会长安切尔.唐克,于今日上午八点钟已经在第二基地刑场枪毙死亡。
故人亡,但世界在新生。
“他应得的。”砝码还是一脸玩味,尽管被枪毙的人是他父亲。
离木马越近,楚诵就愈发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存在。
因为这个世界留给他们的旧人不多了。
“你不能带走哥哥,我已经在他身上装了定位仪。”砝码拦在病房前说,“无论是人还是尸体,我都不允许他属于你。”
楚诵无视了木马的话,推门直入。
阔别已久的人,已是生人模样。
“你再装一个试试。”楚诵对着床上的人说,“你已经在我这里死过一次了。”
木马就算能张嘴说话,估计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代我和云娘问个好吧。”楚诵含着泪笑了笑。
病床边的心跳仪上只有一条直线,这个病房里也只有一个忏悔的人。
楚诵跪倒在病房边上,泣不成声中只能憋出一句:“下辈子想不想真的谈一次恋爱。”
楚诵都忘记木马两次了,他才想起来他们没有真正谈过一天恋爱。
他承认,木马是不可复制。